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从长计议。
池尧瑶答应了,大婚就在京城举办,男主白渊忍痛看下去。
虽说是假成亲,但她们还是交换了婚书,原主给出的理由是做戏就要逼真一点儿。
对原主没有丝毫防心的池尧瑶也答应了,跟她交换写下双方名字的婚书,还到京城的官府登记成婚。
大於律法规定,成婚前,双方需要到官府登记。
原主压根就是想跟池尧瑶假戏成真,楚含棠需要走这个剧情点,也就不能不接旨,然后跟池尧瑶在京城举办大婚。
当着谢似淮的面接旨……
而且那宣读圣旨的太监还会原封不动转述皇帝的话——若不愿,皇帝可收回成命。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接旨了。
到时候,在谢似淮眼里,楚含棠分明是可以拒绝的,但她却没有,反而是不多说,直接就接旨了。
一想到这件事,尽管楚含棠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也觉得头疼。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池尧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很少出来见人。
看过原著的楚含棠也不去打扰池尧瑶,更担心谢似淮的状态,她明明每天都会督促他吃东西,可他还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瘦了下去。
少年原本合身的衣袍变得空荡荡,像里面包裹着的不是一副正常的身体,而是一副骷髅。
纤长十指有不同程度的抠伤。
短短几日,精致的面容消瘦得可怕,形销骨立,手腕突起的那块骨头看着更明显了,既细瘦又白。
脖颈那道剑疤还在,压在没什么瑕疵的皮肤上,成了唯一瑕疵。
晚上的屋顶有月光照着,光线明亮,院中无人。
楚含棠坐在瓦片上,忍不住倾身过去看了看谢似淮的脖颈,指腹碰上去,摩挲着那一小片皮肤,“你这几日是不是忘了上药?”
他笑着抓住了她的手,“大概是那些药粉对我没有用吧。”
怎么可能呢。
楚含棠在心里如是说道,转手握住谢似淮的手腕,低眼看指缝,“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抠指缝了么,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他指尖也摩挲着她很温暖的手背,“习惯了,有些难改,以后我会注意的。”
指尖很冰凉。
楚含棠下意识地包住谢似淮,想把他暖和,“你下次再把指缝抠伤,我可真会生气的。”
谢似淮歪过头亲了她的耳垂,再把整张脸埋入她颈窝,细细碎碎吻着,“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
少年看着太乖巧了。
楚含棠担心有人会走出院子,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亲近,“小心叫人看见。”
谢似淮却笑,“若被人看见了,你又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用巫术抹掉他们的记忆便好。”
他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之前说会把撞见他们的人杀掉,或者让他们活下来,但要永远地记住看到过的画面,如今却改变了说辞,像是想要顺着她心意一般。
楚含棠便由着谢似淮了。
她摸着他伶仃的一截腕骨,感受着湿润在脖颈扫过,嘟囔道:“你这几天吃的东西不少,为什么还会瘦这么多。”
谢似淮鼻梁擦过楚含棠的喉结,眨了眨眼,声音带笑道:“是你的错觉吧。”
她哼了一声,“不可能。”
他还是笑,“为什么不可能。”
楚含棠伸手过去,将谢似淮的窄腰搂住,用手臂寸量着,“抱起来都不一样了,就是瘦了很多。”
他呼吸间全是她的味道。
谢似淮眉梢眼角扬起愉悦的弧度,“那便瘦了吧。”
她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弄到无语,“还是那一句话,太瘦了对身体不好,吃那么还瘦,可能是身体问题,不然找池姐姐给你看一下?”
“池姑娘如今有空管我们?”
