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的一瞬间,砚焉眯了一下眼睛:“是你?”
秦惜装傻:“什么你不你?我们才第一次见!”
砚焉五指一收,将她的魂魄抓在手中,嘴角扬起邪恶的笑:“啧啧,这么快就落在我手里了。”
秦惜:“……”
九幽鬼王不禁问道:“砚焉大人认得她?”
砚焉得意地捏了捏她的魂魄,让她全身泛起一丝寒意。
“刚认识的。”他一只手握着沧炼的剑柄,另一只手在虚空中一划,便让她的魂魄在黑暗中渐渐变成一个女子的虚影。
一身白衣,上面以浅墨绘制着淡烟流水,江山万里,而她神情慵懒散漫,眉眼清冷,瞳孔是浅浅的紫色,映着他掌心的火焰,仿佛一块即将燃烧起来的紫色琉璃。
看到这副模样的她时,九幽鬼王瞳孔猛地一缩,双手用力握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砚焉却满意地看着她,说道:“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
秦惜当然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只能看到身上的衣服,她撇了撇嘴,原来小孩,喜欢这种冷淡的调调啊。
“说吧,为何不要?”砚焉扶着沧炼,站在她面前,将三件神器虚空摆在她面前。
秦惜定了定神,才说:“此前,他吸收了同心玉中的魔神之力后,便立刻失去了理智,完全不能自控,如果一下子给他三件神器的力量,恐怕他不会成为你们的魔尊,只会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杀戮机器。”
“为何会这样?”砚焉好奇地问,由于长得稚嫩又漂亮,思考的模样十分可爱,让人想捏脸。
秦惜忍住了捏脸的冲动,说:“因为封印的不仅仅是他的力量和记忆,还有他最重要的一魂一魄,这一魂一魄没有回到他身上,他就很难掌控这些力量,反而会被力量所控制。”
“那这一魂一魄被封印在哪里?”砚焉一脸认真听讲的样子。
秦惜道:“我哪里知道?又不是我封印的,神器也不是我找的!”
砚焉‘咦’了一声,稚嫩的脸凑近她,几乎碰到她,红色的眼睛盯着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不会是蒙我的吧。”
秦惜转过脸,不太想回答。
砚焉却不是个好脾气的,手中腾起了火焰,唇边的笑意充满了恶意:“本座耐心不好,你最好不要搞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否则,我这把地狱之火,能把你的灵魂也烧成一把灰。”
这小孩一点儿也不可爱,刚刚想捏他脸的冲动,瞬间被掐灭。
“砚焉大人。”九幽鬼王在这个时候开口,“她说的没错。”
砚焉一眼瞥过来:“你怎么这么相信她?”
九幽鬼王看着秦惜那副虚幻的身影,声音有些嘶哑:“因为,这个把尊上的力量和记忆分开封印的六魂封印,是她教给东极神尊秦惜的。”
砚焉一时之间,对她刮目相看了:“你还有这样的本事?那为何,你只是个凡人?”
秦惜:“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哈哈哈,有意思!”砚焉将三件神器收起来,放进怀里,“既然如此,那就不着急,先把尊上带回魔域,至于你……跟在本座身边,回到魔域之后,本座再给你找一副躯体,你要听话,就给你找个美人,要是不听话,就放在阿球身体里好了。”
秦惜下意识问了句:“阿球是谁?”
