一位侍卫兵从安全中心过来,对教皇内侍大喊道:“先生,我刚得到通知一我们拘留了英国广播公司的记者,格利克先生。”

教皇内侍点点头。“把他和那个女摄影师带到西斯廷教堂外见我。”

奥利韦蒂惊得瞪大了双眼。“你想做什么? ”

“二十分钟,司令。我只能给你二十分钟。”说着,他走了。

奥利韦蒂的阿尔法·罗密欧车飞快地冲出了梵蒂冈,这次没有无标志的车辆跟在后面。在后排座位上,维多利亚从手套式工具箱里找到了急救药箱,用绷带包扎兰登的手。

奥利韦蒂直直地盯着前方。“好了,兰登先生,我们要去哪儿? ”

88

尽管奥利韦蒂的阿尔法·罗密欧车上装有警报器,此时是呼啸而过,但他驱车如穿梭般地驶过桥进入古罗马的中心时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有的车辆都驶向另一个方向,驶向梵蒂冈,教皇似乎突然变成了罗马最走红的娱乐明星。

兰登坐在后排,各种疑问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知道杀手是谁,想知道这次是否能抓住他,想知道杀手是否能告诉他们想要了解的事情,想知道现在是否已经晚了。在教皇内侍向圣彼得广场前的人们宣布他们的险境之前.他们还有多长时间? 档案室里发生的事情仍在困扰着他。一个错误。

阿尔法.罗密欧车一路呼啸着奔向了维多利亚圣母堂一此间奥利韦蒂从未碰过刹车。兰登知道换作其他任何一天,他早就吓得神经紧张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有些麻木。只有手上的阵阵抽痛在提醒着他身在何处。

头顶的警报器尖啸着。兰登想,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提示他我们来了。但是他们这可是节省了很多时间。他觉得再近一些的时候奥利韦蒂可能会把警报器关掉。

现在终于有点时间坐下来好好思索一下了,当教皇被谋杀的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时,他感觉有一丝惊讶。这种想法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可又似乎是一件完全合理的事情。光照派总是靠打入敌人内部获得支持的——从内部进行权力重组。而且,教皇被暗杀的事也似乎并非从未发生过。虽然关于叛节的谣言四起.但由于不能进行尸检,这些谣言都不曾得到证实。直到最近情况才发生了改变。不久前学者们获准用X射线检测教皇切莱斯廷五世的坟墓,据说切莱斯廷五世死于那位过于热切的继位者卜尼法斯八世之手。研究者原本希望X射线可以揭示出一些谋杀的蛛丝马迹一也许是一根断骨。令人难以置信的是,X-射线检测出教皇的颅骨内有一根十英寸长的铁钉。

兰登还回忆起多年前光照派迷寄给他的一系列新闻剪报。起初他还以为这些剪报是恶作剧.于是他跑到哈佛缩微平片收藏室去验证真伪。

不可思议的是,剪报的确是真的。如今他把这些剪报贴在布告栏里,作为即使是有声望的新闻组织时常也会被光照派偏执狂误导的例证。突然,这些媒体的怀疑似乎并非凭空妄想。兰登的头脑里还清晰地记得那些文章…

英国广播公司

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四日

教皇约翰·保罗一世,卒于一九七八年,P2共济会阴谋的受害人…秘密团体P2得知约翰·保罗决定免去美国主教保罗·马森卡斯的梵蒂冈银行行长之职,密谋要刺杀他。而银行与共济会有着可疑的金融交易…

纽约时报

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四日

已故约翰·保罗一世为何身着衬衫就寝? 衬衫为何破烂不堪? 问题还不止这些。目前还没有做过任何医学鉴定。威略红衣主教以此前从未对教皇验尸为由禁止进行尸检。约翰·保罗床边的药品神秘失踪,他的眼镜、拖鞋甚至连遗嘱也不知去向。

伦敦每日邮报

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七日

…一场阴谋,一个势力强大、残酷无情、非法的共济会将魔爪伸向罗马教廷。

维多利亚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令人欣慰的是,这把兰登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维多利亚不知道谁会给她打电话,一脸迷惑地接通了电话。即使在几英尺之外,兰登还是听出了电话中那个尖利的声音。

“维多利亚吗? 我是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找到反物质了吗? ”

“马克斯? 你身体好了? ”

“我看到消息了。没有提及‘欧核中心’或反物质。这很好。发生了什么事? ”

“我们还没找到储存器的下落。情况非常复杂,罗伯特·兰登帮了大忙。我们正循一条线索准备去抓杀害红衣主教的人。此刻我们正往--”

“维特勒女士,”奥利韦蒂打断了她,“你说得够多了。”

