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9月9日

看到最后一个字,第六张信纸的结尾,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高家的故事,竟是如此曲折离奇的家族秘史——天空集团居然是高能的爷爷创立的,妈妈肯定也不知道这些事,她说爷爷早已经死了,这也是父亲一直埋藏的秘密。

美国天空集团的现任大老板,自然是信中所写的二儿子高思国,也就是高能的叔叔。

想起以前的工作邮箱里,高能写给天空集团董事长的那封邮件——两年前,高能偶尔趁着家中无人,在父亲的衣橱底下,发现了这封美国来信。他看过信必然极度震惊,却瞒着没让父亲知道,把信塞回大衣口袋。他不事声张地调查兰陵王,甚至给美国的叔叔发电子邮件——天空集团现任的大老板。

高能电邮里提到的信札,我本来以为是现任大老板写给父亲的,现在才明白是已去世的前任大老板——高能神秘的祖父,天空集团真正的幕后创始人——高过,临死之前留给儿子的遗书。

不管高能出于什么目的,总之美国的叔叔没有回音——大老板很可能没机会看到员工邮件,就被秘书截流了。也可能叔叔遵守祖父遗言的叮嘱,不希望下一代再卷进来,想让高能自力更生,不要依赖美国的叔叔。

高能是天空集团大老板的侄子。

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高能发现之后也不敢说出去。唯独有一次去海岛培训,他在月光下喝醉了酒,不慎将秘密泄露。然而,陆海空、严寒、方小案也不相信,以为只是高能酒后乱说。直到陆海空去美国总公司培训,意外遇到了集团大老板——高能的叔叔!有可能大老板很愤怒,认为高能泄露了家族的秘密,便干脆在陆海空面前承认了。这直接导致陆海空的疯狂,迫切地想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秘密,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吊死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把信里的内容牢记在心,随后将这封爷爷留下的遗书,连同信封塞回大衣口袋。我捧着大衣回到楼下的空地,放在那堆烧好的衣服灰烬上,再一次把它点燃…

父亲,我把信烧给你了。

周一。

重新开始了上班的日子,挤着以前每天挤的地铁,在原来的车站准时下车,赶到天空集团斜对面的写字楼,坐进属于我的新办公室。

上午,端木良开车载我到陆家嘴的一栋豪华写字楼,那晚请我们吃饭的客户已等着我们了。并不是客户的办公室,而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总部。客户已经准备了八千万,委托端木良对这家公司股票进行投资。生意如果做成,不但能在五年内净赚几千万,还可以让这家公司的股票上涨两倍。我担心这是内线交易,会不会涉嫌违法?客户说先和人家谈了再说。

然后,我们三个踏入上市公司老总的办公室。

老总看上去文质彬彬,以前是大学教授,后来下海经商做到现在的位子。看到这张脸才想起他,电视台财经频道经常出现,某知名电视节目的常客,也是国内IT圈的知名大佬。

他热情地接待我们,从电脑里调出公司数据,每一项都非常详细地解释,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一个人。他已经请律师研究过了,我们投资他的公司股票,是一种长线行为,不会快进快出,不属于内线交易或操纵股价,也不违反证券法规。

客户听着非常动心,“如果没有法律风险,那这笔生意一定得做。”

“好!相信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老总从酒柜里倒了四杯红酒,“为合作愉快干杯!”

“等一等!”

我却放下酒杯,抓着端木耳语道:“不要那么快就答应!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

“出去再谈!”

客户沉不住气了,“高先生,你搞什么啊,我明天就要准备注资了。”

“听我一句话,出去再谈。”

我固执地看着端木良和客户,冷冷地扫了一眼上市公司老总。

没想到这老总还挺镇静,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等你们消息。”

走出上市公司的大楼,客户有些生气了,“高先生,你什么意思?到底哪里出错了?”

哪里出错了?

我嘴巴说不上来,但眼睛却看到了。

当那个上市公司老总吹得天花乱坠时,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人的秘密——这家公司的资金早已断裂,现在完全依靠外面的投资,但他根本没能力还钱,只能用谎言欺骗更多的人。这个道貌岸然的浑蛋,准备好了加勒比海小国护照,悄悄把几亿美元汇往国外,几天之后就要潜逃出境,接着是破产,所有投资人血本无归…

伶牙俐齿可以欺骗所有人,他的眼睛却瞒不过我!

然而,端木良和客户都不敢相信,他们要我说出消息来源。但我无法告诉他们,这是从那家伙的眼睛里看出来的,更不敢说出我的读心术秘密。

我只能固执地坚持,“不管你们信不信,一定不能把钱投给他,否则会后悔莫及!”

“可现在都谈到了这一步,我把所有的钱都准备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虽然我说不出消息来源,但请你们再等一个星期!就等一个星期好吗?如果到时候这家公司不出事,那我就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端木良拍拍我的肩膀,“高能,你太坚持了,又说不出理由,让客户怎么信你呢?”

“不,请一定要听我的!相信我!”

我在大街上吼起来,嗓子几乎被自己扯破,太阳穴鼓得要爆炸!端木良和客户都以为我疯了,周围的路人纷纷绕着走过。

忽然看不到天空,只剩下肮脏的地面,和我的嘴唇贴在一起。

我晕倒了…

傍晚,六点。

回到地铁上,与以往每天下班一样,在拥挤的车厢里呼吸别人的口气。

中午,我在陆家嘴的高级写字楼外晕倒了,又是间歇性的昏迷。但很快醒了过来,端木良和客户答应了我,暂时推迟注资一个星期,到时候如果没有意外,投资会照常进行。

地铁经过几站,又一次遇到了盲姑娘。

“秋波!”

我挤到她的跟前,而她也听出了我的声音,“是你?”

“对,我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上次你在电台读了我的信,我就是那个兰陵。”

“哦,就是你啊,那封信写得很感人呢。”但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你现在还好吗?家里怎么样了?”

“起码要比写信的时候好多了,谢谢你在电台里对我说的话,也谢谢你为我播的歌。”

秋波会意地点点头,却不再说话了。

地铁又开了几站,当她要下车时,我赶紧说:“让我送你去电台吧。”

走出地铁站已经华灯初上,秋波不需要我的帮助,就到了广播大厦门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哦…”我有些尴尬,鼓起勇气说,“对不起,上次在电台里听到了你的故事,我想要再一次跟你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们以前认识吗?”

“十二岁那年,我住在外婆家里,突然发生火灾。外婆抱着我在睡梦中死了,我也几乎要被烟雾熏死,是隔壁邻居的小姑娘救了我。然而,她自己却在火灾中双目失明。”

“是你!”

她惊骇地“看”着我。

“是,是你救了我。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失去光明。”

虽然我不是高能,但现在我以高能的身份活着,如果当年没有这个盲姑娘舍身相救,也不会有我今天戴着的这张脸。

秋波摇摇头沉默半晌,当我冒出了冷汗,她才轻声说:“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不,你真的不必向我道歉。当时,我一个人在家,门外都是火焰,只能从窗户爬到你家,看到你和你外婆躺在床上。我拖不动你的外婆,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拖动你。辛苦地把你拖下楼梯,你一直闭着眼睛昏睡,而我必须在烟雾里睁大眼睛,才能看清逃生的路。我的视网膜受到有毒烟尘的伤害,永远都无法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