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自欺欺人。

  “云瑶。”秦惜平淡地开口,没有必要和她计较太多,他们理念不一样,目标也不一样,“你是预言中的救世主,为何不能对凡人多一些包容?你满口仙凡有别,以高高在上的神女身份自居,你知道被你蔑视的凡人是什么心情吗?”

  秦惜看向远方的禹州城:“就像你现在的心情一样,你是神,可以随意处置凡人的命运,他们无可奈何,而我比你更强,我用你的命来渡劫,你现在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吧。”

  云瑶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泪水从眼眶滑落:“你少在我面前洋洋自得!”

  秦惜叹息一声,立场不一样,确实很难互相理解。

  “算了,你努力做你的救世主,去感化秦惜吧,他还没有觉醒,你有的是机会。”

  秦惜再次抓住云瑶的手臂,带着她返回禹州城。

  而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冒着浓烟的焦土中,几只黑色的蝴蝶翩然飞过,渐渐的,在废墟边缘,形成一个黑色的身影。

  青铜面具后,一双黑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伸出手,黑蝶落在他指尖上,蝶翼扇动。

  “果然是她。”他低下头,看着那黑蝶,喃喃地说,“你也要觉醒了吗?那么,会想起我是谁了吧?”

  几天后,禹州城中,百姓门站在街道两旁,看着新一任禹州王到来。

  没有欢呼,没有笑容,所有百姓脸上都是一副沉默的表情,看着一队威风凛凛的人马从街市中心穿过。

  一身青色蟒袍的宁王骑在马上,身边铁甲护卫开道,‘宁’字大旗迎风招展,他原本设想的会是一番夹道欢呼的景象,毕竟他的女儿是九天神女,应该是众望所归,却没想到禹州城内的气氛如此肃穆。

  不像迎接新王,这诡异沉闷的气氛,像是在送葬。

  门客吴山跟随在宁王身边,说:“王爷,霍无炎一向会笼络人心,这些百姓得到一些小恩小惠,便觉得他是最好的,无知百姓,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宁王点点头,不再说话,一路前往禹州王府。

  九天神女是神王的代言人,威望极高,原本宁王以为云瑶会亲自到城外迎接他,百姓看到神女对他的认可,便会拥戴他。

  可是没想到他到了禹州城外却没有看见云瑶的影子,只能自行进城,心中想着:神女的身份不一般,应该和凡人保持一些距离。

  但瑶儿必定会在禹州王府外迎接他。

  他想着这个给他带来无上荣耀的女儿,顿时觉得心中无比欣慰,连进入禹州城后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很快,一队人马到了禹州王府前,宁王远远地看见一个身穿红裙的少女,心中疑惑:神女要穿这么张扬艳丽的衣裙吗?

  走近几步,却看见一张娇艳绝色的小脸,是他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人。

  “父王!”秦惜高高兴兴喊了一声,仿佛真的很想这个便宜爹。

  宁王看了看四周,秦惜身边只带着几个宁王府的仆从丫鬟,却不见云瑶的身影。

  他下了马,张口便问:“瑶儿呢?”

  “她受了点儿伤,在房中休息,我知道父王要来,一大早就等在这里,站得腿都麻了……”

  宁王冷笑,如今失去禹州王庇护,倒是知道来讨好他了。

  但他不理会,撇下她往王府里走。

  秦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宁王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带着满满的欢喜和骄傲来,会看到一个伤痕累累的神女女儿。

  云瑶房间里,宁王站在床边,久久无法回神。

  “父王……”云瑶艰难地转过头,身上脸上,全是烧伤的痕迹,她虽是神女,可是那场天雷一连夺走她八条命,她极其虚弱,身边的神使全死了,没人帮她疗伤,所以伤口恢复缓慢。

  “瑶儿,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宁王震惊之后,满是心痛。

  “是……”云瑶刚想说话,忽然看见秦惜走进来,她竟有一丝畏惧,没有往下说。

  秦惜却说:“父王,云瑶姐姐是为了替我挡天劫,才变成这样的。”

  “什么天劫?”宁王怒火中烧,转头狠狠瞪着这个从小就很厌烦的女儿,“是你把瑶儿害成这样的?”

