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纱心中有些失望,没有资历,舅舅不会听他的,皇上更不会听。
她和母亲来到大祈,已经快一个月了,前几天接到银月国来的密信,父王和兄长逃出牢狱,现在虽无性命之虞,但那些乱臣贼子还在到处搜捕,他们没有太多时间。
今日母亲已经提议,在大祈为她找一个位高权重,手中有兵权的人,能帮他们复国。
母亲已经有了很好的人选,今日想必就能见到了。
“表妹,我们到了。”沈晏下了马车,转身也把她扶下去。
今日弘文馆休假,不用上课,一群王孙公子们便约好在上阳城外围猎,琉纱来上阳城近一个月,从未外出游玩过,这一次,是她特意哀求沈晏带她来的。
下了马车,围猎场中早有了不少人,上阳城中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来了,今日不仅狩猎,也是一些年轻男女相看的好机会。
琉纱在人群中张望,很快就看到一个俊朗的男子牵着马,百无聊赖地站在人群之外。
看起来他多半也不喜欢这场围场,是家中逼着来的,年岁不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却还不成亲,一心只在军中,天天和一群大男人厮混在一起。
这就是定远将军的独子,如今领兵镇守白马关的小将军周朗。
白马关是通往银月国的必经关隘,周家父子在那一带威名赫赫,如果能让他们出面请兵,皇上或许会同意。
琉纱骑上了一匹马,悄悄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儿便朝着周朗的方向冲过去。
那边的年轻将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缰绳,抬头看向马背上明艳动人的红衣少女。
阳光下,受到惊吓的少女对他轻轻一笑:“谢谢公子。”
周朗愣了一下,想起被逼着出门时,母亲絮叨的话:“那里全是上阳城中最年轻美丽的姑娘,总会有让你动心的。”
那时他还不相信……
周朗有些脸红,笨拙地说:“不,不客气……”
这是整个围猎场中,最漂亮的姑娘,从她和英王府世子一起走下马车时,他就注意到了。
“你的马,是西域来的吗?”琉纱看向他的马,颇为感兴趣地问。
周朗点点头,也有些惊喜:“姑娘懂马?”
“我是银月国的人。”
“难怪!”周朗恍然大悟,他镇守白马关,自然知道银月国的事,“你是琉纱公主?”
琉纱点点头:“你认得我?”
周朗有些腼腆地笑:“公主从前时常到白马关,我在城墙上远远见过几次。”
琉纱忍不住笑了:“我那时,都是乔装成男子。”
“公主怎么乔装,都……”他想说她国色天香,又怕这话太唐突,不敢开口。
两人在此相谈甚欢,那边的沈晏刚和相识的人说了两句话,一转头,表妹不见了。
再一看,对自己冷冷淡淡不情不愿的表妹,倒是和一个陌生男子有说有笑,两人骑马并行在一处,看起来还要一起去围猎。
沈晏一夹马腹,到了近前,故意插进两人中间,冷冷地扫了一眼周朗。
周朗便道:“见过世子殿下。”
沈晏道:“不是要比试么?和小姑娘比有什么意思,周将军不如和本世子比一比,如何?”
琉纱急着说:“世子殿下,我们不是比试,只是……”
沈晏不悦地说:“叫我什么?”
琉纱忍下一口气,只好说:“表哥,我们只是玩乐,我和周将军算是旧相识。”
一听到是旧相识,沈晏心中的火更是窜起来,冷笑:“难怪在家时,百般求着我带你来围猎,原来是为了这个旧相识?”
琉纱被他当众揭穿,原本的丑恶心思暴露在阳光之下,让她无地自容。
泪水‘唰’地冲出眼眶,她接近别人,心思不纯,已经很羞愧了,他们那么高高在上不愿意帮她们,凭什么阻止她自己找活路?
“世子殿下怎么能这样说?众目睽睽之下,公主如何自处?”周朗握紧了缰绳,怒道。
沈晏说出那句话时,已经后悔了,他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脱口而出。
“琉纱……”
琉纱调转马头,一个人打马回去了。
沈晏没有停留,立刻跟上她。
琉纱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擦干了眼泪,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免得更让人瞧不起。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沈晏说道,“我看见你同他有说有笑,心中很生气。”
琉纱不禁冷笑:“我刚来上阳时,还看见表哥为了花魁一掷千金,轰动全城,你是世子殿下,没有人能管你,我算什么?在你们这些人眼睛里,我不过是个国破家亡的破落户,来上阳城祈求你们怜悯,连有个旧相识,还要被奚落嘲笑!”
