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开冷气就会比较凉快。”泰子在坐在室伏他们对面的一雄身旁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墙上的空调。

室伏想起来这里的路上,曾经遇见呼吁民众省电的宣传车,要求民众今天要节省用电。

“这也无可奈何,偶尔体会一下没有冷气的生活也不错。”室伏摇着自备的扇子说。

“是啊,日本人太奢侈了。夏天当然会热,如果能够这么想,一定可以节省更多电力。”一雄语气激动地说完,又小声地补充:“我并不是在帮歹徒说话。”

“对,你说得完全正确。”

虽然路上有宣传车宣导,但室伏他们仍然看到有几户人家的冷气室外机在运转。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这起事件,一定觉得只有自己家里开一下应该没关系。这些住家毫无例外地拉起了窗帘,无法看到里面住了怎样的人。

室伏不经意地打量着室内,看到房间角落的小柜子上放了一个相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照片中是一个年轻人。室伏猜想是泰子的儿子。

“请问你先生呢?”关根一边用手帕擦着脖子上的汗一边问泰子。

“去年死了。”

“啊,是吗?请节哀…”

“是生病吗?”室伏问。

“算是生病…是脑溢血。”泰子露出一丝迟疑的表情,然后抬起头说:“医生说,是因为压力和过劳引起的…”

“喔,原来是这样。”室伏微微张着嘴点头。她应该想说是打官司太累造成的。

“因为佳之的事还没解决,我想我父亲心有牵挂。虽然他断气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一雄也伸手拿起装了麦茶的杯子。

“所以,我想请教一下,”室伏拿出记事本问一雄,“关于佳之先生的事,听说发动了连署运动?”

“对,是前年的十一月,佳之被诊断为骨髓性白血病后,我们向他公司提出职灾给付,但对方找了一堆理由逃避。不久之后,佳之就死了,公司支付的钱少得可怜。我们觉得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就在去年六月,向劳动基准监督署提出了职灾认定的申请,但也迟迟没有进展。于是,我们忍无可忍,发动了连署运动。”

“请问是哪一位参加了运动?”

“一开始只有我父母和我,还有我内人四个人。之后,我们的亲戚和朋友也一起帮忙,认识了其他正在发动连署运动的人,也得到了帝都大学吉仓助理教授的支持。”

吉仓是帝都大学理学院的助理教授,专门研究辐射对人体造成的危害,在反核运动中是相当知名的人物,警视厅的刑警现在应该已经去找他了解情况了。

“除此以外,还得到哪些人的支持呢?”

“还有自治劳动联盟的冈林委员长,冈林先生不仅是连署运动的总负责人,还成立了县民会,向劳动基准局、科学技术厅和劳动省【注:劳动省为现“厚生劳动省”之前身,主管劳动政策。】提出早期认定的请愿。”

关根在室伏身旁记录,室伏他们今天已经多次听到冈林的名字。

“总共有多少人连署?”

“八万出头。”

“这么多,你手上有连署名册吗?”

听到室伏的问话,一雄瞪大了眼睛,然后神情紧张地摇了摇头。

“虽然有名册,但目前不在我手上。即使我有,也不能给你们看。”

“我了解。”室伏露出苦笑。“我只是问一下,因为必须向总部报告。”

说句心里话,即使对方真的有名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刑警先生,”一雄说话的语气格外严肃,“我想你们想要了解的是,参加连署运动的人,有没有可能犯下这次事件,我没有说错吧?”

室伏抓了抓头,用肢体语言表示。“原来被你看穿了”,但其实他早就在等对方这句话。

“老实说,的确是这样。怎么样?你认为有可能是其中某一个人吗?”

“不可能。”一雄斩钉截铁地否定,“那些帮助我们的人,都希望用理性解决问题,没有人会用暴力解决,所以不可能是其中的人。”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没有认定歹徒一定就是那些连署的人,只是既然他们投入这种运动,应该认识很多从事核电工作或是反核人士,我只是想了解其中是否可能有和这次的事件有关的人,即使不是特定的人物也没有问题,曾经发生的事或是传闻都可以,总之,不管想到甚么,都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们。”

“我了解你的意思。”

“还是说,”室伏继续乘胜追击。“你认为歹徒和核电相关人员或是反核人士无关吗?”

“不,这个嘛,”一雄吞吐起来,然后又继续说:“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应该是反核的人干的,但是,我的周围真的都是好人,可以说,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品都很好,即使叫他们用电脑去偷直升机,他们也不会那么做。”

“大家都是乡下人。”始终不发一语的泰子在一旁补充道。

室伏点了点头,把剩下的麦茶喝光了。

“说到这个,我想请教一下,田边先生的朋友中,有没有会开直升机或飞机,或是维修飞机的人?”

“好像没有。”一雄看向母亲。

“我没有听说过。”泰子回答。

“那有没有很懂电子工学或是通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