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成实点了点头,之后便一脸疑惑地将视线挪到了一旁的桥上身上,冲他点了下头。

  “其实我们这次是来办公的。现在我在玻璃警署里任职。”西口出示了一下警察手册。

  听过西口说的话,成实连眨了好几下眼:“警察?西口你吗?”

  “嗯,说起来倒也挺可笑的。”西口掏出名片,递给了成实。

  “哎?你在刑事课啊?”成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钦佩的感觉。

  “我听说今早你们家报了警,说是客人失踪了。”

  “是吗?啊,对了,西口你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吧?”成实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没错。老实说,我们刚刚在海岸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哎?成实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真的假的?”

  真的。西口回答说。面对当年的同学,西口实在是不大喜欢用敬语说话。

  “死者身穿浴衣,我们猜测他会不会是你们这里的客人。”

  “等一下。你们要问这事的话,我还是去把我爸妈给叫来好了。”成实的脸上滑过了一丝紧张的神色,之后她便转身消失在了柜台后边。

  桥上凑到西口身旁,用手肘捅了捅西口的肚子。

  “长得不错嘛。之前听你说是同学,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咧。”

  “桥上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西口小声问道。

  “挺不错的。只要稍微再化点妆,就活脱脱是个大美人了。”

  虽然西口心里也同意桥上的看法,但他却故意一脸疑惑地偏起头来,说了句“会吗?”。

  过了一阵,成实再次出现在了柜台后边。一对年迈的夫妇也跟着她走了出来。男子身材臃肿,手上还拄着拐杖。成实向三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父母,男子名叫川畑重治,女的则叫节子。听成实说警方已经发现了尸体,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僵硬。

  因为当时打电话报警的是重治,所以西口便让他看了一下死者的照片。重治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之后又让节子也确认了一下。节子脸色发青,用手捂着嘴,而成实则把头扭向了一旁。

  “就是他。他就是我们这里失踪的那位旅客。”重治回答说,“是遇上什么事故了吗?”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他似乎是从堤坝上摔到了岩石地里,砸到了头。”

  “嗯,岩石地里……”

  节子找出了住宿登记簿。从登记簿来看,这位客人的名字似乎是叫冢原正次,六十一岁,来自埼玉县。

  “他是什么时候从旅馆里消失的?”

  听到西口的提问,重治回答说:“这个嘛,我们也不大清楚。”

  据重治说,昨天晚上八点左右,他就带着还在念小学的外甥到旅馆后院里去放烟火了。到了八点半,重治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确认过这位冢原客人明早打算几点吃早饭,所以就回到旅馆里,在柜台处给冢原所住的房间打了个电话。见电话无人接听,重治猜想冢原大概是在上厕所或者洗澡,所以就再次回到后院,继续放起了烟火。九点差几分,烟火放完,重治再次给冢原的房间打了电话,还是没人接。接着他又到一楼的澡堂里去看了一圈,也不见人影。无奈之下,重治只好跑到四楼的房间去看了看。见敲门没反应,重治打开没有上锁的房门,屋里就只放着行李,却不见人影。

  没过多久,节子就被人给送回来了。当时她带着另一位客人去了附近的居酒屋,陪着那位客人喝了几杯。

  成实补充说,当时送节子回家的是她的朋友,那人叫做泽村。泽村和她一起参加了反对海底资源开发的运动。昨晚的集会结束后,她、泽村还有另外两人一起去了居酒屋,碰巧在居酒屋门口遇上了节子。

  “泽村先生当时说,希望也和我丈夫打个招呼,所以就进了门。看到我丈夫一脸慌张的样子,说客人不见了,泽村先生就说他也帮忙找找。”节子接着成实的话说道,“在我丈夫和泽村先生开着轻卡在附近寻找的时候,我也在楼房的周围绕了一圈,却始终都没看到那位客人。没过多久,我丈夫也回来了,告诉我说他们也没找到。”

  “这附近一到九点过就会变得一片漆黑,如果对方不是走在路上,或者站在什么显眼的地方的话,根本就没法找的。”

  听过重治说的话,西口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这附近确实基本就没什么路灯的。

  桥上掏出手机,推开玄关门走了出去。他大概是向元山报告刚才打听到的情况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真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重治把手贴到了额头上,“地点在哪里?”

