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野垣皮笑肉不笑地冲敬一父子说道:“我可以问你儿子几个问题吗?毕竟我们这趟来的目的,并非是来为你答疑解惑的。”

  “啊……好的。”敬一扭头看了看恭平。他的表情感觉就像是在询问恭平的意见一样。恭平回望了父亲一眼,意思是说没问题。

  “你还记得六天前,你和你姑父一起去放烟火时的事吗?”野野垣问道。从正面来看,他的脸感觉很像一只狐狸。

  记得。恭平回答。

  “当时是你提议去放烟火的吗?”

  “不是。当时我在屋里看电视,之后姑父就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放烟火。”

  “这是几点发生的事?”

  “大概是……八点左右吧。”

  刑警提的问题并没有出乎恭平的预料。简而言之,他们就是在找恭平确认重治当晚的行动。重治什么时候回的旅馆,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后院继续放烟火,最后两人是几点回到旅馆里的。因为当时恭平也不是总盯着时钟,所以他也就只能大致地回答一下。当刑警问起放烟火时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时,恭平回答说没什么奇怪的事,就只是像平常一样放放烟火罢了。尽管如此,刑警的脸上也依旧是一副满意的表情。

  听恭平说起放完烟火后他到重治的房间里去吃了些西瓜,之后就看着电视睡着了的时候,野野垣冲西口使了个眼色。看样子,他们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

  “辛苦了,谢谢你的协助。之后或许我们还会来找你询问情况,到时候也拜托了。”野野垣起身背书似的说了一通,低头致谢过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西口也赶忙跟了上去。

  敬一叹了口气,说了声“走吧”,站起了身。

  “老爸。”恭平叫了敬一一声,“那件事……就是场事故吧?”

  听到儿子的问题,敬一心里似乎有些生气。他吊起了眉毛。

  “还用说吗?不是事故是什么?”

  “我不大确定……”

  “刚才刑警叔叔不是也说了吗?因为这事人命关天,所以,就算这只是一场事故,他们也必须详细调查一番的。别担心。姑父他或许会被判处些刑罚,但应该不会太重的。”

  恭平低下了头。或许是敬一把恭平的动作当成是在点头的缘故,他说了声“走吧”,之后便迈开了脚步。跟在敬一的身后,恭平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汤川说过的话。

  你不该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52

  “幸好那孩子讲话还算清楚。最近的那些个小鬼头,许多都不知道怎么好好说日语。”刚一走出休息室,野野垣便开口说道,“除了隐瞒了泽村也在其中帮了忙的情况之外,川畑的供述应该是没什么假了。接下来就是那个叫汤川的客人了。幸好他也和刚才那父子俩住的同一家宾馆,不过那家伙手机坏了,这可是件麻烦事儿啊。”

  “我到前台去问一下吧。”

  “哦,那就交给你去办了。”

  耳中充斥着野野垣那嚣张跋扈的话语,西口快步向着前台走去。最近几天来,他早已习惯了被搜查一课的那些人给呼来喝去了。

  很快,西口便查明了汤川所住的房间,但打了电话过去之后,却始终没有人接。

  前台的年轻男接待开口说道:“汤川先生说,如果有外线电话找他的话,让我帮他给转接到十楼的酒吧去。”

  “啊,是吗?”

  那你倒是早说啊?西口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他转身回到野野垣身旁。

  “那学者不是来参加有关海底资源的研究工作的吗?放着工作不做,跑去度假村宾馆的酒吧里去泡着,还真够嚣张的呢。”一边向着电梯走去,野野垣一边撇着嘴说道。

  西口本想说上一句“自由时间,人家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酒吧里很宽敞,但里边的客人却屈指可数。虽然面朝大海的一侧全都是落地窗,但遗憾的是外边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西口猜想,这家店的旺季,恐怕也就只有烟火大会的时候了吧。

  汤川独自一人坐在临窗的座位上。他的眼镜放在桌上。眼镜旁,是一瓶红酒和酒杯。他的耳朵里塞着耳塞,看样子似乎是在听音乐。

  发现野野垣和西口来到身旁,汤川缓缓抬起了头。看到西口之后,他摘下了一只耳朵里的耳塞,问道:“这位也是警察吗?”说完,他瞥了一眼野野垣。

  作过自我介绍之后,野野垣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椅子上。

  “现在方便说话吗?”

  “我要告诉你说我不方便呢?”

  看到野野垣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汤川微微笑了笑。

  “跟你开玩笑的,你就这么站着吗?”

  听到汤川这么一问,西口才在野野垣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们也来点什么喝的吧?就我一个人自斟自饮,感觉有点那什么。”汤川摘下另一只耳朵上的耳塞,说道。

  “我们就不必了。你就不必管了。”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汤川端起装着葡萄酒的酒杯,悠然地啜了一口。

  野野垣干咳一声,开口说道:“川畑夫妇已经被逮捕了。”

  汤川放下酒杯,说道:“是吗?”

  “你不觉得吃惊吗?”

  “今早,‘绿岩庄’的老板他跟我说,他不准备收我的住宿费了,但要让我搬到其他地方去住。当时我就觉得,或许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后来听说那家旅馆门口停了不少的警车之后,我大致就猜到些情况了。他已经被逮捕了?嫌疑罪名是什么?”

  “目前我们给他定的罪名是玩忽职守和弃尸。”

  汤川拿起桌上的眼镜,开始用纸巾擦拭镜片。

  “‘目前’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还有变更的可能?”

  “这我可说不清楚。正因为如此,我们现在才在调查,才会来找老师你打听情况。”

  “原来如此。那么,我又该说些什么呢?”汤川戴起了眼镜。

  “你照实说就好了。之前你也已经说过很多次,或许你也会觉得有些厌倦,但我们还是得麻烦你,请你讲述一下从你第一天夜里去居酒屋时起的情况。”

  汤川哼了一声,说道:“我的确已经厌倦了,不过也没办法。”

  接着,他便开始讲述了起来。他所讲述的内容,与之前几次讲述的内容完全相同。当时,他让川畑节子带着自己去了居酒屋,之后就和节子一起喝了几杯。再之后,他就在居酒屋里遇到了成实他们,而泽村则是最后一个到居酒屋里去的。泽村到居酒屋之后,便告诉了汤川旅馆里的客人失踪的事情。在他回到“绿岩庄”的时候,那位客人依旧还没有回去……

  汤川所讲述的一切,与之前泽村所讲述的弃尸经过并没有什么矛盾。西口暗自松了口气。如果汤川说的是实情,那么成实就确实是无辜的了。

  “泽村进居酒屋时的样子如何?”野野垣问道。

  “什么样子如何?”

  “这个……”或许野野垣是想听汤川回答说泽村当时有些一惊一乍的,但如果这话是由野野垣自己说出的话,那么他的行为就属于是诱导询问了,“怎么都行。你就说说你当时的感觉就好了。”

  汤川耸了耸肩。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答你说什么感觉都没有吧。毕竟当时我也是第一次和他见面。”

  “那么,在你回到旅馆之后,第二天起的川畑夫妇的模样,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吧。”汤川的回答依旧是波澜不惊,“我和他们夫妇俩之间也没多少来往。每天为我准备饭菜的人,也大多数都是成实。她应该和案件没什么关系的吧?”

  那是当然。西口好不容易才把话给咽了回去。

  野野垣并没有回答,而是站起了身来。

  “谢谢你的协助。抱歉,打搅到你休息了。”

  “你们已经问完了?”

  “是的,已经问完了。”

  看到野野垣朝着酒吧门口走去,西口也站起了身。

  汤川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做过试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