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揉揉酸涩的眼睛:“啊?”

  砚焉说:“不用这么感动, 谁让阿球喜欢你呢?”

  他话说完,阿球就凑到秦惜身边, 蹭着她的腿求抱抱, 她把阿球抱起来,歪坐在椅子上, 闭上眼睛打盹。

  砚焉身为继任魔尊, 之前每天一大早起来都有一堆屁事等着他,忙到天黑都说不定, 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有一个人来找他。

  他赤着脚, 踩在柔软的长绒毯子上,走到外面去,随手招了个魔兵来问:“今日怎么没人来?”

  魔兵恭恭敬敬地说:“殿下,尊上回来了。”

  砚焉呆了一下, 随即笑起来,踢踢踏踏地跑进去, 把秦惜从椅子上摇醒:“走, 带你出去玩儿!”

  秦惜:“我不想玩儿。”

  “快走。”砚焉已经抱上阿球,拖着秦惜就把她拽起来。

  别看他只是个九岁小孩, 一身怪力却十分惊人,秦惜无从反抗地跟着他出了王宫。

  阴墟大街上,听到混乱的声音,秦惜才精神一振。

  之前从半空中往下看,只觉得很热闹,如今身在其中,秦惜才知道什么叫混乱无序,一条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杂乱地挤在一起,更有些人一言不合就在大街上拔刀互砍,血溅当场,赢的那一方勾着一名妖娆美丽的魔族女子从尸体上跨过,嚣张地走了,尸体就那么扔在大街上,行人来来去去,竟没一个理会。

  有时候,有人骑着妖兽狂奔而过,也完全不避行人,被撞上要么上去打一架,实力不够,只能自认倒霉。而路上有美貌少女走过,更是会被无数男人大胆调戏,魔族女子对此早已习惯,看着不顺眼的,一巴掌过去,互相打起来,若看顺眼了,倒是上前勾搭一番。

  秦惜是个人族少女,长得娇美动人,一路走去自然吸引了无数目光,只是魔域之中,没人不认识砚焉,谁也不敢上前来找死。

  “这是魔域的圣婴果。”砚焉塞了一个果子到她手里,秦惜拿起来一看,那是个绿油油的小东西,长着稚嫩且丑陋的婴儿脸,她吓了一跳。

  ‘咔嚓’

  砚焉咬了一口圣婴果,歪着脑袋看她:“很好吃的,是甜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喂阿球咬了一口,一人一狗吃得津津有味。

  虽然看得出是一种果子,但长得是真下不了口。

  砚焉说:“在魔域,食物只用来填饱肚子,不像人界,还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吃法。”

  秦惜已经看出来了,这一条街上,食物种类很少,她来来去去就看到那么几样,魔域的土壤中,本就种不出什么精细作物,哪怕人界随处可见的小米麦子,在魔域都是罕见之物。

  圣婴果这种果子,外形丑陋,口感寡淡带着苦涩,只有一点点甜味,在人界恐怕只能沦为猪食,在魔域却被年幼的小殿下吃得津津有味。

  秦惜放眼望着这条阴墟中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都城尚且如此,魔域中其他地方的百姓,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从前没有来过魔界,只知道这是一片并不富饶的土地,但没想到居然会贫瘠至此。

  “这就是魔域中最好吃的东西。”砚焉的小手拉着她,停留在一个摊位前。

  是卖饼子的。

  秦惜乍看之下没什么,直到听到一旁剁肉的声音,不由地往旁边一看,顿时脸色煞白。

  只见那粗壮黝黑的老板手中,一把锋利的刀飞快地在一条腿骨上分割,很快分下一堆肉,他飞快剁细,包入饼子里,放进了烤炉。

  那腿骨,分明是一条人腿。

  秦惜飞快转身,跑到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干呕起来。

  “跑什么?上次就说过,带你来魔域的话,就请你吃人肉饼子。”砚焉坐在一道矮墙上,摸着阿球的脑袋对她说。

  阿球一对乌溜溜的眼睛却仿佛对她充满了同情。

  “你们真的吃人肉啊?”秦惜从前只是耳闻,真正看见了才觉得可怕。

  “这有什么?”砚焉满不在乎地说,“你们人族,不也吃牛羊鸡鸭,各种各样的野兽吗?越是珍稀的兽,越是人族追捧的美食,也没见你们考虑过兽族的感受。还有神族仙族,不也拿夜摩一族的血来修炼,甚至他们还不如猪狗,猪狗都死得痛快一点,但是夜摩一族却要被不停取血,因为他们有极长的寿命,不容易死,所以这个痛苦的过程,会长达数百年,上千年。”

  秦惜睁大眼睛:“怎么会有这种事?”

