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iao:今天怎么这么兴师动众地找我们家夏夏@YAN。

  所有专门@晏斯时的消息,他都回复了。

  独独这条。

  直到翻完了所有的群消息,夏漓都没看到晏斯时关于这条的回答。

  退出群聊,再去查看那些单独发来的消息,都是昨晚的。

  起初是王琛:

  ——晏斯时问你的电话号码。

  然后是陶诗悦发了两条:

  ——嗨嗨,你跟晏斯时现在有联系?

  ——他找我问你的电话号码,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徐宁的则是:

  ——夏夏你在睡觉吗?你有陶诗悦微信吗?她在问你的电话号码,你回复她一下?

  ——哦她说是晏斯时叫她帮忙问的,你直接回复晏斯时也可以。

  ——我把你电话给陶诗悦了哈。

  ——酒醒了没?还OK吗?我马上就到家了。

  林清晓发了好多条:

  ——徐宁跟我说,陶诗悦找了好几个七班的同学问你的电话号码?

  ——还是晏斯时让她帮忙问的??

  ——你跟晏斯时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我是不是漏掉什么瓜了????

  ——陶诗悦拉群怎么还把我拉进去了[撇嘴]

  ——……你消失了吗!

  ……

  夏漓从来没有经历这么混乱的一个清晨。

  她一个朋友圈里的不活跃份子,何曾体验过这种仿佛全世界都在找她的焦点时刻,一瞬甚至怀疑是不是误拿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剧本。

  就在她一一回复这些遗留信息时,欧阳婧也凑热闹般的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我好像吃到了一个关于你的瓜。

  等基本处理完这些消息,夏漓头发都快干了。

  她顺利地欠下了欧阳婧、林清晓和陶诗悦各一顿以八卦为主题的聚餐。

  最后,点开了和晏斯时的对话框。

  打算道声谢,想了想,又决定完全搞清楚再说。

  去浴室将头发完全吹干,换了身衣服,夏漓下楼,去附近吃了早餐,顺道给徐宁也带了一份。

  到家半小时,夏漓正拿笔记本在餐桌那儿处理工作邮件,徐宁打着呵欠从卧室出来了。

  “早。”

  “早——你酒醒了?”

  “嗯。”

  “我昨晚回来喊了你的,你没醒。我也抱不动你,就让你继续在沙发上睡了。”

  夏漓说没事,“给你带了早餐,可能有点冷了。”

  “我刷个牙过来吃。”

  一会儿,徐宁坐到餐桌旁,摸了摸装早餐的袋子,尚有两分温热。

  她懒得拿去热,就这么打开吃。

  夏漓半阖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望向徐宁:“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晏斯时送你回来的啊。他给我打电话问了楼栋号。”

  这部分夏漓看群里消息就猜到了,“我的意思是……我怎么上楼的。”

  徐宁吸豆浆的动作停了下,“……你那时候还能自己走路吗?”

  “……应该不能。”她神志都不清醒,那段记忆完全丢失。

  “那就是抱的或者背的呗。”徐宁做出合理猜测。

  “……”

  徐宁打量着她,挤眉弄眼笑道,“有点遗憾吧?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哪有!”

  “你们是不是在暧昧啊。”

  “那就更没有了。”

  “晏斯时什么性格的人,昨天为了你兴师动众。你不知道多少人跑过来问我什么情况。”

  “……大家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徐宁不再打趣,认真分析道:“我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过你写的那‘回忆录’,客观说高中时候他对你就挺特殊的。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没对欧阳婧和陶诗悦做过吧?陶诗悦跟她还更熟呢。”

  “……是吗?”

  “你现在对他什么感觉?”

  夏漓却似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端过杯子喝了口水,牙齿轻磕着玻璃杯边沿,陷入思索。

  过年那一阵,夏漓有个大学室友找她聊天,同她分享了一件无语的事:

  初中时特别迷恋班里的一个男孩,黑黑净净,个子高高,阳光又帅气,成绩虽然一般,但篮球打得好极了。那时候少说年级三分之一的女生都喜欢他。过年期间初中同学聚会,十年后再次见到那男生,简直幻灭——不过二十五六岁,已然胖了一大圈,脸也发腮了,黑胖黑胖形容毫不偏颇。他只读了当地一个很一般的大专,如今在做什么她已没心思打听,只觉得他言行举止变得好粗俗猥琐,类似“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风流是正常的,都要到二十七八岁才能稳定下来”,“找老婆还是不能太看颜值,得找贤惠顾家、孝敬公婆的”……明显冒犯女性、大男子主义的言论张口就来。

  她简直有种五雷轰顶的心情。

  最后室友下结论:死掉的白月光才是完美的白月光。

  而晏斯时呢。

  从回忆里走回到现实的晏斯时,丝毫没有叫她觉得幻灭,依然是那时的霁月光风。

  反倒她出社会以后,接触了更多人,发现没了象牙塔那单纯环境的粉饰,大部分男性暴露出来的真实面目,各有各的可憎。

  也就更能懂得,如晏斯时这样优秀、自律、谦逊又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有多难得。

  或许是她变得胆小现实,比以往更清楚她与晏斯时的差距。

  也就不敢挟着过去那份磅礴的心事,义无返顾投入他曲折的山川。

  她最最怕的不是没有结果,是她会忍不住反复衡量自己的付出,如饿久之人遇到食物必要报复性暴饮暴食那般,急着为自己过去漫长的单恋讨一份“公道”。

  她不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太复杂的心情。

  当下她只能说:

  “……我不知道。”

  徐宁吃过饭,回自己房间赶稿子。

  夏漓轻敲键盘的动作停下,摸过手机,点开晏斯时的微信。

  Sherry:抱歉昨晚喝醉失礼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YAN:不客气。

  YAN:酒醒了?