他平静地反问。
楚含棠也觉得谢似淮说得挺对,还是不打扰池尧瑶了,“那我们明天到出去找别的大夫,京城肯定不缺大夫的。”
见她坚持,他也就答应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楚含棠便睡不着了,在小小的床榻上翻来覆去,谢似淮昨晚是回自己房间休息的。
这一段时间来总跟他睡一起,她一个人睡觉居然有些不习惯了。
楚含棠睁着眼睛看房顶。
过了一会儿,又看向阴暗的窗户,没有什么光线,时辰还很早,她闭上眼睛,不安分地滚来滚去,当是做运动了。
等了又等,总算等到天亮了。
楚含棠立刻起来收拾自己,将头发随意地拢起来,就用发带扎住,穿衣套鞋。
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的谢似淮,少年身形单薄如纸般。
她惊讶,“我还想去找你呢。”
谢似淮走过来,将楚含棠塞进了衣领里的发带抽了出来,指尖无意地拂过她秀白的后颈,“今天醒得早些,便早些起来了。”
楚含棠点头,让他到院子等她片刻,她先去洗把脸。
谢似淮便到了院中。
他仰头看柿子树,风吹过略宽松的衣裳,腰封的扣子已经扣到了最后一颗,却还是可以伸进一指。
又是一阵风过来,谢似淮喉咙微痒,忽地有些想咳嗽。
不过压下去了。
随后便听到楚含棠叫自己的声音,他转身看过去,她似乎洗脸洗得很急,没擦干脸上的水滴就跑过来。
她朝他跑来。
昨天晚上,楚含棠跟柳之裴说过今天上午要带谢似淮出去一下。
她就不用再跟他们打声招呼了。
楚含棠拉起谢似淮的手,拍了拍腰间的钱袋,“走吧,等看完大夫,再给你买好吃的。”
“好。”
一刻钟后。
他们在城东找到了一个大夫,听说是京城比较有名气的,一大早还没什么人,要是晚来一点儿,恐怕都要排队了。
大夫刚喝完一碗热粥就听药童说有人来看病了。
楚含棠向他颔首,“大夫好。”
大夫的眼睛往他们两个身上扫了扫,让人坐到旁边,“你们……谁要看病?”
她看向谢似淮,“他。”
大夫“哦”了声,让谢似淮把手伸出去,要进行把脉。
楚含棠在一旁道:“是这样的,大夫,他最近吃的东西都很正常,可却一天比一天瘦了,您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夫一边把脉,一边看他脸色。
看脸色,的确像是有问题,可脉象却似乎跟常人无异,奇了怪了,大夫不信邪地继续把脉。
得到的结果一样。
他只好放弃了,“并无大碍。”
楚含棠露出怀疑的表情,“那他为什么会瘦得那么厉害?”
大夫摇头道:“脉象显示这位公子跟正常人无异,至于为何突然消瘦,兴许是心情郁闷所导致吧。”
听到心情郁闷这几个字,楚含棠有点儿信了。
她带谢似淮离开了药铺,走到一条小巷子时,见他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谢似淮喉口猛地涌上一股腥甜。
有点儿压不下去。
他将楚含棠拉进小巷子,低头吻上去,“是我有些想亲你了。”
言罢,谢似淮薄唇微张地吞咽着她口中的津液,很艰难才能将那一股腥甜压下去。
他第一次后悔杀人。
后悔杀了那个南宫夫人。
怎么这么突然?
他们可还是在外面呢!
楚含棠脸皮这么厚的人,难得感到一丝丝羞涩,却也张开了嘴。


第57章 胭脂
他们回去后, 见到终于露面了的池尧瑶,她也清瘦了不少,更显纤丽, 不过一看就是因为小匣子里面的东西才会变得如此。
池尧瑶向来不把情绪带给别人, 见到楚含棠外出而归便问一句。
“你们去哪儿了?”
楚含棠也没说带谢似淮去看大夫,毕竟对方都说他身体无碍,“没事, 就随便出去走走。”
“嗯。”
池尧瑶眼睛下方有灰色阴影,应该是连续几天没睡好, 憔悴不已,此刻手捧着小匣子, 看样子今天是想跟他们摊开来说了。
楚含棠等待着下文。
只见池尧瑶果真让站在不远处的素心叫其他人出来,跟他们说是有事要商议。
白渊本来怕影响到他们,去了后院练剑的, 忽听到素心说池尧瑶终于踏出房门,还要见他们,忙不迭地收剑过来。
而柳之裴昨夜失眠, 天亮才勉强地睡过去,一听池尧瑶出房门了, 立刻从床榻上跳起来。
他冲出房间,确认不是梦。
楚含棠看柳之裴的腰带系得歪歪扭扭, 头发也微乱的模样,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之前还教导她在女子面前要时刻地注意形象呢。
瞧他现在不值钱的样子。
以后柳之裴要是再说她没形象, 楚含棠一定怼死他。
柳之裴大概也留意到楚含棠很是嫌弃的眼神, 忙整理了一下。
他为了缓解尴尬,还特地跟她聊了几句, “楚公子你昨晚不是说今天早上要和谢公子出去一趟么?”