  “在‘岬食堂’附近的堤坝下边。”

  西口在说明的时候提起了一家三年前倒闭的餐馆的名字。这就是当地人的长处。川畑一家立刻便明白了在哪儿,一齐点了点头。

  “摔到那地方的岩石地上,要是弄得不巧,根本就没救的啊。”说完,重治便瘪起了嘴。

  “话说回来,他跑那地方去干吗呢?”成实说。

  “大概是想去看看夜里的海景,过去散步的吧。晚饭的时候他喝了几杯,也有可能是出去醒酒的。”

  “之后他就爬上堤坝,从上边摔了下去?”

  “难道不是吗?”

  成实扭头看了看西口:“是这样的吗?”

  不清楚。西口偏起了脑袋:“目前还不得而知。我们正准备着手详细调查一番呢。”

  嗯?成实哼了一声。看样子她似乎有些难以释然。

  桥上回到屋里,凑到西口耳边,轻声说了句“行李”。这应该是元山的指示。

  “我们想调查一下冢原先生的行李,能麻烦你们给带个路吗?”西口说。

  “我带你们去吧。”节子抬了抬手。

  西口和桥上跟着节子上了电梯。在电梯上,两人戴起了手套。

  旅馆的每一层都有八间客房。冢原正次住的是一间名为“虹之间”的客房。客房里的日式房间约有十叠的面积,桌子和坐垫都放在角落里,被子也铺好了。窗户边是地板房,放着椅子和小小的桌子。

  “被子是谁,在什么时候铺的?”西口问道。

  “应该是在七点刚过,我趁冢原先生去吃晚饭时候铺好的。两位也看到了,我丈夫他行动不便。没雇帮工的时候,给客人铺被子就是我和成实的事了。”节子回答说。

  被子似乎没人睡过。或许冢原正次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后立刻就出门去了。

  行李就只有一只破旧的旅行包。桥上在包里翻了一阵,找出了一个手机。那是一种老年人专用,只带了一些简单机能的手机。

  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房间的角落里。一件开襟衫,一条灰色的裤子。西口在衣物里找了一下,从裤兜里找出了钱包。钱包里倒也装了些现金。

  之后,两人又发现了死者的驾照。姓名冢原正次,地址和登记簿上写的完全一致。

  啊。西口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桥上立刻问道。

  “你看这个。”西口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卡片来,“这是警察共济组合的组员证。”

8

  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说话,恭平在棉被里睁开眼睛。他缓缓扭过头去,不管是天花板还是墙壁,看起来都是那样的陌生。

  过了一阵,他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姑妈的家里。是昨天自己乘新干线过来的。晚上还和姑父一起去放了烟火。

  可是,这房间却并非昨天白天姑妈带恭平去的那间。而且,他的书包也不在身旁。

  对了。恭平又回想起来,放完烟火之后,重治姑父和自己本来准备吃些西瓜的。这里是重治姑父一家的客厅。而就在恭平忙着吃西瓜的时候,重治姑父说有客人打电话来,之后就出去了。恭平独自一人边看电视边吃西瓜,后来的事,恭平便再也回想不起来了。

  恭平爬起身来,看了看周围。吃西瓜的时候用的小茶几已经被放到了墙角。

  看起来,自己似乎是在看电视的时候睡着的。看到自己睡着了,姑父他们就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电视机柜上放着时钟。时钟的指针指着九点二十分的地方。恭平站起身来。上身的T恤和下身的短裤,依旧还是昨晚放烟火时候的装扮。

  恭平拉开拉门,走出了屋子。之前的说话声似乎是从大堂那边传来的。走进大堂,只见两名男子正站在大堂里。其中一个是名中年男子,个头较矮,身材矮胖。另一个则年纪较轻,长相和体型都很彪悍。重治坐在藤椅上,似乎正在陪两人说话。

  “哦,恭平,你起来了啊?”重治发现了恭平。

  两名男子也扭过了头来。恭平愣了一下,呆站在原地。

  “是您的侄子?”中年男子问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