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张望了鸟饲一眼,那是一种胜利的表情。

  业务主任报告经过:“事情是这样的,据办事员说,那位梶原先生直接到我们这里来,说是这一次突然到东京出差,来到这里。在出差之前,曾经有菲林寄到这里冲洗,如果已经冲好,能不能提早一天当面交给他。办事员觉得不知道他是否就是梶原,因此要求提供证明书。于是梶原先生拿出了福冈方面的火车月票,月票上写着梶原的姓名、住址,都和我们准备寄发的信封上的姓名、住址相同……在我们想,照像的人总是想早一些看到摄影的成绩,于是就当面把菲林交给他了。”

  “这是哪一天的事?”三原问。

  “纪录登记着,二月十二日的事。”

“那么,我要见一见交出菲林的那位办事员。”

  业务主任离开会客室,三原警司不觉长吁了一口气。

  ——峰冈周一的菲林诡计,终于完全崩溃了。

  二月十二日那天,是被害死者土肥武夫下葬的日子。峰冈周一也亲往吊祭。那天他祭奠过后,想必是来到了这一家摄影公司,把照片取走。他把冲印照片的时间,和警探可能到他的公司访问调查的时间,都已盘算得清清楚楚,这才动手杀人。

  如果警察在二月十二日以前,例如,在土肥六号被杀以后,马上就去峰冈处盘问,他是提不出不在血案现场的证据的。实际上,三原警司亲自去拜访峰冈,乃是二十号的事情。峰冈还有十分充裕的时间可以运用。

  和颜悦色、绅士风度十足的峰冈周一,始终不为外界所动,大胆地进行赌搏。

  峰冈在“筑紫俳坛”杂志的预告栏里,得知俳坛同人梶原武雄在二月六号夜晚,一定要到门司的和布刈神社,为祭礼摄影。他并且想到,梶原这个准摄影家,要照必然是照彩色菲林,而不会是黑白菲林。

  这一分析并不勉强。这是因为,和布刈神社的祭礼在深夜举行,而且是灯火全消,只凭着火把照耀,神官们鱼贯蹈水入海。红的火光,黑的大海,交织出来的是一片神秘色彩。这岂不是彩色菲林的最好对象吗?

  梶原是个摄影迷,照这种相,一定是黑白菲林与彩色菲林兼用。峰冈的着眼点就在此处。

  既然是彩色菲林,一般的照片冲印店是不能冲印的,必须交由原菲林公司处理。峰冈又在这个关键上加以注意。

  他在二月七日把须贝杀死之后,去到福冈,那时候,他到西日本铁路的窗口前,用梶原武雄的姓名,买了一张普通月票。不用说,这张月票的用途是向彩色菲林公司作为身份证明书,提取菲林。

  公司方面把菲林交到了号称出差到东京的峰冈手中,峰冈把其中八帧复印在黑白菲林上。峰冈一定曾在事先推测,喜欢照像的梶原必定是用完一卷菲林来照和布刈神社祭礼。所以,他在自己的黑白菲林上预留了八张地位。

  底下的手续,就是怎样把彩色菲林复印、安插在黑白菲林之中了。这个办法,三原在过去已经研究出来。峰冈可以先空转过八张菲林,然后来到小仓的大吉旅馆给女工照像。照完之后,再把菲林转过来,进行彩色菲林的复制手续。这工作是可以在黑房中完成的。

  这样安排下来,峰冈的菲林可以排列如下:东京的营业汽车公司的照片,紧接着,补充八张和布刈神社祭礼;再接着,就是大吉旅馆的女工像了。

  从彩色菲林复制到黑白菲林的工作,最多一天就能够完成。用完的菲林,立即按照摄影公司的办法,交给邮局,直接寄给梶原。因此,梶原接到东京寄来的邮件时,根本不知道中间曾经被别人取用、翻版了。

  三原的推断,目前已经一一获得证明。现在要复查的则是,手持梶原武雄的火车月票,前来摄影公司提取菲林的人,到底是峰冈周一呢,还是别人呢。这一点一经解决,全案就大致已定了。

  “让你久等了。”业务主任带进来一名三十二三岁的男子,寒暄过后,便说:“这就是亲手把彩色菲林交给梶原武雄的本公司办事员。”

  三原警司毫不放松时间,立即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一帧照片,问道,“辛苦你了。你是不是还能够记得,那天来公司提取彩色菲林的人,是什么像貌?”

  “啊,大致还能够记得。”办事员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脸上显得颇为不安。

  三原警司看在心里,并不放松:“现在你如果看到,还能记得起来吗?”

  “我想能够记起来,不会看差。”

  三原把已经取在手中的照片伸到那办事员的面前。这是到各地调查峰冈的行踪时,洗印的一大批照片中的一张。

  办事员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马上对三原警司表示了态度。

  “不错,就是这个人?”他抬头望着三原。

  “你再看仔细一当,是不是他?”

  三原为了谨慎,屏住紧张已极的呼吸。

  “不会有错,就是他。”办事员为了表示负责,语气特别坚决。

这时,三原听到了旁边的老探员鸟饲重太郞的呼吸声。

  三原与鸟饲重太郞一起回到警视厅,办理逮捕峰冈周一的手令。

  在这一个紧张时间内,首先要确定峰冈周一在什么地方。三原派了一名探员到峰冈的工作地点——极光交通公司去刺探。那探员的电话来了。

  “峰冈今天早晨曾到过公司一次,到了十一点钟左右,说是另外有事,便离开公司出门了。至于到哪里去,根本没有对人讲。”

  “公司难道没有一个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

  “我都问遍了,谁都说不知道,说不出地址。”

  “是不是回家去了。到街上问一问,找到钟点问一问,要仔细打听。”

  三原放下电话,对着坐在一旁的老探员鸟饲重太郞说道:

  “这家伙难道真是知道不妥了?”

  鸟饲重太郞也极为担心。如果到了这般时份,被凶手溜掉,几个月来的心血就全部作废了。看目前情况,峰冈似乎已经知道警方的搜查早晚就到他的身边,还是一走了之,比较稳当。

  三原警司最怕的则是峰冈自杀。峰冈亲手杀了两人,也会晓得,不大可能安然无事地活下去。虽然,最高的徒刑也并不见得是死刑,然而若叫峰冈这样的人长年在牢狱中呻吟,在他来说,可能比死更加难耐。

  “搜查梶原的人,有没有报告来?”

  鸟饲的看法与三原完全相同。峰冈在自裁之前,完全可能再下毒手,把梶原带往什么地方,把他从地球上抹消。这最后一手既然还未完成,峰冈说不定还在世。

  三原警司忐忑不宁。

  电话又响了。可是,打来的仍然是没有发现梶原武雄的报告。三原鉴于事件已经发展到最后阶段,早就命令进行搜查的探员,随时报告。

  到峰冈住宅进行搜查的探员也来了报告。钟点女工并不知道峰冈的下落,而且峰冈在离家时,自称要外出两三天。

  两个钟头在焦躁不安中度过。

  刚才办理的逮捕峰冈周一的手令,已经由检察当局批准发回,现在可以行动了。

  三原警司望着这一纸手令,为了取得这一张纸,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思。现在,好不容易搜集齐全峰冈犯罪的证据,并且把手令取到手中。可是,到了动手捕人的阶段,却不知道要抓的犯人隐到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