  这一瞬间他心中甚至起了杀气,谁也比不上瑶儿在他心里的地位,她是九天神女了,本应该高高在上,却变成这样!换做是别人,他早就一剑杀了!

  秦惜:“突破第八重境界,灵寂境的天劫。”

  宁王要脱口而出的狠话瞬间咽在喉咙里,耳边嗡嗡作响,声音里的怒气都不知不觉消失:“你,你说什么?”

  秦惜一脸纯真:“我说,我突破了第八重境界灵寂境,现在正往金身境而去。”

  宁王震惊地看着她。

  这个站在房间里,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这辈子仿佛是第一次打量她。

  她生得确实好看极了,从小就被人说是个绣花枕头,空有皮囊,却没根骨,宁王从来也不拿她当一回事,他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甚至希望这个女儿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他就不算背叛瑶儿的母亲。

  但从前,为了稳住禹州王,他还是得在表面上容忍着她,原以为这一次禹州王终于被褫夺兵权,削了王位,他再也不用顾及这方势力,可以一脚把云朝母女踹开。

  他在安阳命人软禁了宁王妃,也准备把这个小女儿送回去,再找个机会,偷偷除掉禹州王一家,永绝后患。

  谁能想到……

  他看着小姑娘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耀眼的朝阳,一瞬间将他心中那些狠辣卑劣的计划照得无所遁形。

  “第八重境界……”宁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修仙对于凡人来说,是一件艰苦而漫长的事,他苦修到这个年纪,也不过刚刚突破了第六重境界丹灵境,此后一直凝滞在前期十年,没有再进一步。

  因为第七重境界虚灵境便是飞升,几乎所有凡人都被卡在第六重,一生也无法突破。

  他从前的希望都寄托在云瑶身上,她十八岁,已经在第六重境界大后期,只差一点点便可突破了。

  整个凡间,不,哪怕在琉璃仙都,第八重境界也没有几个人,仙人想要成神,比凡人想要成仙更难上无数倍!

  而云朝小小年纪,已经突破了灵寂境?

  去到琉璃仙都,仙王都要把她奉为座上宾,岂是他一个凡间的王可以轻易得罪的?

  宁王的手隐隐有些颤抖,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几个月之前,你分明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人嘛,总会有些机缘巧合。”秦惜笑着说。

  宁王却像想到了什么,说道:“是因为……魔尊?他给你的修为吗?”

  现在,他们都知道云朝嫁的那个少年是失忆后的魔尊,他正是用这个为借口,才能把宁王妃软禁起来。

  可是,他分明听说魔尊知道自己身份后,立刻就抛弃了云朝,根本不在意她。

  秦惜脸上神情有些不爽:“我就不能是自己修炼得来的?”

  宁王道:“你从小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

  他说完之后,竟隐隐有些后悔,如今的云朝,已经不是从前的云朝了。

  如果云瑶还是九天神女的话,倒不用忌惮这第八重境界的实力,可现在云瑶伤成这样……他带来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可能胜过她。

  境界之间的差距,往往是数倍修为,渡过天劫后,更犹如天差地别。

  云瑶很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便抓住他的手,小声在他耳边说:“父王,你去王府的的牢狱中,把一个叫秦惜的人带来这里,我会很快恢复修为的,不会让云朝为所欲为。”

第76章 两界联姻

  宁王不动声色地安抚了云瑶几句, 让她睡下,而后才起身出去,对秦惜道:“你跟我出来。”

  到了门外, 阳光洒在脸上, 宁王深吸一口气, 不得不在这个女儿面前放低姿态:“你母亲,我会派人接来禹州。至于禹州王的事情,天命难违,我也没有办法。”

  秦惜听完后,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世道真是现实, 果然只有实力强才有人在意你。

  若今日在这里的不是她, 而是云朝,不敢想象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她看了宁王一眼, 一句话也没说, 径直离开了。

  宁王用力握了握拳,天黑之后, 他亲自到王府的牢狱中, 将关在里面的秦惜偷偷带去云瑶房中。

  秦惜身上的衣服斑斑点点,脏污不堪,像一个被折腾坏了的玩具,随意扔在地上。

  他垂着眼眸, 低声说:“我身上取不出多少血了,从前每次取血, 至少都要修养半年, 我们夜摩族的血,也不是源源不断。”

  宁王惊吓:“他是夜摩族?”