她盖住手机,显然有点恼怒。“司令,他可是‘欧核中心’的首领。他理当过问——”“他理当,”奥利韦蒂厉声说道,“理当过来应付这种局面。你们的电话线路是不受保护的。你说得已经够多的了。”

维多利亚深吸一旧气,“马克斯? ”

“我有些情况要告诉你,”马克斯说道,“关于你父亲的…我可能知道他向谁谈起过反物质。”

维多利亚脸色阴沉。“马克斯,我爸爸说他谁也没告诉。”

“维多利亚,我恐怕他的确告诉了别人。我需要检查一下安全记录。我很快会和你联系的。“说完那边挂线了。

维多利亚把手机放人口袋,脸色蜡黄。

“你还好吧? ”兰登问道。

维多利亚点点头,但她颤抖的手指表明她在说谎。

“教堂在巴尔贝里尼广场上。”奥利韦蒂关掉警报器,看了一下手表。

“我们还有九分钟。”

刚一弄明白第三个标识物的所在,兰登就差不多知道了那座教堂的位置。巴尔贝里尼广场。名字好像很熟悉…可他却说不出来。这会儿他知道那是什么了。那个广场就是一个曾经有争议的地铁站的旧址。二十年前,地铁终点站的建设曾在艺术史学家中间引起过一场轩然大波。

他们担心在广场下挖地道会使广场中心的方尖碑坍塌。城市规划者就把。

方尖碑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为“海神特里同”的小喷泉。

在贝尔尼尼的时代,兰登此刻意识到,巴尔贝里尼广场上曾耸立着一座方尖碑。兰登关于这儿是不是第三个标识物所在地的疑虑现在完全消失了。

距广场一个街区的地方,奥利韦蒂拐进一条小巷,加大油门快速前进。半路上他突然刹车,脱掉茄克.卷起衣袖,给手枪装上子弹。

“我们不能冒险让别人认出你们,”他说,“你们两个在电视上露过面。

我想让你们穿过广场,别让人看到,监视着前面的入口。我从后面进去。“他掏出一把熟悉的手枪递给兰登。“以防万一。”

兰登皱皱眉,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别人递给他枪了。他把手枪塞进胸前的口袋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他还带着那页从《图解》里取出来的手稿。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忘记放回去了。他想象着梵蒂冈的馆长大发雷霆的样子,如果让他知道这页价值连城的手稿像旅游地图般被人带着在罗马到处走,他一定会崩溃的。接着兰登又想到他绘档案室留下的玻璃碎片和四处散落的文档。馆长的问题还多着呢。如果档案室能挨过这一夜的话…

奥利韦蒂下车,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退出这条巷子。“广场在那边。

睁大眼睛,别让别人发现你们。“他轻轻地拍拍腰间的电话。”维特勒女士.再测试一下自动拨号系统。“维多利亚拿出电话,按下他们在万神殿前设置的自动拨号键。奥利韦蒂的电话设置为静音模式,此时在他腰间震动起来。

司令点点头。“好的。如果你们看到什么,一定让我知道。”他扣了一下扳机。“我会在里面等你们。这家伙跑不掉了。”

就在那一刻,在他们不远处,另一部手机响了起来。

黑煞星接通了电话:“说。”

“是我,”那个声音说,“杰纳斯。”

黑煞星微微一笑。“你好,主人。”

“可能有人知道了你的位置。要来阻止你。”

“他们太晚了。我已经在这里做好准备了。”

“好。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你的工作还没做完。”

“要挡我路的人必死无疑。”

“要挡你路的人可不是凡夫俗子。”

“你是说那个美国学者? ”

“你知道他? ”

杀手笑出了声:“头脑冷静但却嫩得很。早些时候我们在电话里交谈过一次。他还带着个女的,脾气和他截然相反。”一想到列奥纳多·维特勒女儿那急躁的性格,他就感觉被激起了情欲。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杀手第一次从这位光照派主人那里感到了几分迟疑。最后,杰纳斯开口道:“必要时干掉他们。”

杀手暗自笑了笑。“我会权衡得失做出决定的。”一种热切的期望流遍全身。不过我也许会把那个女人当作奖赏留下来。

89

一场战争在圣彼得广场上爆发了。

广场陷入一场狂乱的争斗之中。新闻采访车像突击队一样驶入广场,以抢占据点。记者们都拿出高科技的电子仪器,就好像整装待发的战士。在广场的四周.电视联播公司各显神通以求赢得最佳的位置,他们竞相架起媒体新闻大战中的最新式武器——纯平显示器。