砚焉懒洋洋地说:“是本座养的宠物小狗,雪白雪白的,像个球。”
秦惜:“……”你他妈的……
“既然砚焉大人有了安排,那我就不打扰了,告退。”九幽鬼王说完,忽然化成一片黑色蝴蝶,消失在茫茫黑气中。
“阴山大哥说得对,这老东西没安好心,要是没有本座,魔域迟早被他颠覆。”砚焉小小的年纪,要操着大大的心,忽然觉得很疲惫,叹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秦惜,想起热腾腾软糯香甜的红豆饼子。
他打起了主意,先把尊上送回魔域,然后带着这个女人去一趟禹州,买红豆饼子,他要是心情好了,也不是不能把她的肉身也抢走,让她回去。
他伸出手去,打算把秦惜的身体抓起来,抗在肩上,虽然他年纪小,但以他扛着沧炼的力气,扛起魔尊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的手探过去的一瞬,忽然一道黑气闪过,悄无声息在他手背上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砚焉猛地抬起手,看向了秦惜。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红色的血眸盯着他,没有一丝感情,全是杀气。
砚焉舔了一下手背上的鲜血,下意识反手,握住了背上的沧炼,眸光转动时,他发现那个女人的虚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躲进了招魂铃中。
真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
四周的黑气,逐渐变得冰冷而充满压迫力。
“尊上,该醒醒了吧。”砚焉抬起了沧炼,做出防卫的姿态,口中却劝着,“您可是魔域之主,万魔之魔,留在人间做一个失忆的凡人算什么?”
秦惜冷冷地瞥着他,此时他刚从第四世记忆中醒来,脑海之中,依旧残存着应少渊的狠厉和杀性,而眼前的小孩又在这里说一些他极其讨厌的话。
他的杀心疯狂增长,抬起手,黑气狂涌,变成问道的形状。
下一秒,他就毫不留情地朝着砚焉砍去。
他浑身黑气狂涌,除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几乎看不出是个人的样子,黑气所到之处,砚焉释放的地狱之火全部被吞灭!
两人在黑气中迅速过了几招,砚焉一只手几乎握不住沧炼,只能双手握上去,被问道很很一撞之后,手里的招魂铃忽然掉下来,发出‘叮铃’一声,清脆的颤音。
秦惜的动作几乎是立刻顿住,阴冷嗜血的目光,落在招魂铃上,一刹那间,砚焉似乎从他血红的眼眸深处,看见一丝泪意。
秦惜放弃了砚焉,转身捡起了招魂铃,握住的一瞬间,他感受到里面秦惜的魂魄,立刻放进怀中,转身就走。
被扔下的砚焉:“?”
“秦惜!”砚焉气急败坏地,竟然喊出了魔尊的名字。
秦惜若有所觉地回头,身上的黑气一点一点散去,眼眸中,也逐渐变成冷冽淡漠的灰色,他隐隐皱眉,看着那个陌生的小孩,随即想起他不叫秦惜,他叫江小山。
他是猎户的儿子,家住烟陵。
他再次转身,这一次,不管砚焉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头。
砚焉咬牙切齿,知道尾随上去只是徒劳,拥有了九分之二魔神之力的秦惜,根本不是他可以强行带回去的。
秦惜消失之后,笼罩在赤月城上空的黑气也逐渐消散,妖境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砚焉哼了一声,消失在原地。
而在他消失之后,夜长风才扶着刚刚苏醒的云瑶从倒塌的高塔后走出来。
“瑶儿,方才那小魔族喊江公子什么?”夜长风其实并非疑惑,只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和云瑶不一样,他们沉睡的这两个多时辰里,他一直都是清醒的,直到九幽鬼王来了,他才躲起来。
因此,他把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的震惊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秦惜的身份他是知晓的,可是江小山的身份竟然是……魔尊秦惜?
云瑶脸色苍白,她才刚醒,只是听到砚焉那一声喊,心中也不能平静,没想到魔族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他了,而且那个叫砚焉的,手里居然已经有了三件神器,足够让秦惜觉醒了。
失去记忆的秦惜她尚且感化不了,觉醒之后,她恐怕连接近他都难。
“瑶儿?你怎么了?”夜长风见她一直发呆,不禁问道。
云瑶这才回神,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夜长风正色问:“瑶儿,如果他真是魔尊,你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我……”云瑶垂下眼眸,想起第四世的记忆,心脏上掠过尖锐的痛楚。
“你是丹华宫弟子,斩妖除魔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不要一时糊涂。”夜长风看着她憔悴可怜的神色,最终还是心软了,没有把刚刚看到的事情告诉他。
“我们回去吧。”云瑶虚弱地说,被夜长风搀扶着往前走时,她一直在想,为什么每一世都是云朝?为什么无论如何,秦惜爱上的人都是云朝?