  Sherry:嗯。

  对话暂时停顿。

  夏漓手指在九宫格键盘上敲下一个“我”字,又删掉。

  她有种很不自然的心情。

  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因为她不记得而不存在。

  像是一种身不由己,她总会不断去挖掘昨晚那段丢失的记忆,试图回忆起来:究竟是背的,还是抱的?

  晏斯时肯定知道。

  ……可她总不能问他吧。

  对话界面里,倒是晏斯时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YAN:你的帽子落在我车上了。

  夏漓这才意识到确实没见那顶帽子,赶紧回复。

  Sherry:能麻烦你周一带去给我吗?

  YAN:好。

  结束对话,她忍不住去分辨,自己有没有因为又将跟晏斯时见面,而对周一的厌恶感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

  周一上班,上午例行晨会。

  夏漓对此次活动做了个总结。

  散会后宋峤安单独又称赞了一番她的工作,说部门年度旅游定在了六月,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

  夏漓笑说:“这种事情还是行政决定吧,我都可以,我听安排。”

  “行政也是从我们这儿收集意见。”

  “那我就听大部分人的意见。”

  “……”

  宋峤安倒也不气馁,夏漓的性格他很了解,“那为了犒劳你出差辛苦,晚上我单独请你吃饭?”

  “下班了只想马上回家睡觉怎么办?时差还没倒过来。”夏漓笑盈盈的,再度四两拨千斤地婉拒了他的邀请,“下次吧。”

  宋峤安暂且不为难她了。

  夏漓回工位上,登陆桌面版微信,点开了和晏斯时的对话框。

  Sherry:中午有时间吗?

  晏斯时几乎是秒回的。

  YAN:有。

  Sherry:麻烦你下楼把帽子给我可以吗?

  YAN:可以。

  Sherry:十二点半,中庭的那个咖啡座碰头?

  YAN:好。

  夏漓算着时间,点了份外卖。

  那外卖差不多12点10分送到楼下。

  她下楼去拿了外卖,顺便去星巴克买了杯冰咖啡,而后走去中庭的咖啡座那儿等人。

  几张露天桌椅,一把深绿色遮阳伞。

  这里保洁做得不到位,椅子和桌子常常落满枯叶和沙尘,久而久之就成了摆设。

  大家一般不会在这儿歇息,更多是像她这样,当个“接头”的地点。

  她把外卖袋和咖啡袋搁在桌上,捏着手机四下环视了一圈。

  园区四面都是办公楼,还真不确定晏斯时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工作群里有新消息,夏漓低头回复。

  片刻,忽觉有一阵熟悉的清冷气息略过鼻息。

  一顶帽子直接落下,轻轻盖在她头顶。

  她倏然转身,一瞬屏息。

  晏斯时就在她身后,近得只离咫尺。

  咖色风衣内搭白色衬衫,软而不失筋骨的料子,叫他高峻的身形撑得孤松玉立。

  三月中,晴好天气初见端倪。

  清透天光里,猝然这样近的对视,那清贵衿冷的面容,好看得叫她一霎失神。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她笑问,抬手拿下了头顶的帽子,又不动声色地退一步。在他的气息里,她总有种无法呼吸之感。

  “或许是你看手机太投入没注意。”晏斯时目光略过她身旁桌子上的两只袋子,“中午就吃外卖?”

  “吃外卖快一点,还能有时间午休一会儿。”

  夏漓拿起星巴克的纸袋递给他,“这个是请你的。前天真是麻烦你了。”

  晏斯时伸手接过。

  便是一瞬沉默。

  眼前的人穿一件白色宽松的套头毛衣,浅青玉色的齐踝半身裙,像濛濛烟雨天,青柳梢头初放的一点新叶。

  他片刻走神是因为想到了前天晚上。

  是之后冷静下来,才自感逾距和唐突。

  眼下再见夏漓,难免有两分不自在。

  但晏斯时看着她,话语倒是没怎么犹豫:“今天晚上……”

  话没说完,被不远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夏漓!”

  夏漓转头看去,是自园区大门口方向过来的宋峤安。

  宋峤安大步走过来,很随意打了声招呼,笑问:“你们一起吃中饭回来的?”

  夏漓说“不是”。

  宋峤安没多问,告诉夏漓道:“刚接到的通知,今晚跟设计部门有个联谊团建。”

  “去哪儿?”夏漓瞬间有些苦脸。

  “SO3。新开的一个餐酒吧。”

  “……都要去吗?”

  夏漓奉行的职场生存原则之一是,下班以后同事就是陌生人,非必要绝不联系,更会谨慎与同事交朋友。至于团建这样的事,能逃就逃。

  “部长组织的,你说呢?”

  “……好吧。”

  宋峤安抬腕看一眼AppleWatch,“回办公室?”

  “您先回去吧,我再跟我同学说两句话。”

  宋峤安闻言,转过目光,打量晏斯时。

  晏斯时冷漠回视。

  邀请被截胡。他难得目光里两分戾气,却也是极难捕捉的,似薄薄的刃,只有寒芒一闪而逝。

  一时间暗潮涌动的硝烟味,只有当事的两人自己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