纯平显示器是巨大的视频屏幕,可安装在采访车上,亦可安装在便挎式的脚手架上。这些屏幕如同为电视联播公司做宣传的广告牌,播放新闻报道和公司标识,仿佛露天电影一样。如果屏幕放在一个好位置——比如说就在事件发生地前面——别的电视联播公司再要拍摄这段新闻材料就不得不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做广告了。

很快.广场就不仅上演了一场媒体盛典,而且疯狂的公众也守在这儿,旁观者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广场上这块平时冷清的空地顿时变成了一块风水宝地。人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高耸的纯平显示器下,惊愕无比、激动万分地观看现场报道。

在一百码开外的地方.圣彼得大教堂那厚厚的四壁里面是一派安宁。

沙特朗中尉和三名侍卫兵在黑暗中穿行着。他们戴着红外护目镜?拿探测器在身前来回地照着,在中殿内成扇形散开了。他们在梵蒂冈城公共人口处的搜查毫无结果。

“在这里最好把你们的护目镜往上戴戴。”一位年长的侍卫兵说道。

沙特朗已经这样做了。他们就在帕利恩凹室旁边圣彼得大教堂中心下沉的地方。这儿由九十九盏油灯照亮,如果不戴好护目镜,那里散发的红外线就会灼伤他们的眼睛。

沙特朗喜欢摘掉厚重的护目镜的感觉。他们下到那问下沉的凹室里察看时.他也伸长了脖子看。这个凹室美极了…金光闪闪,光彩夺目。

他以前从没来过这里。

自来到梵蒂冈的那天起.沙特朗似乎每天都能获悉梵蒂冈的神秘事物。这些油灯就是其中之一。这里的确有九十九盏长明灯。这是这里的传统。神职人员小心翼翼给每一盏灯添满油.不让任何一盏熄灭。据说这些灯会一直燃到世界末日。

也许至少可以燃到午夜吧,沙特朗这么想着,感觉嘴巴又干了。

沙特朗用探测器照了照这些油灯.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并不吃惊;据拍摄的录像显示,储藏器藏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来到凹室的另一侧,他发现有一个平板闸门盖住了地面的洞口。一段又陡又窄的楼梯从洞口直通到下面。他听说过一些关于下面藏的东西的传闻。令人欣慰的是,他们不用下去。罗奇尔的命令非常清楚。仅在公共入口区搜索.不要管公共场所,“什么味道? ”他边问,边从闸门前走开了。凹室里有一股令人陶醉的甜甜的味道。

“是灯冒出的烟味儿。”其中一个侍卫兵回答。

沙特朗很吃惊。“更像是古龙香水.而不是煤油。”

“不是煤油啊。这些灯距离罗马教皇的圣坛很近,因此他们是一种特别的、奇异的混合物——乙醇、糖、丁烷和香水。”

“丁烷? ”沙特朗看着这些灯,有点不安。

侍卫兵点点头。“千万别洒出来。闻起来是香极了,可一旦着起火来能烧死人。”

卫兵们搜查好这间凹室,正要穿过大教堂,突然对讲机响起来了。

有新情况了。卫兵们满脸惊愕地听着。

显然出现了棘手的新情况,这不便在电话里说,但教皇内侍已经决定打破传统,到秘密会议室里对红衣主教们发表声明。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举措。沙特朗再次意识到,罗马教廷在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居于这样的风口浪尖上。

得知是教皇内侍在控制局面,沙特朗感到很欣慰。教皇内侍是梵蒂冈城内最令沙特朗敬重的人。有些侍卫兵认为教皇内侍是个宗教狂徒,对上帝的爱已经到了着魔的地步——但是他们还是一致认为…一旦要与上帝的敌人作战,教皇内侍肯定就是那个挺身而出奋勇作战的人。

瑞士侍卫兵这周目睹了教皇内侍为了教皇选举会议所做出的一切。

每个人都评论说教皇内侍看起来有些忧愁,他那双碧眼比以往更深邃。

一点都不奇怪,他们都评论道,教皇内侍不仅要负责筹划秘密会议,而且是在刚一失去他的良师教皇之后就得立即着手办这件事。

沙特朗刚来到梵蒂冈几个月就听说了教皇内侍小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母亲被炸死的事情。教堂里的炸弹…现在又要重演了。令人悲痛的是.当局根本就没逮到那个安放炸弹的混蛋…据说可能是某个仇恨基督教的集团干的.之后那件案子就渐渐被人淡忘了。难怪教皇内侍鄙视淡漠的态度。

几个月前的一个宁静的下午,在梵蒂冈城,沙特朗在穿越广场时和教,皇内侍撞了个满怀。教皇内侍显然认出他是个新兵,于是邀请他陪他散散步。他们没有谈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教皇内侍让他有种无拘无束的= 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