  云瑶道:“很久以前从神界逃跑的, 并且还是个血统不纯的杂种。”

  虽然秦惜的血让她觉醒了神女的血脉,但修为并没有比从前提升太多,她让夜长风返回琉璃仙都想办法,不知道他能不能给她带来纯净的夜摩族血液。

  云瑶将白色的匕首扔在秦惜面前:“自己动手,还等我吗?”

  秦惜双手微颤,将匕首捡起来,沉默,却顺从地把衣服拉开,前几天才取过血,那个被剜出来的伤口还血淋淋的,皮肉翻出,甚至没能完全愈合。

  他将匕首对准了伤口下方,用力划开,鲜血顺着匕首一端,滴落在容器中。

  宁王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觉得血腥而难以置信,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他看了一眼云瑶,她目光中闪着渴求的光,让他完全没办法把她和高高在上的神女联系起来。

  神族世世代代豢养夜摩族人,用他们的血提升修为,这并不是什么秘闻,宁王从前也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此刻他不由地想,瑶儿的母亲,也会用夜摩族的血来修炼吗?

  “他们不反抗吗?”宁王看着顺从的秦惜,明明伤痕累累了,还是毫不犹豫划下了伤口。

  就算换做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如此听话。

  云瑶看着血一滴一滴落下,有些烦躁:“夜摩族人从出生的一刻,灵魂上就会被打上一个名为‘金丝雀’的烙印,让他们无法攻击和反抗神族,只要神族的命令,他们只能遵从。”

  秦惜垂着眼眸,血流得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煞白。

  为了让他们流出更多的血,神族将他们囚禁在牢笼中,每天好吃好喝伺候,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有取之不尽的血,就可以被养的很好。

  所以,他们被称为神族的‘金丝雀’。

  养尊处优,却插翅难飞。

  忽然,秦惜眼前一片晕眩,他身子一晃,手里的容器差点儿打翻,幸好云瑶眼疾手快接住,可下一秒,秦惜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插着匕首的伤口上,连一滴血都流不出了。

  云瑶对宁王吩咐道:“父王,在他身上重新划一个伤口。”

  “这……还是让他先休养一下吧,我看他确实很虚弱了。”宁王似乎有些不忍,他这些年对政敌也够心狠手辣,什么酷刑都用过,可这少年,毕竟无冤无仇。

  “父王怜悯他吗?”云瑶笑着说,“他们并不会死,不用担心。”

  宁王闻言,只好走到秦惜面前,伸手从他身上拔出了那把匕首,在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想要找个完好的地方下刀并不容易。

  他看向心脏的位置,正准备动手,忽然眼前虚弱的少年一只手狠狠朝他面门抓来,手中无数黑色蝴蝶涌出。

  宁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而秦惜也趁此机会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秦惜!站住!”云瑶怒喝一声。

  秦惜感觉到灵魂上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攥住,让他不由自主想折身回去,他咬紧牙关,心中满是不甘,凭什么?凭什么?

  这种苦,他受了几千年还没过去!

  他眼看着距离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已经因为灵魂上的禁锢,竟然没办法往前一步。

  他满眼都是绝望的时候,忽然那扇门被一脚踹开,夜间的风一瞬间涌进来,他眯起眼睛,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少女。

  秦惜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先是震惊,而后慢慢的露出惊疑的神色:“秦惜,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之后,她才听到宁王挣扎的声音,循声望去,宁王发出一声狮吼,震开了围在自己身周的黑色蝴蝶,那些黒蝶回到秦惜身上,消失不见。

  黒蝶……

  秦惜再次看向秦惜,他垂着眼眸,一只手按着身上的伤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发生了什么事?”秦惜很快收起心中的震惊,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

  眼下的情况,确实让她有些混乱。

  秦惜在云瑶面前,显然毫无还手之力,可是他又能指挥那些诡异的黒蝶。

  黒蝶只象征着一个人,魔域十恶道之首,九幽鬼王。

  “云朝,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云瑶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

  秦惜看见了她手里那容器中的血,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看着秦惜,问道:“你是夜摩族人?”

