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小柒靠墙坐着,从脚板上撕下一大块死皮,塞到嘴巴里咀嚼,他觉得很筋道,有嚼头。

阴三儿突然扔掉了揽活的纸牌子,对伍小柒说道:我的手痒痒了。

伍小柒说,我也是。

一个打伞的美女从兄弟俩面前走过,美女穿着一件淡粉色豹纹紧身套裙,翘臀巨乳,黑色亮丝包裹着修长美腿,香肩坦露着黑色的胸罩带子。多年前,街上流行一种真丝的白色上衣,就是好像在给人说自己戴了乳罩的那种;后来,开始流行透明的胸罩吊带;现在,街上的美女索性抛弃了伪装,故意把鲜艳的胸罩带裸露出来,展示给路人。

美女的高跟鞋溅起水花,背影性感迷人,高跟鞋哒哒的声响踩在兄弟俩的心上。

伍小柒看着美女的背影,看着渐行渐远的屁股,他拉开裤子拉链,掏出又硬又黑的家伙,用揽活的纸牌子遮挡住别人的视线,开始在街边打飞机。

阴三儿说:有人,注意点。

伍小柒说:不撸是傻子。

兄弟俩的老家在陕北,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性意识的觉醒。

有一次,兄弟俩在农贸市场游逛,两个小孩子去了一个批发商场的楼顶,楼顶有个小亭子,刚刷了油漆。他们看到一个男的在亭子里坐着,怀里揽着一个女人。那男人用小剪刀还是什么东西,在柱子上刻字,女的很害羞,低着头不好意思看那行字。这对谈恋爱的男女走了后,兄弟俩跑过去看柱子上刻的什么字。

那是一句话:打炮不算坏,为了下一代。

两个穿拖鞋的脏孩子站在楼顶,咬着手指,这句话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因为一句话,他们的童年毁了。

八十年代,农村计划生育工作搞的如火如荼。他们的陕北老家至今能看到这样的标语: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他们的父母共生了七个子女,七个子女都是80后,老大和老二不幸夭折,所以,伍小柒一直喊阴三儿为大哥。他们家的房子被扒了,大牛也被计生委干部牵走了。父母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东奔西走,他们住过水泥管子,在工地上筛过沙子,修过桥,筑过路。

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家。

在一个县城,父亲贩卖水泥,母亲在手套厂打工,一家人租房住了十年。

他乡成为故乡,孩子们长大成人。

1999年,阴三儿和伍小柒因盗窃、抢劫被关进了监狱。

父母欣慰的说:吃公家饭去了。

他们犯罪绝不是因为贫穷,而是因为无法改变贫穷的生活。

监狱是一所学校。几乎每个监狱的监规中都有一条:禁止交流犯罪技巧。这说明犯人们时常交流自己的本事,正如写有“禁止大小便”的墙下肯定有人大小便。盗窃自行车的小偷丁新军在监狱里学会了盗窃汽车,毒贩唐海波在狱中拜师学会了制作毒品。

阴三儿在监狱服刑期间,一个抢劫犯对他说:别抢银行卡,信用卡,自动取款机有监控,银行门口和路口也有,能看到你的脸,抢了手机后,要把卡扔到水里。

阴三儿对手机不太懂,他进监狱的时候,街上正流行BP机,使用手机的人寥寥无几,即使有,也是那种砖头似地的手机,俗称大哥大。

他出狱的时候,街上的人已经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机,而他兜里揣着一个BP机。

入狱前,监狱扣押的随身物品,出狱时,狱方会发放给刑满释放人员。除了BP机,阴三儿的兜里还有2块钱一盒的人参烟,这种烟现在涨到了6块钱。

十年前,煎包卖一块钱七个,现在涨到了一块钱两个,猪肉由五块钱一斤涨到了十八元。

阴三儿走在街上,觉得恍如隔世。

很快,伍小柒也刑满释放,俩人一起去燕京打工。

兄弟俩去应聘保安,工作人员说,有过服刑史的人不能录用。

他们去搬家公司找工作,负责招聘的人说,不要你们,万一你们再偷东西抢东西呢,你们以前也是搬家的,至是没有经过人家允许。

刑满释放人员在就业上属于弱势群体,这一群体出狱后非常希望能够回归社会,然而在社会上倍受歧视,很多招聘单位要求求职者必须有“无犯罪记录”证明。

出狱的少年犯,即使考上大学,但是由于档案中的犯罪记录,大学一般不会录取。

报考律师,或者从事金融、司法职业,需要无刑事犯罪记录证明。

出国办理签证手续有时也需要当地派出所开出无犯罪记录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