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立刻感觉背后有人,肩膀也被抓住了。他一回头,见时生正要揍他。身体的反应比头脑更快,他一个后仰避开了拳头,随即挥出一记直拳。

  在刹那间,他已减轻力道,可这一拳仍然揍瘪了时生的脸颊,令他飞出两米多远,跌坐在地。

  “好疼……”时生用手捂着脸。

  “你胡闹什么?”

  街上的行人以为他们在打架,纷纷围拢过来,见打人的却又将被打的拉了起来,打架似乎又放心了。

  “拓实,跟我一起去吧。”时生仍捂着脸,说道。

  “去哪里?”

  “爱知县呗,去东条女士那儿。不然,事情无法解决。”

  一听“东条”,拓实的心就冷了。他站起来,不理睬时生的呼唤,径直离去。

  走到公寓前,他才转过头。时生踉踉跄跄地跟上来了。拓实叹了口气: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依然不得而知,可他和他一起总觉得很开心,真奇怪。

  时生跟上来后,拓实上了楼梯,开了门锁,走进房中。屋里漆黑如墨。突然,有人勒紧了他的脖子。

  “宫本拓实?”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12

  

  拓实争着这像甩开对方的手,可那人力气之大超乎想象,手纹丝不动。

  “干什么?是谁?”他又开始晃动身体。

  “别大吵大闹。”面前又传来那个声音,接着听到打开日光灯的声音。房间亮了,拓实眨了眨眼睛。

  面前有一个男人,正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厨房角落里的一对杂志上,四十五六岁的样子。那张脸拓实见过,就是出了紫罗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两人之一。

  “是你?刚才……”

  “刚才在路上遇见过,对吧?你还记得我,很细心啊。”那人将目光转向勒住拓实脖子的人,“这人不傻,无意中便能抓住要领,这是天生的本事。他很聪明。”

  拓实感觉到背后那人在点头。

  “夸我自然高兴,可现在诸葛样子让人吃不消啊。”

  “抱歉,怕你不识相、大吵大闹,才这样做。”

  那人稍稍动了动下颚,勒住拓实的胳膊便松开了。拓实转了转肩膀,扭过头,看见一个留着髭须的男人,正是路上见过的另外那个。

  门开了,又出现一个年轻男子,戴着金丝边眼镜。时生被那人拖了进来。

  “你朋友是和你一起的吧?”坐在杂志上的男人乐呵呵地说道。

  “怎么回事?”时生看着拓实。

  拓实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别都挤在那儿,进来吧。我虽这么说,这里可是这位小兄弟的屋子。”

  拓实闻言脱了鞋子。“你是什么来头?”他问那个男人。

  “先坐下再说。”

  拓实盘腿坐下,时生坐到他身边。留髭须的男人和年轻人站在他们身后。

  “这房间可真脏,偶尔也该打扫一下啊。”坐在杂志上的男人环顾室内。

  拓实想说“别多管闲事”,可还是忍住了。

  那人尽管态度和蔼,但看得出他内心冷酷。这种人可不能惹,这是拓实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学到的经验。

  “呃,刚才问什么来着?”那人拍了一下脑门,“对了,问我是什么人。抱歉,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你一定要问,我也只能告诉你假名字,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假的也行啊,不然没法称呼。”拓实说。

  那人张大嘴巴,无声地笑起来。“用不着你称呼我,但你既然说到了这份儿上,就告诉你吧。姓石原,名字嘛,就叫裕次郎。”

  “哦……”拓实叹了口气。

  “东京都知事的弟弟。[注:石原慎太郎于1999年当选东京都知事。其弟裕次郎为演艺界明星,于20世纪70年代后期风靡日本。]”身旁的时生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那个自称为石原的人瞪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回拓实身上。

  “我们正在找一个人,一个你非常熟悉的人。一提早濑千鹤这个名字,你马上就知道了吧?哦,你脸色都变了。”

  确实,听到这个名字,拓实内心动摇了。“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哦,语气一下子就软了,到底是牵挂女朋友的事呀,不错,不错。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要她归还一些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东西。”

  “什么?”

  “这个我不好回答,总之很重要。刚才我们去了她的公寓,可只剩下个空壳,后来又去了她干活儿的地方,叫紫罗兰吧,这才打听到你。”

  “既然这样,你们也该听说了,我也是为找千鹤才去了紫罗兰,你们追到这里也无济于事。”

  “嗯,这也很难说。”

  “你以为我在撒谎?”

  “那倒不是。有些事恐怕你没留意,不是常说什么旁观者清吗?”

  “要是我漏掉了什么,请告诉我,我现在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嗯,别那么着急。”石原从西装口袋中取出烟盒,是藏青色的。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又用一只玳瑁色的长打火机点燃。在拓实眼里,就连那人吐出的烟雾都相当高级。

  吸了一会儿烟,那人看了看脚边,发现有个可乐罐,就将烟头塞了进去,接着再度将手伸进西装口袋,这回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鼓鼓的,很厚。他将信封扔到拓实面前。

  “二十万,先给你这么多吧。”

  “什么意思?”

  “就当是情报费和活动经费好了。看样子,你吃饭都有些问题,所以想帮帮你。但你找到了女朋友,必须立刻通知我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害她,只要她把那重要的东西归还就行。”

  “可千鹤到底去了哪儿了,我真是毫无头绪,给钱也没法找啊。”

  “好吧,我将我们找到的线索先提供给你。她在关西,大概在大阪。”

  “大阪?”

  “你看,想起些什么了吧。”

  “不是。我生在大阪,所以听着亲切。”

  “哈哈,你是大阪人?那不正好?”

  “我没在大阪长大,刚生下来就被带到这里,之后再没回去过。”

  “行了,行了,你的身世我不管。反正对我们来说,只要你找到女朋友就好。你莫非嫌二十万太少?”

  拓实的目光从那人脸上落下,停在信封上。“能保证不伤害千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