  砚焉:“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非吾族类,谁又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秦惜觉得心里很难受,她忽然想起梦中那个站在悬崖边的少年。

  “好了,回去吧。”砚焉抱着阿球跳下围墙。

  秦惜回去之后,就没力气了,额头滚烫,似乎发起了烧,人也迷迷糊糊。

  砚焉赤脚站在床边,看着王宫里的魔医给她诊治后,不知所措地说:“小姐是凡人,魔族的药药性凶猛,恐怕吃不得。”

  “真是不经吓啊。”砚焉一张小脸上写满了‘麻烦’两个字。

  “殿下,怎么办啊?”魔医问。

  砚焉伸出小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随后缩回来,他长这么大也没生过病,不知道她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砚焉:“送去寒泉中泡一泡?”

  魔医犹豫了一下:“这可行吗?”

  两个魔族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外面的宫人惊慌地喊了一声:“参见尊上。”

  魔医连忙跪下去,脑袋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砚焉倒是胆子大,看着走进来的黑衣少年,挑了一下眉:“尊上终于舍得回来了?”

  秦惜看了一眼秦惜,才开口:“怎么回事?”

  砚焉说:“带着她出去看了吃人肉,她就吓成这样了。”

  说完后,他清楚地看见了魔尊眼底杀人的情绪,让他的心脏也不由自主一跳。

  “我哪知道她这么胆小?”砚焉心虚地说,阿球缩在他怀里,自秦惜进来的一刻,就瑟瑟发抖。

  “出去。”

  魔医早就飞快地溜了,砚焉也只好抱着阿球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秦惜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秦惜迷迷糊糊知道是他:“夙夙。”

  “我在。”

  “我想回禹州。”

  他垂下眼眸:“我知道。”

  秦惜艰难地仰起脸,看着少年清冷漂亮的下颚线,终究还是觉得不忍心:“我们一起回禹州,好不好?”

  “朝朝。”他蹭着她的额头,哑声说:“可不可以不回去,我会让魔域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秦惜从他怀里挣扎起来,脸上烧得通红,眼中盈着一层浅浅的水光:“你不想回禹州吗?”

  秦惜张了张口,他做梦都想和她一起回禹州,可是他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回去了。

  禹州不会接纳他,整个人界都不会接纳他。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你先回去,我……过段时间再回去,或者,等以后魔域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可以随时来,好不好?”

  秦惜看着他灰色的眼眸,确定他现在还没有觉醒。

  可是他留在魔域,迟早要觉醒。

  她不希望他变成那个样子。

  “我知道我从前对你不好,但我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的,你不应该留在魔域,这里不适合你,你跟我回禹州吧。”

  她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了,眼眶通红,鼻尖也是红的,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发烧出汗沾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我送你回去。”

  秦惜抓住他的手:“你不是说过,会一直保护我吗?”

  秦惜的手指勾起她脖颈上挂着的长命锁,他现在知道这些都是封印他的神器,里面有他一部分力量,还有残存的魂魄。

  “遇到危险的话,就拽下长命锁,不管我在哪里,都会立刻到你身边。”

  秦惜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回去了。

  他虽然失忆,但从来不是个傻瓜,他回到人界,不会有人接纳他,神族对他日夜提防,魔族会想方设法把他带回来,他不管在哪里,都不会平静。

  秦惜擦去眼底的泪水,和这个少年静静地对视。

  也许下一次再见到他,他已经觉醒了,而这个喜欢她的单纯少年,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个时候,他们或许就不可能这样平静地对视了。

  秦惜抬起手,用指尖细细地描绘了一遍他的眉眼,唇边露出一丝浅笑:“下次见面时,希望我们都能像现在一样。”