她说完,再也不想看他一眼,一甩马鞭,飞快地离开。
回到王府,和母亲说了事情经过,母亲虽然惋惜,却还是心疼她:“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琉纱摇摇头:“没关系的,父王和哥哥还等着我们,我们不能轻易放弃。”
她想了想,周朗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还是一笔一划写了一封信,让小雅亲自送去周府,约周朗明晚一起去灯会。
她不是上阳城的大家闺秀,哪里会在乎什么礼义廉耻?
她整整一天都没有理沈晏,第二天天黑之后,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出门去灯会,她知道周朗对她是动心的,周朗知道她的处境,昨日聊天时,他没有回避她,这一丝丝希望,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周朗确实对她动心了,接到书信时很高兴,可是晚上出门时,却被一辆马车堵在巷子里。
周朗看着马车上英王府的旗帜,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
“世子殿下什么意思?”
马车里,传来沈晏低沉冷冽的声音:“你有两个选择,前程和琉纱。”
周朗沉默下来,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沈晏,而是他身后的英王府,周家远远无法抗衡,而沈晏也不可能只是吓唬他,他如今虽然没有实权,军中也毫无资历,可是以他的身份,这些都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
得罪了他,他,以及整个周家的前程,都会被断送。
“世子殿下喜欢琉纱公主吗?”周朗有些不甘心,“你若喜欢她,为何眼睁睁看着她受尽委屈?以你的身份,说动不了英王和皇上出兵吗?”
“我的事,不需你操心,选好了就滚。”
周朗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琉纱一个人拿着和周朗约好的面具,在灯市上等了很久,看着人来人往中,没有熟悉的身影,心中越来越失望。
即使动心了,周朗也不愿意为了她冒险,她并没有怨恨,只是忍不住失落而已。
她扔了面具,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灯市上慢慢走着,来往的行人不停撞到她,直到她差一点点被人撞到,才有一只手忽然扶住她。
琉纱眼睛一亮,连忙回头,看见的却是沈晏那张讨厌的脸。
她抽开自己的手,不想看见他,转身就走。
沈晏走在她身旁,说道:“反正没人陪你,我陪你逛逛吧。”
“不要!”
沈晏拉住她的手,强硬地带着她在行人如织,灯火如昼之中穿行着,尽管她不停挣扎,他还是没有放手。
灯火中那么热闹,行人之中有不少年轻男女,却没有一对像他们这样,好像仇人一样。
“琉纱。”沈晏忽然说,“就这一次,陪我好好逛一逛。”
“我为什么要陪你?想要陪着世子殿下的人多的是,而我,只想回银月城,我不想留在这里陪你逛灯会!”
沈晏心中一阵刺痛,却还是说:“我要走了,或许很长时间,我会见不到你。”
琉纱以为他又要像过去那样,出去游历当逍遥自在的大侠了,因此说:“那太好了,你一走,我生活都会清净很多。”
“你就这么讨厌我?”
琉纱没说话,可是沉默已经代表了态度。
沈晏苦笑:“虽然你讨厌我,但我还是会带你回银月国。”
“谁要……”琉纱的话卡在喉咙里,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热闹繁华的灯火中,年轻的世子殿下双眸湛亮,映着无数灯火,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明日我去边关,攒够了资历,就领兵带你一起杀回银月国,剿灭叛乱,帮你复国。”
琉纱睁大眼睛,泪水难以控制地落下来:“你骗我……”
沈晏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表哥从来不想,也不会骗你。”
“可是……”她心中害怕,又不敢相信他。
“我保证,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我一定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
第48章 太后垂帘
沈晏重新拿出同心玉, 亲手系在她腰间。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人四目相对,竟长久没有言语。
秦惜透过琉纱的眼睛, 第一次认真地凝视着沈晏, 这是第三世的秦惜, 他是否也通过沈晏的眼睛看着琉纱?
不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秦惜很清晰地感觉到琉纱的忐忑不安,沈晏虽然说会帮她复国,她却不敢相信。
这一夜两人回去后,琉纱静静地坐在房里, 听着英王府里吵吵闹闹一夜,尊贵的世子要去边关历练, 过刀口舔血,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活,老太妃一听, 就哭得晕过去。
听说沈晏在英王书房外跪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英王终于同意让他去了。
沈晏离开上阳城时, 琉纱骑了一匹马, 悄悄到城外去送他。
他黑衣黑马,长发束起,显得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凌厉。
他在城外等了一会儿,看见她来了, 才露出笑容,策马到她面前。
“我从前不学好, 但是以后不会了。”沈晏说, “回去吧,好好去弘文馆读书, 等我回来。”
他看她腰间还挂着他的同心玉,并没有取下来,也拍了拍腰侧的小匕首,随后策马扬鞭,为她挣前程去了。
琉纱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马蹄扬起的飞尘渐渐落下,他已经看不见了,她才慢慢回去。
她回了英王府,走进小偏院里,才发现多了一些人。
正堂里,坐着个威严沉默的男人,一身黑色蟒袍,眉眼之间,和沈晏有些相似。
她看见母亲垂首站在一旁,立刻明白这人是谁,便上前去行礼:“琉纱见过舅舅。”
英王从她进来时,就一直抬头打量她,毫不避讳,而琉纱站在原地,也没有躲闪害怕,任由他把自己从头看到脚。
随后,英王笑了:“果真有些胆色,不愧是沈家血脉。”
琉纱说:“谢谢舅舅夸奖。”
英王道:“只不过,你异想天开,先是想求周朗,后又蛊惑了沈晏,让他们替你出兵去银月国平乱,帮你父王重新夺回王位,你把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看成是儿戏吗?”
