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梶本随口回答了一句。

  “不对。你弄错了。实际上并非如此。”梶本的妻子在一旁插嘴道。

  “怎么不对了?”草薙问道。看起来,还是梶本妻子的记忆更可靠确实一些。

  “不光只是川畑先生,川畑太太和他们家的女儿都不在公司住宅里的。临搬走前的一两年里,他们家一直都是很少有人在家的。”

  晚上八点左右,草薙离开了梶本家。一边走在通往江古田站的弯曲小路上,他一边思考着。刚才,虽然他问了梶本夫妇不少的问题,但最大的收获,却是梶本妻子讲述的那番话。除了川畑本人之外,川畑的妻子和孩子也经常不在公司住宅里。

  “倒也并非每次都不在,偶尔也还是能看到川畑太太的人影。我估计她也是去给房子通通风,或者拿些行李什么的吧。问也找机会问过她,她说她有位朋友因为工作,一家人出国在外,希望她能去帮忙照看一下家里。川畑家有个女儿,而她女儿念的那所私立中学离那边也近些,所以就干脆在朋友家住下了——或许当时的原话也并不完全像我说的这样,不过意思大概是差不多的。”

  草薙又问川畑家和他们家的那位朋友关系如何,那位朋友家住哪里,结果梶本的妻子却说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梶本的妻子倒还记得川畑家女儿念的那所初中。那所学校是一所有名的女子中学,草薙倒也曾听说过。

  草薙决定,明天一早就去那所中学,去查一下他们学校的毕业生名簿。听汤川说,川畑家女儿的名字似乎是叫做成实。之后再去找川畑成实当年的那些同学打听一下,估计就能查明那时候她们家住在哪儿了。

  虽然是一边想事一边走,但草薙还是径直走到了江古田站。内海薰还没打电话来。草薙打算先确定一下她在哪里,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他刚把手机掏出来,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看看来电显示,打电话来的却并非内海薰。草薙赶忙按下通话键,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我是草薙。”草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我是多多良。你现在方便说话吗?”低沉的嗓音回响在草薙的耳中。

  “方便。什么事?”

  “刚才我去见了个朋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的,冢原先生最后任职的地方。”

  “啊,是的。”

  “今天,县警的搜查员去找过我那个朋友。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出他们去干吗的吧。”

  “是去打听冢原先生的情况的吧?比方说,问问他生前会不会跟什么人有过节之类的。”

  “还有他生前有没有跟谁提过玻璃浦这地名。县警是想顺藤摸瓜,去找那些与被害者生前有关的人,查探下是否会有什么线索。”

  “他们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有件事却很奇怪。他们却没向任何人问起过有关仙波英俊的事。难道县警觉得仙波那件案子并不重要?之前你有没有把我跟你说的那些情况转告给他们?”

  草薙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没想到,多多良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指责起了自己。他本想解释一番,却总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怎么了?你没跟他们说吗?”

  纸包不住火。草薙深呼吸了一口,说出了实话。

  “是的,我还没跟他们说。”

  “为什么?”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自己的想法?”

  “是的。”

  草薙不由得握紧了手机,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他叉开两脚,感觉就像是已经准备好挨揍了一样。

  然而,多多良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的想法,是基于在当地获得的情报得出的吗?”

  多多良的直觉果然敏锐。他这句话里的“当地”,指的应该就是汤川。

  “对。”草薙回答,“这情报之中另有深意。”

  “有多深?能够从中找出嫌疑人来吗?”

  “您完全可以这样认为。只不过,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我这边却依旧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那边……就是说,你不希望县警出面干预你?”

  “我觉得那些事还是自己动手去做比较稳妥。”

  多多良再次沉默了下来。汗水流到了草薙的胳肢窝下。他有些紧张,估摸着这一次自己是肯定免不了要被多多良臭骂一顿了。做搜查员的时候,多多良可是有个叫做“瞬间茶壶”的诨名的。

  “内海薰在做什么?”可是,管理官的问话却依旧很镇定,“她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现在在追查仙波的行踪。”

  “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查到了一些目击情报。”

  草薙向多多良报告了新宿的一处志愿者团体的人认识仙波的事。

  “好。这件事既然已经交给你了,那么我就会尊重你的想法。只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一旦收集到了能够查明嫌疑人的材料,你一定要通知我。不许拖延。明白吗?”

  “是,我明白。”

  “那你就接着办案吧。”说完,多多良便挂断了电话。

  草薙长舒一口气,满身冷汗地摁了几下手机。

  “辛苦了。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你打个电话呢。”电话里传出了内海薰兴奋的声音。草薙心中不由得开始期待起来:莫非有什么收获了?

  “你现在在哪儿?还在新宿?”

  “不,我在藏前。”

  “藏前?你跑那地方去干吗?你找新宿那个女志愿者打听到情况了吗?”

  “打听到了。那女的叫山本。那家志愿者团体每个周六都会在新宿中央公园里搞煮饭赈灾,去年年底前,仙波每周都会出现。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和普通的流浪汉不同,所以山本就记住了他。”

  “去年年底前?意思是说,今年她都一直没有见到过仙波?”

  “似乎是的。山本说或许是已经死掉了吧。”

  “死掉了?为什么?”

  “山本说,她最后一次见到仙波的时候,他已经是瘦得皮包骨头了,一脸痛苦的模样。当时山本跟他说,她的一位医生朋友愿意免费给流浪汉诊治,建议他去找一找那个医生……”

  “他没去吗?”

  “后来山本找那家诊所询问了一下情况,对方告诉她说那里没有仙波的诊疗记录。我觉得也存在有他用假名的可能性,所以我打算明天拿仙波的照片给医生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对了,你跑藏前去干吗?”

  “据山本说,还有一个人也认识仙波。直到去年,那人还和山本他们一起搞活动的,只是到了今天,那个人又转移到了别的志愿者团体,继续搞煮饭赈灾去了。那家志愿者团体的事务所在藏前。据说他们煮饭赈灾的时间和地点是周四的上野公园。”

  “也就是说,仙波之所以不再在新宿中央公园出现,原因就在于,他转移到上野公园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请山本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对方。但令人遗憾的是,对方似乎也没有在上野公园看到过仙波。”

  “怎么,是这样啊?既然如此,你到上野去干吗呢?”

  “这个嘛,虽然没人见到过仙波,但是却见到了一个四处寻找仙波的人。”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草薙攥紧了手里的电话。

  “今年三月份的事。据说,当时有人拿着一张仙波的照片,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草薙从内兜里掏出手册和圆珠笔,原地蹲下了身。他用肩膀夹住手机,在竖起的膝盖上翻开了手册。

  “告诉我那家事务所的地址,我也过去一趟。”

  草薙挂断电话,走到马路边打了辆车。大约三十分钟后,草薙到达了藏前。从江户路向着隅田川方向,走进一条小巷之后,眼前就出现了一栋茶色的小楼,那家事务所就在小楼的二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