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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么?”

老师望着金管家,咽了下唾沫。“激光切割,除了把保险柜切开,里面孩子的尸体,也会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那会非常残忍。你们如果看到孩子的尸体被肢解成那样,恐怕会接受不了…”

金管家试着想象了—下蜷曲在里面的夏青被切割成数截的可怕画面,感到不寒而栗。

他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对…这太残忍了。先生和夫人本来就已经悲痛欲绝,要是再让他们看到这么可怕的一幕…不,不,这绝对不行…”“那你们还有其他的办法打开保险柜吗?”

老技师问。金管家焦虑地说:“听卖保险柜的那个店员说,如果能联系到法国的生产厂家,也许能打开。但是,这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可能会耗上数天时间…现在是炎热的6月,孩子的尸体在里面,很快就会腐烂,到时候再取出来的话,同样惨不忍睹…”

老技师垂下目光,跟着摇头、叹气。抬起头来时,他看到一个神情涣散、目光空洞的男人站在金管家的背后。金管家回过头去,看到了夏蓝。他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时候站在背后的,刚才那些残酷的对话他有没有听到。他问道:“先生,你…”

夏蓝按住尽心尽责的管家的肩膀,示意他暂时别说话。默默地站了一刻,他开口道:“金管家,不用再想办法打开保险柜了。”

金管家晃了晃脑袋,不明白夏蓝是什么意思。

夏蓝走到保险柜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抱着保险柜,脸贴在上面——就像是在拥抱他亲爱的儿子。许久许久。旁边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那个老技师,全都黯然泪下。

十多分钟后,夏蓝站起来,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金管家,麻烦你安排—下,在最好的公墓选一个位置,安葬夏青。”

金管家有些迟疑地说:“先生,孩子…还没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呀,怎么安葬?”

夏蓝缓缓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用取出来了。连同保险柜一起下葬。”

金管家不由张大了嘴,他靠近夏蓝,低声提醒道:“先生,这个保险柜里,装着价值上亿的宝石和玉器呀…”

夏蓝望向远方,声音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悲伤:“我说过的,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他哽咽住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送给他了。”

夏蓝的喉头被堵住,眼泪再次滑落。金管家凝视着夏蓝,轻轻颔首道:“好的,我知道了。先生,我这就去办。”

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站在几米外的老技师仔细聆听着。虽然声音有些小,他没有完全听清,但大致意思,他猜到了。

之后,金管家按照夏蓝的吩咐,十分低调地联系了一处公墓,然后在几乎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和夏蓝一家人一起,把装着小夏青尸体的特殊“棺材”——这个装着上亿元宝物的保险柜——秘密地下葬了。自然,下葬那一天,又是一番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悲痛和哀伤。不忍再叙述。

这件事情,金管家办得十分小心谨慎。

他非常清楚,如果让人知道,这里公墓的某一处埋藏着上亿元的宝物,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所以,夏青的墓碑面前,甚至没有写夏青的名字,当然更不可能出现夏蓝和,上官云的名字。

墓碑上只刻了几句话一这里埋葬的,是一个天使。

现在,他回到了天上,眨着眼睛看我们。我知道你爱我们。我们也永远爱着你。每一个看到墓碑上这段文字的人,没有一个不流下泪水——尽管他们不知道这段话是为了纪念谁。

除了一个——这里守墓的老人。

他是看着保险柜下葬的。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蓝叫金管家给看墓老人一笔钱。这个数字是老人在墓地工作100年的工资总和。要求只有一个——看好这块墓。

不是害怕里面的宝物被盗和丢失,只是不想这可怜的孩子在地下还不得安宁。

看墓老人得到这笔巨款,差点儿心脏病突发。他做梦也没想到能看到这么多钱——更别说拥有。当即,他就在夏蓝和金管家面前保证(几乎是立誓),从下葬那一天起,每天他都会隔一小时就巡视一遍墓地,不论昼夜,确保不失。

金管家说,这样最好。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另外一些人的故事。他们的经历,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有紧密的联系。

他们所做的事情,引发了后面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事件。

【四】

这个故事的开始,讲的是一对悲剧的父子。现在要讲的,是一对特殊的师徒。

特殊之处在于,这是一对盗贼师徒。这个行当的人,一般都不会使用真名,总是以代号相称,往往到最后真姓实名自己都忘了,只记得个名号。这两个人,师父的名号叫狮头鹰;徒弟的名号,叫隼。

狮头鹰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十几岁就入了此行。从一个街头小贼发展到江洋大盗,偷盗技术早已炉火纯青。这个世界上的锁,只要是有锁孔,就没有他打不开的。可以说,任何人的家,他都可以像逛后花园那样自由进出。但是混到现在,狮头鹰早就对这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失去了兴趣。他现在是盗贼界的头把交椅,专挑有难度和有挑战性的“项目”来做——盗画、盗宝、盗墓——每一票都是大买卖。

