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实被他吓了一跳。“又怎么了?别吓人,好不好?”

  “请相信儿子。只有儿子能实现父亲的梦想。”

  “儿子、儿子,你……为何这么帮海赛克的儿子说话?”

  然而,不知为什么,拓实说不下去了。他在时生的目光中看到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时生似乎要将体内的某种东西传递给拓实,拓实正是被此慑服,特别是“儿子”这两个字的发音使他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十万怎么样?”拓实说道。“可以成交了吧?我可是下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时生垂了一会儿脑袋,随即点了点头。“没办法,我没法让你相信,但绝不会让你后悔。”

  “真要是那样就好喽。”拓实看了看手里的信封,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13

  

  第二天是个适合赛马的好天气。下午,拓实和时生去了位于浅草国际大道的岔道里的场外马券销售处。不愧是日本德比大赛,下注的人比往常拥挤得多。

  “试试运气吧。”拓实正要迈步上前,忽听“等等”,时生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开始心虚了?”

  “才不是呢。有件事你要答应我。”拓实皱起眉头。

  “都到这里了,你还要唠叨什么?饶了我吧。”

  “昨天我也说过,如果赔了,我拼命也会还你。”

  “你有这份心就行,我倒没真想把你赶上船去捉金枪鱼。”

  “我是当真的。”时生很难得地瞪起了眼睛,“所以你也要答应我。如果卡兹拉·海赛克赢了,你就得听我的。”

  “分账,是吧?我懂,一人一半呗。”

  时生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钱无所谓。如果赢了,你要去东条女士那里!”

  “你又提这事。”拓实扭过脸去。

  “不是要去大阪吗?爱知县正好顺路,去露一下面,怎么就不行呢?”

  “你懂什么!我们必须比昨天那伙人先找到千鹤,哪有空去看一个老太婆?”

  时生用诚挚的目光望着拓实。“东条女士可没多少时间了。”

  拓实沉默了。他不关心东条须美子的寿命,但不知为何,时生的目光让他无法抗拒。

  “没时间了,我去买马券。”说完,拓实便走了过去。

  来到销售处,拿出十万元时,他的心距离地跳动起来。听到旁边打短工模样的人发出感叹,他却又感到几分得意。

  拓实和时生一起进了附近的咖啡店。角落里放着一台电视机,自然在播赛马实况。两人周围都是怀着同样目的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拓实喝了一口咖啡,用指尖敲打着桌面。

  “真有些紧张,毕竟是十万元啊。”他的掌心里渗出了汗水。

  “不用紧张,海赛克的儿子肯定赢。”

  “你这种沉着劲让人讨厌。”拓实隔着桌子将脸凑近时生,“说,这消息可靠吗?哪儿来的?”

  “我早说过了,没什么假赛,但肯定赢。”

  “搞不懂,但事到如今只有靠你的自信赌一把了。”拓实将目光转向电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解说员略显兴奋地说着,咖啡店里的气氛也热烈起来。

  “拓实,刚才我提的那事——”

  “说什么呢?笨蛋,现在哪有工夫说那些!”

  “赢了就去,对吧?去东条女士那里。”

  “好了,好了,知道了。到哪儿都跟你去,行了吧?”拓实紧盯着电视答道。

  “这就好。”时生小声嘀咕道。

  电视画面上,二十六匹马排成一排。栅栏在紧张的气氛中打开了。解说员说出了老一套的解说词:“所有的马屁一齐冲出。”

  咖啡店里的客人也都探着身子,有几个还喊出了声。拓实身旁的一个家伙喊道:“林顿,冲啊!”估计他押了那匹名叫林顿·波勒邦的马。

  拓实平时几乎不看赛马,所以对马匹的位置、奔跑状态等一窍不通。他只盯着扎着白色遮眼带的黑色的卡兹拉·海赛克,它身上的编号是七。

  所有的马都进入了最后的直线赛道。卡兹拉·海赛克在内侧偏移,像是受到外侧马的挤压。编号为四的马从后面猛追上来,好像就是林顿·波勒邦。身旁的客人在拼命地叫喊。

  两匹马纠缠在一起,冲过了终点,根本看不清到底孰先孰后。店里失望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七号,七号赢了!”

  “不,是四号,四号赢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嚷着。拓实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有时生笃定地喝着咖啡。

  不一会儿,电视播放了照片裁判的结果。一幅黑白的静止画面现实,卡兹拉·海赛克以一个鼻尖的优势胜出。

  拓实高声欢呼,旁边的客人则一脚踢翻了桌子。

  三十分钟后,拓实和时生已来到知名的牛肉火锅店里吃起涮牛肉了。

  “啊,我真服你了,猜得真准。我看你那么自信,以为你有什么依据才押的。知道真赢了的时候,我激动得直起鸡皮疙瘩。”

  拓实大笑着,将扎啤倒进喉咙。啤酒真爽口,他们点的牛肉也是最高级的。虽说卡兹拉·海赛克最有人气,可仍有四点三赔一的赔率。十万元变成了四十三万元,稍稍奢侈一点也无妨。

  “我不是说过万无一失吗?”时生将牛肉送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喂,现在可以透个底了吧,你怎么知道它肯定会赢?”

  “我说了,很难解释清楚,估计说了你也不信。”

  “你不说别人怎么相信呢?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拓实想开个玩笑,不了时生倒沉思起来。

  “是啊。这么说比较好理解。”

  “喂,当真?”

  “你看,你还是不信。”

  “也不是。你的确猜中了,不由得我不信。”拓实扫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偷听,又小声道:“要真是这样,我们不就发财了?只管押能赢的马不就行了?”

  时生苦笑道:“非常抱歉。当代的赛马,我只知道今天这一轮。”

  “别那么吝啬,再预测一两轮。弄好了就成亿万富翁了!”

  时生停下手中的筷子,长叹一声,瞪着拓实。“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合时宜,可我真的无法再预测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拓实轻轻咂了咂嘴,将筷子伸到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