楚含棠拉着谢似淮坐到石椅上,“刚回来。”
柳之裴还想问问他们为何要出去,昨晚忘问了,见池尧瑶要说话了,便忍下好奇心,专心听她讲。
池尧瑶将小匣子摊开在石桌上,先拿出一封绝笔信给他们传阅。
白渊看完后,默然不语。
柳之裴看完后,瞪大双眼,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不行,他身为一个后辈,绝对不能对池尧瑶的父亲指指点点。
楚含棠很早就知道这封信上的内容是什么了。
但轮到她的时候,还是佯装认真地看了一遍,并且进行了表情管理,适当地露出些惊讶。
谢似淮微歪着头看楚含棠的表情变化,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身下的石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后脑勺的发带被风吹得微晃。
楚含棠倒是没有留意到谢似淮正在看自己,一目十行地看完绝笔信后,再传给身旁的他。
谢似淮对此事没多大兴趣,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
没一会儿,他指尖轻点,将信还给在附近候着的素心。
等所有人都看完信,池尧瑶便道:“我想了几天,还是决定将此事说出去,即使到时候,人人也会唾骂我池家。”
白渊凡事都是以池尧瑶为先的,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可今日,白渊却犹豫了,毕竟事关池家满门,在这个一人犯罪可能会祸及全家的朝代,告发皇帝罪状的同时也要毁掉池家清誉。
更严重的是,池尧瑶将来或许也会遭到牵连,恐怕会性命不保。
所以,他才迟疑。
白渊是一个普通人,也有私心,他的私心就是想池尧瑶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幸福安康地活下去。
不过,巫术一事牵连甚广,白渊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楚含棠知道池尧瑶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可能正是因为有这气魄,才能当上原著的女主吧。
只有素心泪流满面。
她抽噎着道:“小姐,你当真要这么做么,即使我们能把皇帝拉下台,不让他继续巫术一事,可天下的人怕是也不会放过小姐的。”
池尧瑶微微一笑,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素心脸上的泪水。
她道:“那又何妨呢,父之过,我甘愿承担,更何况,爹既然会留下这些证据和一封绝笔信,也是想看到有这么一天的。”
素心红着眼眶,唇瓣翕动不语。
池尧瑶看了他们所有人一眼,“此事兴许也会连累你们……”
还没等她说完,楚含棠便道:“我不怕连累,池姐姐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此事尚未结束之前,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楚含棠别在后面的手牵住了谢似淮。
她没忘记自己还要获取好感度。
却也没忘记需要安抚他。
其实这一番话是很平常的话,朋友之间说也无所谓的,听起来只是双方的交情深,不愿在患难之际离人而去罢了。
别人听着也不会多想。
可楚含棠知道谢似淮性格病娇、敏感、不容易相信人,之前还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池尧瑶。
平常的话听在他耳边可能会变成其他意思,她需要注意一下。
谢似淮的手被楚含棠牵着。
她的掌心温软一块,犹如暖玉,五根手指分别插进了他的指缝中,粉色指尖轻轻地压在他的手背上。
一个安抚性的动作。
谢似淮没说话。
他抬了抬好看的双眼,睫毛轻动,仿佛能连成一道扇子,坐着的姿势比较随意,黑红色的腰封裹着挺拔的腰身,细腰窄背。
柳之裴也忙附和道:“对!”