专做“大买卖”,除了碍于盗贼之王的名声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狮头鹰毕竟老了,虽说仍然思维敏捷、身手矫健,但始终快六十的人了,干起“活”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现在他盘算着再最后干一票大的,从此收手不干,带着一生偷盗的钱财,在国外找个天堂般的小岛,颐享天年。

狮头鹰的徒弟隼,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

狮头鹰一生只带过两个徒弟。大徒弟是他真正的得意门生,几乎学得了狮头鹰的所有本事。但在一次盗窃银行金库的时候,百密一疏,被警卫当场击毙了。狮头鹰本来有心灰意冷,打算再也不教徒弟,但是八年前,他偶然遇到了个十六岁的男孩,发现这男孩简直是个奇才。所以,几乎是上赶着要求这孩子当他的徒弟,并极为不合规矩地倒拿了一笔钱给徒弟,作为礼金。

这个男孩,当然就是现在的隼。

话说回来,狮头鹰其实是一个十分心高气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小贼,拿着钱财和礼物拜在他面前,希望做他的徒弟,都被他一口拒绝——出了那个他非常喜欢的大徒弟。那为什么这个十六岁的男孩,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呢?

原因还要从狮头鹰身上讲起。

之前说了,狮头鹰能够打开几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锁。但是,他毕竟是老派的人,对于现在出现的一些新事物,比如高科技的电子密码锁,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现在的电子密码锁,设计十分巧妙。密码一般都有六到八位,除了知道密码外,想要猜出密码是多少,几乎等于做梦。而且密码只允许输错两次,连续三次的话,就会启动自动报警系统。一般来说,盗贼们都不敢打这种密码锁的主意。狮头鹰也不例外。在生命的前五十年,他一直认为,电子密码锁是他盗贼生涯中的一个雷区,或者说盲点。但是,遇到了隼之后,狮头鹰惊喜地发现,这个男孩能替自己打开这扇大门。

这是因为,隼具有一种近乎特异功能般的感知能力——他能够通过意念感应到他想要知道的“数字”。

说具体一点——一组数字密码,隼能够仅仅通过感应,就“猜”到这组密码是多少。当然也有一定的几率和运气因素,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准确。但他能控制在三次之内“猜”对,这就已经相当厉害了。

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简直就像是天生的盗贼之王,遇到他,怎能让狮头鹰不感到如获至宝?而难得的是,隼竟然也对盗贼这个行业感兴趣,愿意入这行,当狮头鹰的徒弟。这更让狮头鹰觉得是天意。

八年的时间,其实狮头鹰并没有教给隼什么偷盗技术,而是利用隼的特殊能力,和他一起配合,成功盗窃了一个个电子密码锁的保险柜何保鲜库。严格地说,他们不能算是一对师徒,而是一对合作者。

但隼是个聪明人,他从不居功自傲。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狮头鹰的信息和开锁技术,恐怕自己都没法接近那些装着宝物的保险柜,所以,他总是恭恭敬敬地尊称“师傅”,对他言听计从。这更是让狮头鹰满心欢喜,把隼视如己出,几乎当做亲生儿子——或者孙儿来对待。

狮头鹰一生未婚,既没有妻室,更没有孩子。他靠“手艺”发家,生活富裕,住在一套跃层式的大房子里。自从遇见隼后,他就把这孩子领到家来,吃住一起。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对爷孙。没人知道这是—对盗贼师徒。平日,没“工作”的时候,师徒俩过的日子也和平常人差不多。隼和一般的年轻人爱好一样,上上网、玩玩游戏什么的。老的就跟一般的退休老人一样,到公园遛鸟、打牌、下棋。表面上是休闲,实际上是通过和不同人的接触,获得各种信息——值得他们“干活”的信息。

最近,狮头鹰在一个鸟友那里,获得了一个令他十分兴奋的信息。

【五】

狮头鹰傍晚回到家,隼正在楼上自己的房间玩电脑游戏。他听到师父的声音,从楼上下来,恭敬地喊道:“师父,您回来了。”

“嗯。”狮头鹰是个矮小、精瘦的老人,脸上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记录着他的历练和沧桑。此刻,他满面红光,坐到沙发上,对隼说,“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小的和老的比较起来,是一个眉清目秀、白净标致的大男孩。他一看师父的表情,就知道又有“大买卖”了,立刻坐到师父旁边。

狮头鹰望着徒弟,表情暗示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我今天上午在公园里,听一个放鸟的老头儿说了件事。”

隼聚精会神地听着。

狮头鹰继续道:“听说一个月前,夏蓝财团总裁的家里,出了件事——他家六岁的小少爷,玩耍时不小心被锁到了保险柜里。结果,孩子闷死在了里面。”

说到这里,狮头鹰像是故意吊胃口般的停下不说,似乎想看看徒弟能不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

隼的想象力显然没丰富到能把后续补充完。他顿了几秒后,问道:“然后呢?”