  秦惜气息不稳,阴冷地回道:“是。”

  原来砚焉说的都是真的,神界豢养了夜摩族人,用他们的鲜血来提升修为。

  她看向云瑶,她身为九天神女,本应该心怀苍生,但她做这件事,似乎没有任何不适,如此地理所当然,仿佛被她取血的只是一个牲畜。

  整个神族都是如此,所有人习以为常,没有人觉得不对。

  可是如此的残忍,肮脏,堕落,和妖魔有什么两样?

  “跟我走。”秦惜对秦惜说,她知道和云瑶争论起来没有意义,这是整个神界的问题,云瑶如今的地位,远远不足以影响神界。

  “秦惜,你不能跟她走!”云瑶急了,她手里这点儿血,远远不够她提升修为。

  秦惜冷冷看向她:“如果你今日不想死在这里,最好不要阻止。”

  云瑶一怔,当真被她眼底的杀意震慑住,没有再开口。

  秦惜转身出去,秦惜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夜晚的风拂过他的身体,淡淡的血腥味飘入秦惜鼻端,那是一种特殊的味道,有些香甜,光是闻一闻,便感到身心舒畅。

  自从禹州王离开后,云瑶对王府中原本伺候的人都不放心,把他们赶走了,如今的禹州王府,寂静得仿佛一座坟墓。

  月光洒在路边的花草中,没人打理的花草奄奄一息。

  秦惜忽然开口问:“烟陵的人,是你杀的?”

  秦惜没有任何要隐瞒的必要了,于是点头:“是。”

  “为什么?”

  “当时魔尊出现在那里,看起来很虚弱,我本想趁机夺去他身上的力量,却发现他的力量被封印了,我什么都拿不到,就想着干脆杀了他,就在我准备对他动手的时候,被那些村民发现了,他们以为我是妖魔,敲锣打鼓地召集全村人出来,想把我困住,然后去请修仙高手来除掉我。”

  秦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们都看到了我的脸,而我好不容易才借助别人的力量,成为魔域的十恶道之首,我不能让身份暴露,所以,只能把他们杀光。”

  秦惜转过身,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秦惜忽然笑了:“秦惜,他们可怜,我也可怜,这世间可怜的人太多了,你怜悯不过来,天道便是讲究一个弱肉强食。我在神族眼中就如牲畜一样,那些凡人在我眼中也只是蝼蚁,他们阻挡了我,我就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对?”

  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秦惜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梦境,她问:“我从前,是不是对你承诺过什么?”

  “没有。”他干脆地说,“就算有,也已经过去了,你既然忘了,就永远忘了吧。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本来就不可能被拯救。”

  秦惜心中掠过一丝难言的酸楚:“秦惜,你不打算回头了吗?”

  秦惜摇头:“我的族人受了几万年苦,你看到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永远不可能原谅!我要报仇,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拉整个世界陪葬,我在所不惜!”

  “你们一族的苦是神族造成的,苍生是无辜的。”

  秦惜的眼睛慢慢红了,他抬起手,小心地触碰到她的脸:“秦惜,你知道吗?像我们这样弱小的种族,在这个世间没有公平可言,我们想要做一件事,需要付出的代价你无法想象,我想要复仇,也只有这一条路。”

  秦惜握住他的手,说:“还有其他办法的,你……你再相信我一次。”

  秦惜看着她的目光中,隐隐有泪光:“其他办法?我想要复仇的,是这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存在,至高无上的神族,我要他们全都死,来偿还我们所受的苦。你能帮我做到吗?”

  秦惜一时语塞,他想要整个神族覆灭,那么就等于毁掉整个六界。

  秦惜慢慢向后退去:“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救,你去救你的苍生吧。”

  “秦惜!”

  秦惜一把抓过去,手却穿过一片纷飞的黒蝶,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黒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抬头看向漆黑辽远的苍穹。

  天道吗?这一切都是天道安排好的吗?

  凭什么?弱的凡人就该如蝼蚁,拥有奇特血脉的夜摩族就该牲畜不如,神女来到凡间就可以随意决定凡人命运……这世间只能是强者说了算吗?

