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嫌疑完全撇清,这才是最重要的。”

“哎呀,”闻立达无奈地叹道,“一把破钥匙,搞出这么多事来。”

“我想请你回忆一下,那天你一共送了多少邮件,先送的哪份,后送的哪份,分别是几点送到的?”

闻立达一听,头都大了:“何警官,你这是玩我吧?你不去问那个代收的人,怎么总是来缠着我?”

“因为那个人根本没拆邮包。”

“可是如果是我拆的,那邮包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啊!”

这个问题,何少川早就想过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他来之前又检查了一遍。装钥匙的邮包是一个快递用的大信封,钥匙装进去后,撕开封口处的双面胶一粘就行了。地址不是直接写在信封上的,而是先打印在几张复写纸上,之后贴到信封上。问题就出在这里,那几张复写纸似乎被撕过,后来又重新粘贴上去了。如果有人拿出钥匙之后,换了一个大信封,把钥匙装进去,然后把复写纸贴到新的信封上,那就天衣无缝了。而熊冠洋是不可能找到飞讯快递公司的新信封的,能拿到信封的,只能是快递公司的人。

何少川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闻立达觉得特无辜:“好吧,我就从早上八点开始,把我的路线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闻立达一连说出了二十几个公司的名字和地址,以及邮件送达的大致时间,末了说道:“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如果你要我说出一份邮件是几点几分送到的,那我做不到。”

何少川微微颔首:“最后一个问题,你接到那个邮包的时候,信封就是那个样子吗?”

“我没注意。”

“邮包是从公司拿出来的?”

“是,你可以去问。”

何少川说道:“问话到此为之,要是发现你刚才说的话对不上的话,我还会来找你的。”

闻立达看了看何少川,说道:“算我倒霉。”

等闻立达跳上自行车飞速地远去,何少川才走进飞讯快递公司办公室。方总见到警察又来了,忙迎了出来,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何少川说明了来意,方总便把那天当班的一个女孩子叫了过来:“易叶,你过来,这位是公安局的何警官,有话问你。”

易叶忐忑地看着何少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何少川问她是否还记得那个送钥匙的快递,易叶说记得。

“为什么复写纸贴了两次?”

易叶低头想了想,说道:“那天是个女孩子来交快递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当时把地址写好了,信封也粘上口了。那个女孩子却突然把邮包要回去了,撕开信封,拿出一张纸,要我们重新再换个信封。”

何少川疑窦顿生:“拿出一张纸?什么样的纸?”

“好像是信纸,上面写着字。那女孩子把信纸拿出来之后就撕掉了,然后丢到垃圾桶里。”

“你……当时……后来,有没有捡出那张纸,看看写了什么?”

易叶笑了:“我可没那么八卦。”

何少川告别了方总和易叶,走出快递公司,马上拨通了颜思曦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甜甜的声音:“公事还是私事啊?”

幸好隔着长长的电话线,自己的窘态不至于被她发现,何少川笑道:“公事。”

颜思曦说,她本来还写了一封信夹在信封里,在信里她把胡剑陵骂了一顿,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那个人连骂都不值得骂。于是撕开了信封,取出信纸当场撕碎了。

一条线索又断了!

何少川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他越来越觉得QQ杀手深不可测了。她或者他正在引导自己走向一个又一个死胡同。何少川眼前就像一个迷宫,但他坚信,走遍每一个死胡同,总能找到正确的路。

48.牙托粉困局

蒋子良的搜查终于有了点眉目,汇总各路兄弟的调查结果,目标最后锁定在一家网吧。何少川得到消息后匆忙赶过去,可是刚到目的地,就看到蒋子良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唉声叹气地说:“他娘的,怎么这么多黑网吧呀?”

何少川抬头看看,网吧的名字就叫“黑网吧”。实际上这也的确是间黑网吧,没有公安局的批准,没有工商局的营业执照,没有税务局的缴税执照,也没有消防局的消防认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网吧。跟腾达网吧一样,没有安装摄像头,上网不需要出示任何证件,要想知道谁在这里盗用颜思曦的QQ发送诅咒信息,根本是不可能的!