每一世,都是因为云朝,让秦惜产生了强烈的怨念,他本可以成神,却因为云朝,一点一点成魔。
云朝,云朝……她才是六界之间,最大的祸患。
地平线上,朝阳缓缓升起,远处禹州城外蜿蜒的长城仿佛一条金色巨龙。
秦惜停下脚步,他一身湿润的水汽,妖境实在太潮湿了,自他进来之后,就一直在下雨,回来的一路上,雨也没有停歇,一直到靠近禹州城,雨才渐渐停了,他看见朝阳和彩虹。
少年脸上全是苍白的颜色,被雨水冲刷过之后,更是一丝血色都看不见。
脑海之中,又回荡着那个小男孩的话:“您可是魔域之主,万魔之魔,留在人间做一个失忆的凡人算什么?”
魔域之主,万魔之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五年前那个几乎覆灭了六界的魔尊秦惜吗?
他想起昨天夜里,朝朝在他怀中,说起魔尊时,害怕得脸色发白。
……
“当然很可怕了,听说他长得形似恶鬼,青面獠牙,还吃人心,喝人血,在世间无恶不作!他集天地之间至邪至恶与一身,杀人如麻,毫无感情,你说可不可怕?”
“他不是人,是魔,还是万魔之魔,众魔之主,若他再次降临,六界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
他又想起了在鳐山时,因为同心玉而看到的,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魔尊。
秦惜握起双拳,用力闭上眼睛,把脑海中所有画面和声音都赶出去。
他叫江小山,是猎户的儿子,家住烟陵,几个月前家乡被妖物毁灭,只有他活下来,他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才会失去记忆。
他叫江小山……
忽然脚下一空,他从一个山坡上滚了下去,身体很很地撞在一块凸起的嶙峋巨石上,痛得他蜷缩起身体,用力抱住了怀里的招魂铃。
“秦惜——!”耳边,又是砚焉那一声气急败坏的喊声。
他用力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他在烟陵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身边全是死人,他身上,只有一块玉佩,和一封血书,血书上说他叫江小山,和宁王的女儿定了亲。
他带着血书到了安阳,宁王果真把女儿嫁给他了,这些都不是假的。
他是江小山,不是什么魔尊。
“江小山!江小山?”秦惜的声音一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睁开眼睛,朝阳的光芒刺得他偏开头。
“你怎么了?”秦惜躲在招魂铃中,太阳出来了,魂魄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但是她一直感觉到秦惜不太对劲。
秦惜大口喘着气,把招魂铃拿起来,放在眼前看着:“朝朝……”
“怎么了?”秦惜听到他这个委屈巴巴的声音,有些无语。
“我……”秦惜犹豫了片刻,才说,“我不会伤害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秦惜心中忐忑,不是方才砚焉的话,让他察觉到什么了吧?
还有,他身上明明吸收了招魂铃中的魔神之力,为何没有像同心玉那一次完全失控呢?
除了和砚焉打的时候,他看起来都很正常。
他只有觉醒后,一魂一魄归位,才能控制魔神之力吧?
“因为……”秦惜想起他们对魔尊的痛恨,便把心中的怀疑压下去,改口说:“因为少渊……伤害了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不提起来还好,提起来,秦惜就一肚子火。
“我呢,是个大度的人,从始至终,我就没有把前世和现在混为一谈,前世是前世,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你看,琉纱那一次,我也没有同你计较,所以玉璃的恨,我也不会带入到现在,我希望你也一样。”
她压下了火气,刚刚从第四世醒来时,她确实很难过,对他充满恨意。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想,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恨了,她延续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九幽鬼王说的是真的,她每一世都会因为秦惜而死,她甘心吗?自然不甘心,可能前世既然发生了,已不是她能改变的。
她唯一能改变的,就是今生。
今生的爱恨,都和前世无关。
“前世,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秦惜哑声问。
“是啊。”
秦惜闭上眼睛,他在寒室里,守了她十年,日日夜夜的煎熬算什么?