琉纱绞着手指,说道:“我父王勤政爱民,百姓人人称赞,而那些乱臣贼子只会盘剥百姓,大祈当年派了我母亲去联姻,两国结成秦晋之好,如今国主有难,大祈为何不出兵帮我们?”
“你父王懦弱,不适合做国主。”英王摇摇头,“否则,怎么被叛贼轻易攻占?”
“因为父王没有征收苛捐杂税养重兵!”琉纱眼眶发红,“银月国并不富饶,遇上天灾百姓甚至吃不饱饭,父王不忍心,天灾之年就减少税赋,甚至放开国库赈灾,我们养不起兵,只能每年上供大祈,依附大祈而活,舅舅知道,我们遇到敌军来犯,只能求大祈发兵,可是这一次,大祈袖手旁观,才让叛贼和敌国勾结,攻入银月城!”
“你是在指责大祈吗?”英王沉声问。
琉纱只能说:“琉纱不敢……”
“哼,你不敢,可是你却蛊惑我的儿子,为你上战场拼命!”英王的手指敲击在桌上,“大祈自有大祈的考量,出不出兵,自有皇上和朝臣决断,你一个异国人,竟敢插手大祈的国事?”
琉纱狠狠咬着嘴唇,片刻后才说:“那是世子殿下的决定,我不能左右。”
听她给自己反将一军,英王不怒反笑:“很好,如果沈晏真的能在战场上博一个前程回来,作为父亲,我倒是要感谢你,到那时,我会奏请皇上出兵,帮你们平乱。”
“舅舅此话当真?”琉纱又惊又喜。
英王虽然一肚子火,却不得不承认,他自小无法管教,不务正业,不学无术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女孩才成熟起来,有了担当。
这一个月以来,他每天到弘文馆上课,史先生对他赞不绝口,而回来后,不管多晚,都会来听他讲兵法,态度认真,从不敷衍,遇到难解之处,甚至和他讨论到半夜,他们父子之间,这十几年来,鲜少有这样亲近的时光。
他不是不高兴。
“当真,只不过……”英王又笑了笑,“他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不够认真,新鲜劲儿一过,就跑得无影无踪,说不准到了战场上吃了苦头,就开始怀念温柔乡里的美好。”
琉纱小心翼翼地说:“表哥不是这样的人。”
“你才认识他几天?”英王冷笑,“你最好祈祷他真的能回来。”
说完之后,英王便起身离开了。
琉纱转身看着母亲,泪水掉下来:“母亲,舅舅答应了。”
沈王后点点头,说:“希望沈晏对你是真心的。”
琉纱看着腰上,他亲自系上的同心玉,她从前从来不敢对他抱有希望,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很想相信他。
第二天琉纱一个人去弘文馆上学,有了舅舅的保证,她不再慌乱不安,更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和风言风语。
她知道,弘文馆这些大祈的王孙贵族向来看不上她,难道她就看得上他们吗?不过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罢了,以她的身手,从来没有怕过这些人。
而这些人上次看见她打沈晏,也只敢嘴巴上奚落几句。
琉纱充耳不闻,沈晏说,让她好好在弘文馆读书,她就算学的再困难,也会听他的话,等他回来后,瞧见她这么努力,也不好意思食言吧。
“云霞郡主昨日也去边关了,听说是去找世子殿下了。”
“边关那么危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敢啊?雁北侯也没有阻拦吗?”
“哪里拦得住?这些年世子殿下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两家早已默认结亲了,她就是未来的世子妃。”
“好好的,世子殿下怎么就想不通去边关了呀?他在弘文馆的时候,天天看着他,也是一桩美事。”
“谁知道,世子殿下那个人,向来说走就走,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真的去边关。”
……
听着周围同窗的议论,琉纱不禁又看了看腰间的同心玉,她知道沈晏是个纨绔子弟,说想娶她的话也未必认真。
但是,这些都没关系,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等他回来了,娶谁都没关系,只要别忘了帮她去银月国平乱就行。
自沈晏走了之后,鲜少有消息传回来,偶尔寄了家书,也会有给她的书信。
只不过拆开之后,都是一些思念表妹,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之类,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偶尔会提及边关的苦寒,行军的枯燥艰难,她也会替他担心。
因为沈晏真的去了边关,琉纱对他态度又好起来,每次他来信,她也会回信,安慰他男子汉大丈夫,便是要保家卫国,封狼居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沈晏:想表妹想得睡不着。
琉纱:表哥睡不着,就起来看看兵书,多学本事!