  魔域

  九头蛇娘扭着身体,蜿蜒着从大殿中出来,她一条蛇尾又粗又长,扭一下就能走出几米,跟在她身后的砚焉走了几步之后,就被远远甩开,一脸不爽地盯着她的蛇尾巴。

  “小殿下,你这短腿,何时才能长长啊?”九头蛇鸟说着什么,一转头,发现身边的小孩没了,回头一看,发现已经被拉下了一大段距离,不禁叹气。

  “找死吗?”砚焉黑着一张小脸走上来。

  “快点儿,我们可是要赶去禹州城的。”九头蛇娘朝他伸出手来,“要不,让我抱着你吧。”

  砚焉看了一眼她滑腻的蛇尾,严肃地说:“不要,本座讨厌蛇。”

  “你是怕蛇吧!”九头蛇娘掩口娇笑。

  就在等着砚焉走过来时,九头蛇娘身后传来一个幽冷的声音:“你们要去禹州城做什么?”

  九头蛇娘转头一看,原来是九幽鬼王,不过今日他虽然还是戴着那张青铜面具,整个人却好像很虚弱。

  “九幽,吸的别人的力量不够了是不是?你看你,小心被下五道反杀,他们可是个个都盯着我们上面五个位置。”

  秦惜冷冷问:“我问你,去禹州做什么?”

  九头蛇娘说道:“尊上说了,魔域不能像如今这样继续堕落下去,我们土地贫瘠,但是有数之不尽的灵矿,这些年却坐在金山上做穷人,所以尊上吩咐我和砚焉殿下去禹州城走一趟,问问禹州王有没有兴趣和魔域做个生意,灵矿不管在凡间还是仙界和神界,都是昂贵之物,他们想提升和锻造灵器,就离不开灵矿,这不正是我们发财的机会吗?”

  面具后,秦惜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外界对魔族恨之入骨,禹州怎么可能和魔族做生意?”

  九头蛇娘扭着蛇尾一笑:“所以,尊上为表诚意,准备和人族联姻,风风光光地把他们的朝阳郡主娶过来,再和人族签一份互不侵犯条约,还要把砚焉殿下送去禹州学习,不得不说,咱们尊上这一次回来,好像不发疯了,决策这些事情时,充满了魅力。”

  一旁的砚焉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对于要把自己送去当人质这件事,他好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砚焉殿下也同意这样吗?”秦惜问。

  砚焉:“我为何不同意?”

  秦惜提醒他:“殿下去了人界之后,就等于做了人质,自古以来,从未听说有人善待人质。”

  砚焉抱着手臂,小脸上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我在魔域是除了尊上之外最强的人,到了人界之后,难道会有人比我更强吗?”

  秦惜:“……”

  九头蛇娘‘扑哧’一声笑出来:“小殿下这么嚣张自负,居然还有点可爱。”

  砚焉道:“尊上说了,在人界,像我这样的小孩子,都要去学堂读书,魔域又没有学堂,只能去人界了。”

  “没错,没错。”九头蛇娘怜爱地摸摸他的脸,“等小殿下学成归来,在魔域中实力第二,但学识第一。”

  砚焉嘴角勾起,似乎对未来这个结果极其满意。

  秦惜看了一眼大殿中,这是魔尊的决定,想来已经无法更改。

  他失策了,原以为秦惜吸取了两件神器中的力量便会觉醒,但谁想到招魂铃中的力量居然那么安分。

  现在,他放弃了十五年前毁灭六界的打算,竟想要和平了。

  和平了之后,神族依旧是六界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不会有任何改变,那他们夜摩族呢?这数万年来受的苦,就这么一笔勾销吗?

  秦惜忽然转身走下台阶。

  九头蛇娘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这个九幽,好像对尊上的决定很不满。”

  “阴山大哥说过,他向来不安好心,不过如今尊上回来了,他想必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长城上,从巨灵山脉吹过来的风飒飒作响,仿佛带着聒噪的声音,在云瑶耳边不断回荡。

  “你们说什么?”云瑶又问了一遍。

  她和宁王站在一起,身后却是浩浩荡荡上百精兵,全都披甲执锐,严阵以待。

  而对面,只有两个人。

  一个美艳女人,一个漂亮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