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涵终于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开怀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就在这时,电灯突然亮了,白炽灯泡明晃晃的,照得他们睁不开眼。一个人影缓缓地从门外走来,脚步坚定而沉着。那人冷冷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好笑的?”

阳化冰仔细看着那人,等终于看清了,发现那人竟戴着一副面具,手里还拿着一个小仪器,一说话的时候,就把仪器放到嘴边,那是一个变声器。环顾四周,发现他和陈秋涵处于一个杂货间里,四周没有窗户,应该又是地下室。

阳化冰说道:“生活本就是苦海,得快乐处且快乐,哪像有些人,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

那人冷冷地笑了笑,说道:“阳化冰,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让你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在你面前一点点死去。”

阳化冰再怎么镇定,听到这人要伤害秋涵,也不禁慌了神,说道:“你不要伤害她!”

那人阴鸷地笑了,说道:“不要伤害她?给我个理由。”

“因为……因为我根本没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来伤害我?为什么要伤害秋涵?”

“哼哼,你没伤害我!那马汉庆呢?”那人说着话,走到了陈秋涵身边,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在陈秋涵眼前晃来晃去,说道:“我是不是该先刮花了她的脸呢?”

陈秋涵吓得哇哇乱叫起来,阳化冰大喝道:“等等,你总该告诉我们为什么?马汉庆怎么伤害你了?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你自然不记得,你甚至不知道你伤害了我,”那人幽幽地说道,“三十一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一直要看着马汉庆最心爱的人在他眼前慢慢死去,我终于等到了,哈哈哈。”

“喂,你忘记用变声器了。”阳化冰说道。

那人阴冷地看了看阳化冰,然后将手中的变声器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说道:“是的,我不想再偷偷摸摸的了,我要你们死个清楚死个明白!”然后手一扯,将面具撕掉,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陈秋涵吃惊地大叫一声,阳化冰倒是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哼哼,你知道?”

“王海刚都不是好东西了,他的老师能是什么好东西?”

童伯毅说道:“年轻人,你嘴巴干净点。”

“马汉庆本来就是一个小混混,你还指望我嘴巴能干净多少?”

童伯毅乐呵呵地看着阳化冰,这让陈秋涵不寒而栗,一个满含杀机的人,竟然能如此淡定地看着他的猎物,难道他就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

“化冰到底怎么得罪你了?”陈秋涵问道。

童伯毅继续看着阳化冰问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阳化冰白了他一眼,突然问道:“这是哪儿啊?”

“哼哼,你还想逃跑吗?这是我的地下实验室,你们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们的。”

接下来的一幕,让童伯毅和陈秋涵都大感吃惊,只听阳化冰张嘴大叫:“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一连叫了好几声,陈秋涵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童伯毅还莫名其妙着呢,只听阳化冰又说道:“童教授,你真是为老不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撒谎!”

“我撒什么谎了?”

“你说,我们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我们。可是,我都叫了好几遍‘破喉咙’了,‘也没人’也没来救我们。”

童伯毅搞了一辈子的科学研究,整天就是跟试管、培养箱、显微镜打交道,喜欢的学生也都是老实忠厚的,哪曾遇到这么油嘴滑舌的人,于是被阳化冰一顿胡搅蛮缠,彻底搞懵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被他如此一通抢白,他气愤地说道:“不要花言巧语了,我现在就让我感受我三十年前的痛苦。”话音未落,已经眼冒凶光,转身向陈秋涵走去,阳化冰急得大叫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总得让我们死得瞑目吧?”阳化冰嚷道,“三十年前,马汉庆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还没想起来?”童伯毅暴喝道。

阳化冰一阵恍惚,眼前浮现出断断续续的残片,那是一个街头,太阳当空高挂,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车缓缓地停在身边,车窗开着,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鼓鼓囊囊的,阳化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公文包,然后撒腿就跑。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把包还给我!”