  秦惜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你是我妻子,记住了,不要喜欢别人,我们不会分开太久,下次见面时,我会名正言顺去迎娶你。”

  秦惜点点头,世事无常,下次再见时,不要是敌人最好了。

  秦惜在巨灵山脉前回头,魔域灰蒙蒙的大雾中,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她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慢慢往长城的方向走去,只有几步远,可是她发着烧,脚步虚浮。

  “是谁?”长城上方站岗的士兵发现了她,大声呵斥。

  秦惜抬起头,城墙虽然很高,但站岗放哨的士兵都有一定的修为,尤其在目力上,一看见她的脸,大惊:“是朝阳郡主!快去通知小霍将军!”

  士兵不敢擅自开门,但很快,闻讯赶来的霍柏亲自打开了城墙下一道小门,朝着她狂奔过来。

  “朝朝,你没事吧?快去请大夫!”

  秦惜昏昏沉沉靠在霍柏身上,很快失去意识。

  她这一场病不是吓出来的,甚至也不是病,而是体内灵脉在灼烧,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突破下一重境界的征兆。

  她在妖境时,已经经历过第二次天劫飞升成仙,只是当时是魂魄状态,没有去往琉璃仙都,而现在,她即将迎来第三次天劫了,但如今还是这个孱弱的凡人之躯,灵脉疯狂运转,却找不到突破之口,才让她浑身发热。

  如果顺利度过第八重灵寂境的话,下一重金身境,她就该成神了。

  前世的她,从虚灵境直接越过灵寂境和金身境,到达涅槃境成神,只用了一日的时间,那是因为她当时身体就很强大,不像现在受凡人之躯的束缚。

  然而纵然如此,天劫还是来得如此之快,距离在妖境飞升,也不过几日时间。

  秦惜额头上全是冷汗,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渡天劫,否则几道天雷下来,这凡人之躯就会灰飞烟灭。

  以凡人之身强行渡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她不能冒这个险。

  她得想个办法把这次天劫压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渡劫。

  “小郡主不像是发烧,这病症老夫我从未见过。”大夫急得满头大汗。

  禹州王说:“她从魔域回来,是不是被魔域的人动了什么手脚?”

  “那怎么办?”霍柏和霍桐都不知所措。

  禹州王想了一会儿,说:“去请九天神女,求她救一救朝朝,好歹在凡间做过姐妹,希望她念着这一点点血缘之情。”

  “阿公。”秦惜拉住禹州王的手,“不要请她,她和我从小就不合,她不会救我的。”

  主要是,云瑶来的话,就会发现她根本不是个凡人,到时候,只会添乱!

  云瑶是九天神女,但就算她豁出性命来,也不可能帮她抵挡这一次的天劫。

  “可是你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啊?那个秦惜……”禹州王看起来比平日要苍老许多。

  秦惜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阿公,你都知道了吗?”

  禹州王点点头,怜惜地看着她:“早知道他是魔尊,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现在把你害成这样。”

  “不是他……”秦惜摇摇头,“阿公,你不要担心,我没什么事,休养几天就好了,你不要让人知道,尤其是别让九天神女……”

  “别让我怎么样?”秦惜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云瑶的声音。

  她缓步走进来,身上淡淡的神光让屋子里似乎瞬间亮堂起来,身上的红羽披风都熠熠生辉。

  她笑看着床上的苍白虚弱的秦惜,说道:“朝朝妹妹,你我算是姐妹一场,你生病,我岂能袖手旁观?”

  秦惜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偏头看向这位预言之中的救世主。

第74章 换命渡劫

  “朝朝妹妹, 你现在这副样子,看着真是可怜。”云瑶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同情,“怎么, 秦惜不要你, 把你从魔域扔出来了?也是, 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又怎么会看得上你这个小小的凡人?在人间和你的这一段过往,于他而言,是一段奇耻大辱吧。”

  秦惜垂下眼眸, 现在这种情况,和云瑶争论这个问题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云瑶走到床边, 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从我回到安阳, 我就一直不明白,你明明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为何敢一直和我作对?你不明白仙凡有别就罢了, 如今我是神,你还是凡人, 你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了吗?”