沈晏抱着她的尸体自刎时的痛算什么?
长陵带着变成尸妖的她,在世间颠沛流离五年,不舍得将她烧成灰烬的爱又算什么?
卫夙为她考上状元,和一只从未见过的鬼魂相守的十年又算什么?
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做不到。
“朝朝,玉璃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问题,让秦惜一怔,她一时之间竟没有答案。
玉璃喜欢过少渊吗?
因为他们相识的时间太短暂了,匆匆一面后就成亲,然后就是灭门的惨案,她还来不及感受玉璃的心。
“我不知道……”秦惜最终还是如实说,“或许初见时,有些好感,扔绣球时,你是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一个,但是,你和她的缘分,实在太短暂了。”
“那你呢?”他随后问。
秦惜愣了一下,平时脱口而出的‘不喜欢’竟在心中犹豫了一瞬间,没有立刻说出口。
“你问这个干什么啊?还不快回去!我都离开身体这么长时间了,万一回不去了怎么办?赶紧回去!”
秦惜却执拗地问:“朝朝,你喜欢我吗?”
秦惜担心她回答不喜欢,他一生气把她扔在这儿,于是说:“我现在还不知道,玉璃的影响还没有消失,你让我想想嘛。”
秦惜沉默了一会儿,好在他失忆后人比较单纯,被她说服了,便带着她起身,继续赶回禹州城中。
秦惜松了一口气。
赤月城中,黑气消散之后,漫山遍野落下的赤月草粉尘,还是将大地染成了一片血色。
血色之下,忽然有什么动了一下,片刻之后,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破开了断壁残垣后,一个雪白的身影艰难地爬起来,尽管落在污泥中,可是身上却只有少许的脏污。
熠熠生辉的白袍上,是一层淡淡的辉光,极其微弱。
眉心红痕出淌下的血迹,在脸上蜿蜒,他没有理会,而是拿出了白玉盏,念了个诀,空气之中,却没有任何星光出现。
“咳咳——”他咳出几口血,正待施展术法疗伤,身后,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满身污泥的身影。
“原来您是神啊,妖王陛下……”冰蓝色的箭矢瞬间切开了他的喉管。
第67章 三魂七魄
妖王脖颈上顿时血流如注, 大股大股鲜血狂涌而出,他身上那层辉光,随着鲜血的涌出, 越发黯淡下去。
“你……”他用力攥出裴知玉的手, 满心地不甘, 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傀儡算计了,“好大的胆子!”
裴知玉满脸污泥和血水混合在一起,身体在随着高塔倒下时,已经摔得残破不堪, 只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脸上甚至还能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一个傀儡, 无情无心, 您所说地胆子,我好像并没有。”
正因为没有, 所以他敢算计妖王, 甚至敢弑神!
妖王睁大眼睛,张开手指想召唤自己的本命神器皎月绫, 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私自来到凡间已经触犯了天地规则,本就被压制了神力,更何况,他大部分力量都留在虚空之境里, 才会让这小小的傀儡钻了空子!
裴知玉俯身在他耳边说:“神是不会死的。”他笑了一下,脸上的污泥和血水一滴一滴落在了妖王熠熠生辉的白衣上, 竟将那纤尘不染的白衣染上了几个污点, 他垂眸看了看,笑容越发温润, “恰好,傀儡也不会死,但傀儡想要脱胎换骨,是可以重新借一副躯壳的。”
妖王冷冷道:“你不要异想天开,以你一个傀儡的意识,妄想主宰神!”
“反正,我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裴知玉说着,将他的鲜血抹在手上,开始结印。
“你会后悔的!”
妖境的大雨疯狂地冲刷下来,将满地血污和鲜红的赤月草灰尘全部冲刷得一干二净。
原本赤月城中生活的小妖物们,看着风波终于过去了,等了许久再没有新的动静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来,而原本在妖王宫殿里侍奉的妖物更是慌慌张张地四处看,小声地交流着。
“妖王陛下在哪里?”