他站起来,看着池尧瑶,“池姑娘,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如楚公子所说的,你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柳之裴定奉陪到底。”
池尧瑶神色动容。
良久,她说:“谢谢你们。”
楚含棠很快就听到了系统报好感度的机械音了。
【恭喜宿主,女主池尧瑶对您的好感度加十,叠加过后为九十五,还差五便完成攻略女主的任务。】
还差五了。
楚含棠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反正很复杂就是了。
忽然,指尖被人轻勾了下。
她这才记起他们背着其他人,把手别在身后牵住了,于是转过头看向谢似淮,他眼尾微长,抬眼看人时会显得十分专注。
好似能勘破人内心所想。
谢似淮问:“你在想什么?”
他这是察觉到她在失神了,谢似淮的观察力一如既往的犀利,楚含棠咽了咽口水,摇头,“没什么。”
谢似淮略一颔首。
楚含棠重新集中注意力听池尧瑶说接下来的计划,池尧瑶暂时不想和皇帝硬碰硬。
这样对他们来说也不好,池尧瑶打算采取迂回战术。
听到这儿,楚含棠不禁想,池尧瑶的想法跟皇帝所想的方向如出一辙,她们不约而同地转变了观念。
转变观念的理由有些微妙。
京城有了一批被种下巫术的士兵,池尧瑶想替他们解开巫术再把小匣子的东西公之于众。
否则怕皇帝被逼得太紧,狗急跳墙,依他的性格,恐怕让这一批士兵都给他陪葬,也不会在临死前大发慈悲地给他们解开巫术。
皇帝说不定会在死前强行催动士兵身上的巫术,大家一起死。
当务之急是解掉士兵的巫术。
可谢似淮曾经说过,被种下的巫术一般只能由施巫术的人才能解开,这跟让皇帝主动给士兵解开巫术几乎没区别。
但仔细想想还是有的。
这一种让士兵增强体魄,武力值提升,面对敌人所向披靡的巫术有一定时限。
便是这十年。
也就是说只要不把皇帝逼得太紧,在这十年内,如果他们能找到破解巫术的办法,那么就可以什么也不顾的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可十年也太长了。
楚含棠知道池尧瑶并不会跟皇帝虚与委蛇,坐以待毙那么久。
她后面之所以采取这个方法,是因为池正还留下了祖上流传的半页巫术残卷。
残卷上有很古老的字体。
池尧瑶小时候曾被池正抱在怀里,教过一点儿。
但年纪尚小,记得有限。
不过池尧瑶可以勉强读懂一些半页巫术残卷的内容,上面是解开巫术的办法,是唯一一种可以绕开施巫人,直接能解开巫术的办法。
这一份半页巫术残卷有上千年历史,要一下子读懂还有些困难。
池尧瑶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是在较短的一个月内破解掉半页巫术残卷的生僻字。
尽管很难,但她也要努力做到。
半页巫术残卷上面记载的破解巫术之法跟被种下巫术的人不能再次被别人种下巫术是一个道理,不同的巫术有互通之处。
倘若能读懂这份半页巫术残卷,那就是能破解掉世上所有巫术。
池尧瑶跟他们说完这些,把小匣子里的半页巫术残卷也拿了出来,“这便是我所说的半页巫术残卷。”
谢似淮从刚刚坐到现在,听到巫术残卷才抬头看过去。
楚含棠也伸长脖子看几眼。
这玩意儿只在原著里的描写中出现过,跟绝笔信不同,绝笔信的内容直接通过文字描述呈现在原著上。
在现实中,她还是第一次见半页巫术残卷,自然是好奇的。
白渊从池尧瑶手中接过半页巫术残卷,仔细地端详,只不过……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微抿唇道:“这种字,我从来没有见过。”
池尧瑶抬手指了下半页巫术残卷上最上面的几个字。
“这一份巫术残卷大概流传了有上千年,撰写它的人很可能是某个古老又神秘的国家,史书上也不曾有记载,至今或许都灭亡了。”
柳之裴问:“那池姑娘的令尊是如何学会这种古老文字的?”
池尧瑶回想起往事,“我父亲爱好研究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机缘巧合之下悟出来的。”
楚含棠松开谢似淮的手,好奇心促使她倾身过去看白渊手中的半页巫术残卷,当看到那一串又一串字时,愣住了。
这是盎格鲁撒克逊语。
也是古英语,以前楚含棠在网上查一些英语资料的时候曾看过相关的资料,只是她也看不懂古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