“这个总裁悲伤过度,加上不忍把儿子的尸体从保险柜里取出来,所以命人联系了一所公墓,把保险柜连同孩子的孩子的尸体一起埋葬了。”

隼皱了皱眉,有些没听懂:“不忍取出来?师父…什么意思?那保险柜打不开了吗?”

“对。那孩子可能在玩耍时,胡乱改了密码,然后躲进去。结果导致谁也不知道密码是多少——他就这样闷死在了里面。”

“是电子密码锁?”

“对。"狮头鹰盯着隼的眼睛。

隼张着嘴,微微点头,似乎有意识到这件事和自己的关系了。他转动眼珠想了想,问道:“那保险柜里除了孩子的尸体,应该还别的东西吧?”

“当然。”说到这里,狮头鹰两眼放光,“据说。里面有价值超过一亿元的宝石!”

隼倒吸了一口气:“一亿?这么多!那总裁就没过用什么办法打开那保险柜?”

“想了的。他们找到一家切割厂,原打算把保险柜切割开,但是考虑到孩子会被残忍地分尸,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将保险柜当做棺材,那珠宝作为陪葬,就这样埋葬在公墓里了。”

隼张大嘴巴,好像有听呆了。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师父,这事儿靠谱吗?”

狮头鹰瞪了他一眼:“当然靠谱。你怀疑我的判断能力?”

隼挠了挠头:“不敢不敢…只是,您是怎么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的呢?

狮头鹰说:“那个鸟友告诉我,这件事是听他的朋友——就是那个切割厂的一个老工人说的。而那个老工人,当时亲身经历了这件事。”

说到这里,狮头鹰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说道:“而且,为了验证这件事是否属实,我今天下午已经去考察过了。”

“你去切割厂找那个老工人求证了?”

狮头鹰哈哈大笑:“你呀,毕竟还是嫩了——如果这样做,那以后追查起来,不是—下就查到我这里了吗?”

隼的脸红了:“那…师父,您说的考察是指?”

狮头鹰停下脚步,望着他:“我猜,这种有钱人家里死了人,一定会选全市最大最好的公墓。所以我下午到双龙公墓去了一趟——当然,我买了束花,假装是来悼念亲人。我在哪里仔细观察了一下午,发现果然有端倪。”

隼睁大眼睛,显得很有兴趣。

狮头鹰接着说:“我发现,有一个看墓的老头儿,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到西北边的墓地去转上一圈。他的规律性很强,几乎像打表一样算好时间就会去转一趟。而且整片墓地中,其他地方他根本不管,只重视西北边那一块——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隼明白了:“那个小少爷的墓,就埋在西北边。而且很显然,有人出钱请这个看墓老头巡视一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墓被盗。”

“对!”狮头鹰伸出一根手指,“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越是这样严加防范,越是让人觉得可疑。那看墓老头的行为,更是等于告诉了我们这块墓的具体位置!”

“师父,您已经知道具体是哪块墓了?”隼欣喜地问。

狮头鹰狡黠地笑了一下:“当然,我趁那老头没去巡视的时候,到西北边的墓群去仔细瞧了一转。我发现,在那个范围内,只有一块墓是特殊的——我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保险柜棺材’的所在地!”

“那块墓特殊在什么地方?”

狮头鹰闪烁着眼睛:“有一块很新的墓碑,上面没有写逝者和家属的名字,只刻了-一段悼词,而且一看就是写给一个孩子的。不是这里,还会是哪里?”

隼佩服地说:“师父,您太厉害了!仅仅一天,就把底摸清楚了。”

狮头鹰有几分得意地歪着嘴笑了笑。

隼这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上次我听您说,想最后干一票大的,然后就从此收手不干了。这么说,这次盗墓,就是您的收官之作?”

狮头鹰扬起一边眉毛说道:“小子,别说得这么没见识。这算什么盗墓?又不是什么古代皇陵。只能算是盗宝罢了。”

隼有些困惑地说:“师父,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您的目的如果只是那块墓地里保险柜里的宝石的话,我们选一家珠宝店下手,收获也不会比这趟少吧?”

狮头大笑几声,说:“这你就不懂了。”

隼恭敬地说:“请师父教导。”

狮头鹰收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每一行的人,都有干一行的追求。你师父在这个行道里,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普通的珠宝店算什么?但是从墓地里盗出保险柜,取出里面的宝贝倒是个新鲜事。以后收手不干了,跟徒子徒孙们说起这事儿,也是件奇闻。也算是让我的盗贼生涯丰富多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