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沫遭受袭击的地方,还有一滩血迹,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恐怖情景。

从黄昏到深夜,一个人站在楼道里,一直站着,墙根处的鸡冠花开的鲜艳,楼道里空空的咸菜坛子似乎有着古老的比喻,他对自己的心事守口如瓶,不想抢劫不想强奸,手中只拿着一杆秤,秤钩子低垂,窗外挂着一轮圆月。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楼道里,只想把一个人的肠子从屁眼里掏出来。

特案组再次询问了四楼的住户,餐馆老板夫妇的说法没有什么变化,他们没看到凶犯长什么样,只是隐约听到了凶犯下楼的脚步声。

梁教授问:那脚步声,走的很急吗?

餐馆老板:当时,真没注意,救人要紧啊。

老板娘:我想起来了,脚步声很平常,那人走的不紧不慢的。

苏眉说:这人的心理素质够硬的。

老板:你们要问什么,赶紧问,这里,真住不下去了,我们明天就搬家了。

陈落沫和外公外婆住在五楼,家境寒酸,桌椅陈旧,墙皮剥落的地方,贴了一些旧报纸和挂历,镜框里的老照片已经泛黄。陈落沫的外公是一名退休石油工人,名叫张红旗,外婆有些耳聋,警察问什么,她都摆手,然后指指耳朵,意思是自己听不见。张红旗老人对此案感到难以置信,特案组询问他的时候,他坚持认为这是只有资本主义国家才会发生的案件,中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画龙说,新闻联播看多了吧,党国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美好。

外公和外婆对陈落沫的遇害表现的漠不关心,就像谈论外人,张红旗老人絮絮叨叨的数落自己外孙女的不是:我不让她来打工,她偏来,这下出事了吧,真是作孽啊,真是活该,她嫌脏,不屙到屋里,半夜出去…

特案组四人面面相觑,指导员随口安慰了几句,大家起身告辞。

下楼时,画龙背着梁教授,包斩走在最前,其他人在后面,下到四楼的时候,包斩突然停住了。

苏眉说:小包,你怎么了?

包斩说:等会,我觉得这楼梯不对劲。

包斩转身上楼,他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表情有些怪异,一边走一边用手指着楼梯,他折返了两次,回来后对大家说道:没错,我数了一下楼梯,案发的位置,也就是四楼,四楼到五楼,少了一阶楼梯。

第三部 第十七章 流血楼梯

很多人都有数楼梯的习惯,如果楼梯间没有灯,黑暗之中,往下走的时候,担心自己会一脚踩空,就在心里默默数着台阶,如果发现少了一阶楼梯,可能会觉得自己数错了。

每个校园都流传着自己的鬼故事。

一位同学喜欢数楼梯,有天晚上突然失踪,师生找遍宿舍楼,踪迹全无。自从他失踪后,夜深人静之际,同学会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还有人看到一个黑影来来回回走在楼道里。后来,宿舍楼拆建时,人们发现最底台阶里面有一具白骨化的尸骸。如果一个人数楼梯时发现楼梯少了一阶,他就会去代替那一阶楼梯。

特案组调查到,当年盖楼的施工方偷工减料,案发的那栋老楼少了一阶楼梯。

公安局六名民警对包斩的细心表示钦佩,在那栋楼里住了一辈子的人都不知道楼梯少了一阶,四楼和五楼的人,只是觉得自己住的房子矮了一点。张红旗老人很怀念改革开放前的时代,他说,那时的人虽然穷,但是没有坏心眼,他住的这栋楼建于80年代,从78年开始,人就变坏了。

张红旗老人背着手在街上散步,身上穿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种旧中山装,他和别的老年人谈论的话题都年代久远。

整栋楼空空荡荡,四楼的餐馆夫妇已经搬走,只剩下张红旗老人一户人家。

老人散步回来,看着旧楼上一个向北的窗户发呆,那窗台上放着一盆吊兰。

本文作者曾经在早晨跑步,跑到一个老旧的面临拆迁的居民小区,看一眼别人家阳台上的花卉,然后再跑回家,就这样跑了一整个冬天。

旧的消失不见了,新的又在哪里呢?

这座空城没有酒店和宾馆,当年灯红酒绿的地方,如今遍地瓦砾。指导员将特案组安排在公安局家属院,指导员说,这里的房子,大多空出来了,随便住,咱们做邻居。特案组找了一个栽种着石榴树的小院落,简单收拾下房间,六名民警搬进来一些旧家具,这些都是别人搬家时留下不要的,其中还有个贴着囍字的梳妆台。

指导员说,姑娘,条件简陋,都是些破烂,您可千万别嫌弃,咱们只能这么凑合了。

苏眉说,这不算艰苦,我们还在野外宿营过呢,画龙帮忙,把梳妆台放我房间里,我住这间。

梁教授坐在客厅的破沙发上喝茶,包斩调试一台旧电视机,当地的有线电视撤了,很多人家就用自制的户外天线收看节目,窗外,一棵杨树上绑着一个电视天线,天线上还挂着几个易拉罐。包斩调试了一下天线的角度,他拍了拍电视机,画面由雪花转为新闻联播。

画龙抬完梳妆台,躺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说道:小眉,你有没有一种家的感觉?

苏眉擦拭着镜子,回头笑呵呵的问:这是在向我表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