  秦惜体内灼热, 烧得喉咙都哑了:“我从未和你作对。”

  但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极其不喜欢这位九天神女,口口声声的仙凡有别,理直气壮地自称为神……秦惜忍着她, 只因为她是救世主。

  这个世界要靠她上千年的牺牲,才能迎来和平。

  “你还敢狡辩?”云瑶狠狠瞪着她, “你明明不喜欢秦惜, 却因为知道我和他有婚约,就死皮赖脸地霸占她, 每天在我面前炫耀,怎么,你一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得意是吧?”

  秦惜无力道:“你说够了的话,就走吧。”

  云瑶冷冷道:“不,云朝,今天我想让你知道,你蔑视神的代价。”

  秦惜抬起眼睛,她体内灵力乱窜,寻不到发泄之口,让她心中也变得很烦躁。

  “你想做什么?”

  云瑶道:“禹州王的兵权被褫夺了,削去王爵,贬为平民,没收全部家产,从今日开始,霍家的人立刻离开禹州,什么都不准带走。”

  秦惜立刻看向禹州王,她方才脑子昏昏沉沉,没有看清楚,禹州王没有穿着平日的蟒袍,而是穿着一身便服,象征禹州王的玉冠也取下来了,因此才会显得有些苍老。

  而方才她在长城外出现,站岗的哨兵立刻就把霍柏叫来了,他是将军,通常不会在最前线的岗哨上,他每天除了练兵之外,还有一堆琐事。

  还有霍桐,也换下了她常穿的戎装,换上了一身简单粗糙的女装。

  其余人她还没有见过,不过想来,大概也差不多。

  禹州王看见她的目光,并没有怨怼之色,只是长叹一声说:“这是圣上的旨意,禹州兵权移交给宁王,他在赶来禹州的路上。”

  霍桐脸上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眼眶通红地低下头。

  秦惜很清楚,九天神女没有出现之前,圣上并不敢明目张胆褫夺禹州王的兵权,还将他贬为平民。

  从前禹州王的权势和圣上宁王分庭抗礼,双方都互相忌惮,虽然圣上猜忌禹州王,但表面上还要维持君臣和谐,毕竟他也害怕禹州王当真反了。

  可是,九天神女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

  她是神王亲自派下凡间的,身后就是整个神族,凡间的强者,无论如何都越不过神王。

  而她恰恰又是宁王的女儿。

  云瑶瞥着她脸上难过又震惊的神色,觉得长久以来似乎被她压在心上的一层阴云,终于散开了。

  凡人终究是凡人啊,没了秦惜,又没了禹州王庇护,她看起来真是好可怜。

  “云朝,不用担心,你始终还是父亲的女儿,不管怎么样,还是能荣华富贵过完凡人的一生。”

  秦惜根本没有理会她,她看着禹州王,问道:“阿公,就这么把兵权和一切都交出去了吗?”

  禹州王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孙女会问出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怔。

  秦惜又说:“霍柏哥哥和霍桐姐姐被人欺负,阿公也视而不见吗?”

  云瑶也震惊她能问出这个问题来,只不过,她的震惊在于觉得云朝实在太天真了。

  她笑出声来:“朝朝妹妹,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懂啊?这是圣上的旨意,可却是神王陛下的意思!这些年,禹州王镇守边疆,却只知拥兵自重,没能趁着秦惜不在时狠狠削弱妖境和魔域的力量!反而劳民伤财修建长城,让妖魔两族得到十五年休养生息的机会!整整十五年,只和妖族小打小闹,甚至不敢兵犯魔域一步!神王陛下多次派来神使催战,禹州王却找诸多借口推脱搪塞!凡此种种,诸多大罪,他已经不配再统治禹州!”

  “兵犯魔域?”秦惜撑着身体坐起来,虚弱苍白的小脸上,仿佛罩着一层冰霜,“玄瑛还是如此惺惺作态,眼高手低,兵犯魔域这件事连他都不敢,他好意思催促凡人去送死!?他怎么不去?”

  “你放肆!竟敢直呼神王陛下名讳,藐视神威!”云瑶忽然扬起手,眼看着一个耳光就要重重落下来。

  禹州王见状,连忙想来阻止。

  然而,云瑶的手却只落在半空,便被一只纤细的小手狠狠抓住了,根本落不下来。

  云瑶的目光,顺着这只雪白细嫩的小手,看向那个娇柔脆弱的少女,她缓缓瞪大眼睛:“你……”

  秦惜稍微用了点力,把云瑶推开,她现在确实因为乱窜的灵力,导致自己很虚弱。

  否则……连玄瑛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九天神女算什么东西?