这声嘶力竭的叫喊曾让阳化冰觉得似曾相识,但是以前并没有深究,此刻却发现,那就是童伯毅的声音,只是没有现在这般苍老。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个青年男子,满脸悲戚的样子,不正是童伯毅年轻时的样子?

“你是……我抢过……不,是马汉庆,他抢过你的包。”

“是。”

“然后你就要来杀我,还要杀我老婆?”

“是。”

“你是不是疯了?”阳化冰大叫道,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公文包而杀人,而且是事隔这么多年之后。

“你可知道那包里装着什么?”

“包里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钱吗?”

“不,不仅仅是钱。”

“哦,对了!还有一个锡罐,”阳化冰说道,“里面装着一块肉,好像是人肉。”

童伯毅的眼角噙满了泪水,说道:“对,那是一块乳腺组织,那是我的小柔。”

“小柔是谁?”阳化冰问道。

不用童伯毅解释,陈秋涵已经猜到了:“小柔是你女朋友吧?”

“是。”

“小柔去世了?”

“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那天,我们去登记,可是就在婚姻登记处的门口,一辆货柜车发疯了一样冲到了人行道上,当时十多个人被撞伤了,三个人被撞死了,其中就有我的小柔,那个司机也是当场死亡。”童伯毅转向陈秋涵问道,“你知道我多么爱她吗?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的一生都是为她活着的,没有了她,我痛不欲生。所以……我就取了她一块乳腺组织,我要克隆小柔,我要克隆我的妻子。”

陈秋涵听着童伯毅的讲述,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同情,她看了看阳化冰,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深情地爱着自己。

童伯毅继续说道:“可是……可是小柔的乳腺组织,竟然被这个家伙抢走了!”

“你是说,你是说……那个锡罐?”

“对!”童伯毅说道,“我发誓要报仇,我绝不能放过你!”

陈秋涵说道:“喂!抢走锡罐的人是马汉庆,不是阳化冰!”

“哼,这有什么区别?我就是要报复,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报复而活着的,”童伯毅说道,“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杀了马汉庆,那样太便宜他了,马汉庆不过是个下三滥的小混混,他能理解什么是痛苦吗?他眼中的痛苦不过是少几分钱花吧?我要让他感到真正的痛苦,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于是,我就跟我的学生王海刚一起克隆了马汉庆,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发展前途,甚至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什么是痛苦!不错,哼哼,阳化冰,你做得很好,当你的天网公司面临倒闭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痛苦。”

阳化冰说道:“是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可能是最快乐的人,因为不必担心会失去什么,反而那些有一定钱财的人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感到痛苦。”

“哼哼,马汉庆从来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孤儿。只有有家庭的人,才会感到失去家庭的痛苦。”

“于是你就故意泄露出我是克隆人的真相,让我和父母决裂。”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要让你尝到各种各样的痛苦。”

“可是你失算了,人的感情纽带毕竟不是仅靠血缘关系维持的,几十年的养育之恩、舐犊之情岂会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就一刀两断?”

“这事我的确没想到。”

“哼,因为你根本就是一个不懂得爱的人,你自以为是因为爱,才让你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来报复我,其实完全不是,这一切不过是你的阴暗心理在做怪!”

陈秋涵接着说道:“你还想让化冰和我被媒体骚扰到苦不堪言,却没想到化冰根本不在乎这些,反而以此来赚钱,你肯定受不了了吧?”

童伯毅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你们毕竟快死了。”

阳化冰哈哈大笑起来:“童伯毅,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杀了我们,我也是和秋涵一起死的,黄泉路上我们不会寂寞,而不像你,一直苟延残喘凄凄凉凉,我真是好同情你啊。”

陈秋涵说道:“我有一点不明白,马汉庆是2006年抢了你的锡罐,间接地害死了你的小柔,可是你为什么要等到2010年才提取他的组织克隆他?”

童伯毅冷冷地说道:“因为他马上入狱了,电视播出了宣判大会的新闻,我看到马汉庆就在里面。于是我就一直等,等到2010年他出狱为止。我不但要克隆他,我还要诬陷他!”

“诬陷他?”陈秋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