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情的冲到门口,对外面的保镖说:“请护送希尔德夫人回家!”

回过头来,她已重新放下面纱,在外人面前保持高贵外表,颇有礼貌地向我致意:“董事长先生,感谢你的关照,再见。”

两个保镖护送她离去,我关上房门回到卧室,孤独地躺在黑暗深处,脑中轮流浮起两个女子——莫妮卡与秋波…

纽约的第一夜。

从辗转不停的噩梦中浮起,那些曾经在我身边,却已消失入地狱的脸庞——陆海空、高思祖、华金山、常青…接二连三闪现,放肆地大声狂笑,如潜伏在我心底的梅菲斯特。

清晨,独自躺在宽敞的床上,惊恐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吵醒我的不是噩梦,而是急促的手机铃声。

是我的助理史陶芬伯格打来了电话:“先生,抱歉这么早打扰您休息了。”

“没关系,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是,我们的监视人员报告,凌晨四点,财务总监希尔德,回到了新泽西的家中。”

“凌晨四点?”

赶紧看了看时间,是两个钟头前。

“就是他与妻子常住的豪华别墅,身边还跟着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根据一分钟前的报告,财务总件依然与妻子、两名菲佣,以及不明身份的男子在家里。”

小萨科奇回家了?他不是身患重病,在欧洲一个谁都说不出名字的国家治疗吗?

最近,我们雇用了许多侦探,日夜监视他的各地房产,监听他的电话,但从来都是徒劳无功,如今他却自投罗网回来了?

可笑的是,昨天半夜,他的老婆还跑到这里,向我告密自己的老公不是人,现在却回来和了老婆团聚了?

半分钟后,我收到了史陶芬伯格发来的视频。

画面虽是凌晨时分,但夜视系统非常清晰,几乎能完整分辨人脸——两名男子走进“小萨科奇”的毫宅,为首的自然是他本人,看起来身形矫健,丝毫没有病入膏肓的样子。第二名男子身材高大,长着一副奇怪的面孔,凶狠的秃鹰似的眼睛,既不像白人也不像黑人,而是典型的北美印第安人的模样。

阿帕奇!

没错,我还记得这个名字,肖申克州立监狱最令我印象深刻之人——这个阿尔斯兰州的印第安人狱警——如果他就在我的眼前,或许还能闻到那股腐烂尸体的气味!

即便相隔了那么久,从阿尔斯兰州到东海岸,从荒凉的死亡山谷,到财务总监希尔德的家门口。

就是这张脸!杀死了不死的童建国,却将越狱的我从枪口下放走…

他!怎么会和天空集团的财务总监“小萨科奇”在一起?

很快收到一张清晰的照片——天色已经大亮,拍摄时间显示清晨六点,附有文字说明:“十分钟前,不明身份的男子,出现在财务总监家的花园,警惕关注周围大约五分钟,然后回到房子。”

图片显示是花园,背后是财务总监的豪宅,这回阿帕奇的脸特别清楚,尤其锐利的眼睛——百分之百就是他!鉴定完毕。

希尔德夫人说得没错,她的丈夫早已是另一个人,一个与魔鬼为伍之“人”。

手机又响了,还是史陶芬伯格:“董事长,我在监视财务总监的现场,希尔德先生与不明身份男子,刚刚走出别墅,坐上一辆凯迪拉克轿车,前往波士顿方向的高速公路。”

“赶快跟踪!”

“我们已经有一辆车跟在后面了,我和两名侦探还留在这里。”

果然是我亲自提拔的得力助手,史陶芬伯格行动迅速坚决,这也是我信任他的原因。

“刚才离开的只有两个男人?”我想起昨天半夜,那位暧昧来访的大美人,“如此说来——财务总监的妻子还留在家里?”

“是的,希尔德夫人没有出来过。”

“你赶快去按门铃,我担心她可能出事!就以我的名义去拜访。”

挂下电话,我心神不安地起床洗漱,打电话叫了早餐,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脸,看着自己不再如三年前的小职员那样年轻时,手机再一次响起。

“董事长,希尔德夫人——”史陶芬伯格的语气相当慌张,带着深深的恐惧,“她——”

我已猜测到了那个最坏的结局:“她死了?”

是的,财务总监“小萨科奇”的妻子希尔德夫人:她死了。

一小时后。

加长版林肯载着我穿越纽约,来到一水之隔的泽西。这里有许多中产阶级社区,他们白天在纽约上班,晚上回到新泽西的家里。年薪千万美元的天空集团财务总监,在这里置下了一套豪宅。

在“小萨科奇”家门口下车,附近已布满警察,大门口拉着警戒线。

史陶芬伯格已等待良久。他诗歌身高一米八五的德裔美国人,具有典型的日二曼民族外貌,挺拔强壮的身材,金黄的头发与眉毛,坚强的目光与嘴角,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他永远穿着笔挺的西装,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尤其衬衫领口就像党卫队制服。去年,我将他从欧洲分公司上调纽约总部,培养为我的全球助理,也是我在集团心脏安插的亲信耳目马夫则监视董事会成员的一举一动。

此刻,史陶芬伯格那双碧绿的眼睛,如荒野上空饥饿的秃鹰,牢牢盯住财务总监的豪宅。他看到我就来一个立正,抬头挺胸直视前方,就差高喊右臂,“嘿!希特勒!”