  房间里,除了禹州王和霍桐之外,只有云瑶和她的几个神使。

  秦惜坐在床边,微微喘息,脸色仿佛比刚才更苍白了一些。

  云瑶手腕上,传来细微的刺痛,她难以相信这是云朝造成的。

  “你有灵力,你不是个凡人……”云瑶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这个娇滴滴的小郡主,居然不是那么废物。

  秦惜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开口:“这十五年来,禹州王镇守边境,妖魔不敢犯境,人界在短短十五年里,从被妖魔肆虐破坏的世界恢复成现在的平和安宁,神族更是有了充足的时间喘息,你们竟敢说禹州王没有功劳?维持和平,难道不比穷兵黩武要好吗?神王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卸磨杀驴罢了,我阿公这么多年在禹州经营的大好局面,训练出的精兵良将,你们却来摘桃子?”

  “朝朝!”禹州王忽然开口,“别说了。”

  “阿公,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你牺牲了我母亲的幸福,用了半辈子时间,就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吗?”

  禹州王道:“魔尊回来了,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此时此刻,我只希望,人族至少不要内乱。我已经老了,又没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不如把兵权交给有能力的人,宁王年富力强,在这种时候,他或许比我更适合统领禹州。”

  秦惜闭上眼睛,虽然没有走向小说里那个造反被灭族的结局,但现在这样,也是够可笑的。

  高高在上的神王,一句话,就决定了整个禹州的命运。

  她心里极其不爽。

  云瑶道:“好了,霍无炎,离开王府吧,你这么多年龟缩在禹州城,又不敬神明,能留着你的性命,已是神王陛下格外开恩。”

  “是。”禹州王不放心地说,“我想带着朝朝一起走。”

  云瑶冷哼一声:“她是宁王府的郡主,你只是个庶民,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眼看着禹州王还是不舍,秦惜便说:“阿公你走吧,我想留下来。”

  “好,有空阿公会来看你。”禹州王不想强求她,带着霍桐一起出去了。

  云瑶这才上下打量着秦惜,说道:“你倒是聪明,知道你外祖父落魄了,不想跟着他去过苦日子。”

  秦惜一只手扶住床柱,低声咳了两声:“是啊,父亲很快就来禹州了,他不会让你欺负我的。”

  “哈哈哈!”云瑶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面对自己,“你虽然有些灵力,不过想跟我抗衡,还是差太远了,你看,我只要一句话,你就会失去一切,你现在看清楚了吧,你与我之间的差距?”

  秦惜垂下眼帘,轻轻点头。

  “真是我见犹怜的样子,只可惜,秦惜不吃你这一套了。”云瑶冷冷推开她。

  “云瑶姐姐,我浑身发热,好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灵脉里涌出来了,你能不能帮帮我?”秦惜可怜兮兮地拉住她披风上的红色羽毛。

  云瑶烦躁地想推开她,但一旁的神使说道:“神女,看她的样子,似乎修为要突破了。”

  云瑶神色一凛,不禁看向她:“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我不知道,我是成亲之后才感觉到灵脉出现的,但我不懂,也就没有管,前几次也有过这么难受的时候,都是江小山,不,是魔尊帮我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好难受……”秦惜轻声抽泣,六神无主。

  云瑶抓住她的手:“你是说,你和魔尊在一起之后,就有了灵脉,你们……圆房了?”

  秦惜:“?”怎么会扯到圆房上?

  难不成,云瑶以为她这一身修为,是双修修来的?

  正愁没办法激怒她,秦惜垂下眸子,将计就计点点头,泫然欲泣:“我不知道他是魔尊……”

  “你……”云瑶咬牙切齿,想到她和秦惜前世的各种纠葛,心中如同一把火燃烧起来,“难怪,你明明是个废物,却忽然有了灵脉,他想必给了你不少修为,但你这肉体凡胎驾驭不了。”

  “那我怎么办啊?我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