两个失败的男人坐在车里,闷闷地抽着烟。

蒋子良转过头问道:“喂!我们难道就这样干等着?”

“等着吧,只要有信心,天上总会掉馅饼的。”

蒋子良听罢,头伸出窗外仰望蓝天:“妈的,什么时候掉下个林妹妹呀。”

何少川乜斜着眼睛笑道:“你不是有个彭妹妹了吗?”

蒋子良顿时啧啧有声:“那个彭妹妹声音真甜,就像鹧鸪鸟一样。”

何少川哈哈大笑起来,蒋子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说大哥,你听过鹧鸪鸟的叫声吗?”

“这个……没听过……就不能拿来比喻一下啊?”

“哈哈哈,你知道古人怎么形容鹧鸪鸟的叫声吗?‘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鹧鸪鸟就是这样叫的。哈哈哈,行不得也,哥哥!所以,你还是别发春梦了,人家都告诉你行不得了。”

蒋子良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少川止住笑声,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说正事,说正事。我刚才打了二十几个电话,证实了那个快递员闻立达没有说谎。凶手到底怎么拿到钥匙的呢?”

“别管那把倒霉的钥匙了,开门不一定非要用钥匙啊。”

“是,可以撬门撬锁!问题是,门好好的,锁也没被撬……唉,等等,开门不一定非要用钥匙,你真聪明啊!”

“谢谢啊,我一向如此。”

“去你的,说你胖你还喘了!”何少川把烟头丢了,坐直了身子,喃喃说道,“子良,你记得上次我们去胡剑陵家时在门口发现了一些白点吗?”

“好像有点印象,不是装修时落下的石灰吗?”

何少川缓缓地摇摇头:“也许不是!”

何少川松开刹车,一脚油门蹿了出去,蒋子良没有准备,身子急速后仰,赶紧抓住了扶手:“哇,你怎么了?抢亲啊?”

胡剑陵家的大门上,大大的红囍字没有粘牢,掉了一个角,被风一吹,不停地飘摇。地上的几个白点还在,何少川用力抠了一点出来,在手里捏了一下,说道:“如果是石灰的话,不会这么硬的。”

蒋子良也试着抠出一个白点,凑在眼前看了半晌:“的确不是石灰。”

“你觉得这可能是什么?”

“牙托粉?”蒋子良犹疑着说道。

“嗯,就是牙托粉!”

牙托粉本来是牙科医生用来做假牙的,用牙托水调好后,就像和好的面一样,想搓成什么样的形状都行,在空气中几分钟内就会变得非常坚硬。一些窃贼便用牙托粉开锁盗窃,提前把牙托粉调好装在牙膏管里,之后用推动杆别好锁心,让锁心形成错位,锁里的弹子被卡得很死,再将牙膏瓶内的牙托粉朝锁心灌挤进去,三分钟后,牙托粉变硬,把它拉出来,就是一把钥匙,这种钥匙马上就可以使用。

QQ杀手很可能就是用牙托粉制成一把钥匙,然后走进胡剑陵家的,之前追查什么钥匙的来源,都是徒费心机。

颜思曦和闻立达,算是清白了。

可是知道凶手如何进屋,并没给两人带来一丝的光亮,他们反而更糊涂了。难道又要调查全市的牙医和药材批发市场吗?

何少川苦笑着说:“兄弟啊,想想吧,我们在对付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对网络安全特别在行,能轻易盗取一个人的QQ号码;他对我市的黑网吧特别了解,知道哪里有黑网吧,知道哪个黑网吧没装摄像头,他简直就是个本地通了!他还研究过淡水生物,知道我们的河里有一种特别凶残的螃蟹;他还研究过迷魂药的使用方法,并且用得相当顺手;现在,我们又知道,他娘的,他还会开锁,还会使用牙托粉!”

“佛说,执着也是一种障。”蒋子良嘟囔着。

“什么意思?他怎么没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