远在边关吹着寒风的沈晏,每次看到表妹一板一眼的回信,都哭笑不得。
但是看着她一次比一次工整漂亮的字迹,想到她也在上阳城听了他的话好好读书,和他一起努力着,心中又柔软一片。
等回了上阳,说什么都要先娶了她,再带着她,以银月国驸马的身份打回去。
到时候他们既可以住在银月国,也可以偶尔回上阳,天下那么大,也可以带着她游历四方,一起行侠仗义。
三个月之后,再没有接到沈晏的书信了。
她明白战场上瞬息万变,听说边关的敌军很厉害,若是战事吃紧,他也就没空写书信了。
琉纱只能等着,果然很快前线有战报传来,听说边关的大军因为主将决策失误,遭敌军埋伏,苦战三天三夜,十几万大军只回来一半。
沈晏和云霞郡主都不知所踪。
听到消息的琉纱,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
“世子殿下那么厉害,他可是大祈最厉害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小雅连忙安慰她。
琉纱点点头:“表哥肯定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
老太妃伤心地晕过去好几次,等醒来后,就把琉纱叫去狠狠训斥。
她跪在老太妃的佛堂里,看着慈眉善目的白玉菩萨像,默默地祈愿,让沈晏回来。
因为这一场败仗,大祈上下都不太安宁,病弱的皇帝听闻消息之后,更是一病不起,眼看已是弥留之际了。
要是皇上驾崩,前线举哀,军心不稳,这一战更没有赢的可能。
可是无论如何,琉纱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因为沈晏答应过,他说过最迟半年,一定会回来,他是世子,游历天下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
可是琉纱的希望,还是在半年之期一天一天临近时,一点点幻灭。
半年后,英王第一次把琉纱叫去书房中,琉纱以为舅舅要告诉她,不会出兵了。
可是在书房里看见英王,他不仅憔悴,似乎还压抑着一些怒火。
“舅舅。”琉纱行了礼,衣袖下手指微微颤抖。
英王又抬头打量她,喃喃地说:“这张脸,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
琉纱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有些反感,只好把头低下来:“舅舅有什么事吗?”
英王第一次对她说起了大祈的国事:“皇上撑不住多久了,他驾崩后,继位的太子只有十岁,太子没有理政的能力,只能由太后临朝听政。”
琉纱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大祈现今的皇后出身士族侯门,她若临朝,势必会重用自己家族的人,分走英王手中的权力。
朝堂之上,再也不是英王一人说了算。
“琉纱,如今晏儿下落不明,他回不来,就没人帮你复国平乱了。”英王忽然说。
琉纱心中一紧:“舅舅,我可以做牛做马,求求你,帮我们一次吧。”
“你愿意做牛做马,那么……”英王话锋一转,“你愿意做大祈的太后吗?”
琉纱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英王的意思,她捏紧了拳头,对于英王来说,银月国不值一提,她没有任何依靠,身上又流着英王府的血脉,是个再适合不过的傀儡了。
“我……”
“此事,我已经问过你母亲,她同意了,但是,毕竟还要问问你的意思,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若愿意进宫,待我稳住朝堂之后,就出兵去银月国。”
琉纱失魂落魄地离开书房,一片雪花落在脸颊上。
沈晏走的时候,是盛夏,如今半年过去,原来已经入冬了,下起了雪,边境应该更加苦寒了吧。
沈晏是世子,他出门游历也是带够了大把银钱,从来不曾吃过苦,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琉纱一个人来到上阳的城楼上,朝着沈晏远去的方向眺望,半年之期已到,他应该回来了呀。
远处大雪封山,白茫茫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琉纱看着远处,忍不住放声大哭。
沈晏回不来了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让她那么难过。
哭了一夜后,琉纱回去了,第二天夜里,就被英王送到皇上寝宫里。
她身穿银月国服饰,亭亭袅袅,艳如牡丹,又带着大祈女子没有的异域风情,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向大祈的帝王,脚腕上金铃清脆。
病得清瘦憔悴的帝王看见她,怔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问道:“英王送你来的?”
琉纱点点头。
帝王捂住口,猛烈地咳嗽,最后有些凄然地笑了:“在大祈,朕也如你一样可怜,一样身不由己。”
琉纱望着他,忽然泪如雨下:“我,我只是想回银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