这套动作对他来说家常便饭,我不用怀疑他的忠诚,敷衍地点头:“奥托…约瑟夫…什么情况?”

我总记不住他那冗长拗口的全名——奥托。约瑟夫。卡尔。威廉。冯。史陶芬伯格,前面四个名字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的一位公爵,他的祖父则是第三帝国潜艇部队的海军少将,到了他的父亲却移民美国,摇身一变成为中情局特工——虎父无犬子。他现在成为集团情报部门首脑,每名高管对他胆战心惊,生怕哪天惹得他不高兴,就到我面前奏上一本,显赫高贵的家世血统,也有利于史陶芬伯格与各国政府打交道,尤其欧盟那些老顽固很吃他的面子。

他挺起宽阔的胸膛,低声汇报:“财务总监离开不久,我按响他家门铃,向菲佣说明我代表您来访。菲佣进去通报女主人,没想到很快就尖叫着跑出来,大喊女主人自杀了!”

“自杀?”

“是,我们立刻打911报警,警方初步调查说,希尔德夫人在卧室自缢身亡。”

“不是他杀吗?”

史陶芬伯格拧起双眉:“我刚和警长聊过,从现场勘察角度来看,确实没有任何他杀痕迹,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四点左右。我向警长提供线索——这正是财务总监回家的时间,警方准备调查他,但目前不可能采取强制手段,更不能通知沿路警察设卡拦截。”

“财务总监现在哪里?还在跟踪他吗?”

“放心,董事长先生,我们的车还在跟踪,正在康涅狄格州境内,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发现。”

警方运出希尔德夫人的尸体,装在黑色裹尸袋中,抬上一辆白色警车。

警戒线外引起一片尖叫,几家消息灵通的媒体赶来拍照,准备登上报纸头条——“天空集团财务总监妻子自杀,薄命红颜引起能源巨头的内部地震”,我已为《纽约时报》拟好了标题。

目送僵硬的裹尸袋离去,这具美丽的尸体,不到十个钟头前,还是那么风姿绰约,悄悄造访我的庄园,还想与我共度一夜——她的理由是不敢住在家里,嫉妒害怕“丈夫”将自己勒死在床上。

然而,我却把这当做诱惑的借口,竟没想到都是真的——如果我答应她的请求,让她留在我的庄园过夜,哪怕只是在其他房间,她也可以逃过一劫保住性命。我却粗暴地拒绝她,还让报表送她回家,却是把她送回鬼门关,数小时后便直接坐电梯下了地狱。

是我害死了她?警方会不会怀疑我?毕竟除了她的丈夫以外,我是她生前最后接触的人——接触,这个词让我不寒而栗。

不,绝不是我的原因,她不是因为屈辱而自杀的,她也根本不是有勇气自杀的人!她对生活对男人对物质充满欲望,对危险与死亡极度恐惧,怎敢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的眼前浮起这张美人的脸,还有丰满诱惑的身体,却即将埋入三尺黄土。

是她的丈夫“小萨科奇”干的。

显然,所谓自杀实为障眼法,必然是“小萨科奇”发现妻子告密——也许我的私家庄园内,就暗藏他的沿线,紧急从治病的“欧洲”——也许就是新泽西,带着残忍的阿帕奇,赶回家中将她杀死,巧妙伪装成自杀假象。

借用一句中国的流行语——“被自杀”。

我不奢望新泽西警方会有其他结束,就像不指望阿尔斯兰州警方会抓住真凶。

史陶芬伯格刚接了个电话,神色紧张地低声说:“跟踪人员在罗得岛州报告,财务总监希尔德先生,与不明身份男子一起,驾车开进一座小型机场,不久有一架直升飞机起飞,从此消失。”

“该死!早就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才会开到飞机场,换乘直升飞机甩开尾巴。”我望着新泽西州的蓝天,倔犟地咬着牙齿,“必须查到那架直生飞机的下落。”

罗得州岛,美国五十州中最小的一个,也是美国最古来的州之一。

在联邦调查局的官僚主义特工抵达前,我已带领大队保镖赶到这座小型机场。

机场由私营公司管理,听说天空集团董事长驾到,即刻向我们全面开放。根据当日航空记录,上午只有一架直升飞机起降。查看机场见空录象,确认财务总监“小萨科奇”与阿帕奇上了飞机,起飞后航向不明。租凭这架直升飞机的,是一家名为Matrix的公司,注册地点为英属维尔金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