“没看到啊,从那阵惊天动地的天雷后,就没见过陛下了!”
“陛下常常在赤月塔上,如今塔倒了,可能毕竟会在附近,我们过去看看吧。”
王宫里的妖物踏着满地泥泞,慢慢走向那座倒塌的赤月塔,雨水太大,几乎形成了一片雨雾,稍远一些的地方都看不到,等到靠近了赤月塔后,他们才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
“陛,陛下!”小妖物们立刻跪下来,匍匐在地,谁也不敢抬起头。
站在赤月塔边的白色身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温和:“起来吧。”
小妖物们瞬间心脏像打鼓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惊惧的神色。
他们侍奉在妖王陛下身边这些年,几乎没有听陛下开口说过什么,甚至连陛下的身影都看不见,陛下常年在赤月塔上,那地方谁也不敢上去,甚至妖界四处都有传言说,妖王陛下根本不在赤月城中!也不在妖境!
只是碍于陛下强大的实力,就连十二位城主,也没有胆量敢去赤月塔上一探究竟。
他们这些在王宫中伺候的妖物,不过是按照妖王喜好,把王宫各处打扫干净,每日往赤月塔中送去一些新鲜花草,入夜之后,再将赤月塔中所有灯火点亮。
在赤月塔中,妖王陛下的行踪也是飘忽的,他们不敢乱看,也不知道陛下究竟在哪里,哪怕偶尔看到了,也只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身影,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只是,从前妖王陛下从不会对他们说话。
几个小妖物忐忑不安地站起来,个个低眉垂首,不敢多说话,只是眼角微微一瞥,看见妖王陛下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个白玉盏,上面沾了地上的污泥,妖王陛下动作温柔地擦去。
那白玉盏从前就经常见陛下捧在手中,却没有一人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惜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臂和五指,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守在床前的一堆人,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我没事了。”
禹州王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冷峻少年,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欣慰,这个夫婿没有选错,他肯拼了性命把朝朝救回来,足见他的真心。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朝朝说。”禹州王摆摆手,连秦惜都赶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他在秦惜的床边坐下来,说道:“朝朝,阿公年纪大了,再过几年,禹州就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固若金汤。”
“阿公年纪怎么会大?您的修为这么高,年纪算什么?只要有您在,禹州就牢不可破。”
禹州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觉得她说话一派天真,让自己感到欣慰,又满是怜惜。
“这些年和妖物魔族作战,阿公也受了些伤,不是靠修为可以维持的。”禹州王笑了笑,“不过,我如今不担心了,之前我还犹豫不决,可是今日总算下定决心了。”
秦惜问:“什么决定?”
“我打算把禹州的兵权,交给江小山。”
秦惜:“……”
“不行!”她立刻否决。
禹州王皱起眉:“怎么就不行了?”
“阿公,为什么要交给他?他一没资历,二没能力,禹州百万大军怎么能草率交给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
禹州王笑道:“朝朝长大了,你的担心是对的,不过资历可以历练,能力也能慢慢培养,阿公的眼光不会错的,他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必定会超越我,你别看他才来几天,现在禹州军中大部分人,对他都是福气的,你那几个叔叔伯伯,提起他也赞不绝口。”
“但他还是不行,霍柏和霍桐都不错,还有您手底下也有几个年轻有为的副将,提拔他们不好吗?”秦惜一直摇头。
禹州王不禁疑惑:“其他人都可以,怎么就他不行?他也不是外人,他是你夫君!”
秦惜总不能说他是魔尊,禹州军交给他就等于直接给对方送人头。
“阿公,我和他也不一定能长久。”
禹州王沉下脸:“莫非,你还惦记着姓裴那个小子?这一次的事情,要不是他失踪了,我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想到裴知玉,秦惜心中还是一阵滞郁,他没有想过要她死,而最后,他应该已经死在雷劫中了吧。
她神色间有哀伤,禹州王看的更是生气,站起来左右踱步:“你这丫头,放着一个那么爱你的江小山不要,偏生喜欢那个差点儿害死你的小子!我看,你就是从小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