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狼形之后就会好很多。

  黑狼将鼻尖赛到了枕头下面,刚才乔若星离开后他已经让客房服务上来换过一套被单——

  苟家旗下酒店的员工确实训练有素,面对一塌糊涂的床品面不改色,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迅速地更换了床上用品,收拾了垃圾桶里用完的、数量惊人的子孙嗝屁袋。

  只是到最后关头,当服务生抓起最后两个枕头准备更换枕套的时候,顾景琰阻止了他,于是两个枕头得以保存下来。

  其中一个沾满了乔若星身上的味道,苦橙和冷杉,仔细嗅嗅的话,还能捕捉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易感期敏锐的五感,一点点异样的味道都让人烦躁,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顾景琰的易感期都把自己关进无菌隔离舱……

  但现在不用了,他发现哪怕是易感期,他也可以有喜欢的味道。

  这种味道甚至让安抚他躁动不安的每一个细胞。

  让他觉得如果非要维持人形的话,也不是那么不能忍。

  ——虽然他心知肚明,这并不是刚才他抱着这个枕头狂拨十二个电话还能心如止水地准备拨第十三个的理由。

  而此时枕着这柔软的、拥有他喜欢的味道的枕头,化作狼形横在巨大的床铺中央,空无一人的房间,终于成为令人满意的歇息地。

  顾景琰有些昏昏欲睡。

  现在,顾景琰在这种他喜欢的味道里他沉睡过去。

  浅眠的梦境中,他梦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身着一身白色睡裙的乔若星抱着一只姜黄色的猫站在床边——不是现在酒店这铺床——而是苟宅,她家里,她的房间,充满了少女气息的床。

  小姑娘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我爸爸妈妈去希腊了,苟旬去美国参加夏令营,蕉蕉在家没人管,你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床?」

  「“我们”。」梦里的他冷笑了声,「猫会掉毛。」

  「蕉蕉不掉毛。」

  「我对猫过敏。」

  「顾景琰,从刚才到现在你一个喷嚏都没打过。」

  「但我看到猫会心情不好,心情上的过敏。」

  「你是狗吗?只有狗才会看见猫心情不好。」

  毫无意义的吵嘴,事后顾景琰自己复盘可能都要挑眉的程度,但是梦中的他靠在床边,放下了一份需要处理并且在睡前发给大洋彼岸下属的文件,专心地与站在床边、赤着脚、抱着猫的小姑娘废话连篇。

  最后居然还败下阵来,就在她趾高气昂地“哼”了声说“那我也不要跟你睡”,然后收紧了抱着猫手臂,转身要走。

  顾景琰的视线在她赤着的脚上扫过,白皙的脚趾正因为主人的烦躁泛着好看的粉色,他说:「这是你的房间,你去哪?」

  「对哦。」走到房门口的小姑娘猛地转身,「那你滚!」

  被理直气壮的语气宣布放逐,顾景琰却不可抑制地低笑起来,他拿开了放在面前的文件,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瞪了他一会儿L,几秒后犹豫地挪回了他的身边,爬上了他的腿。

  在他伸出手臂拦住她的腰时,她报复似的把那只毛茸茸的肥猫塞到他的怀里,柔软的姜黄色猫毛扫过他的下巴……

  于是他真的有了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

  顾景琰被自己的一个巨大喷嚏从梦中惊醒。

  巨大的狼头从蓬松的尾巴里抬起来的时候,带着显而易见刚睡醒的迟钝。

  顾景琰看见叉着腰站在床边的乔若星,她身上穿着早上离开时那一套衣服,他们在酒店行政套房,唯一熟悉的是她脸上的嫌弃:“现在你可以质疑自己会不会掉毛弄得一床都是了。”

  和梦境中完美衔接的台词让顾景琰好一会儿L没反应过来。

  伸出爪子,因为提醒过于巨大,所以哪怕是趴窝着也能轻而易举地用爪子碰到站在床边的人的脸蛋——

  踩在狼爪肉垫下的手感厚实柔软。

  下一秒,白光闪过,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挡,却以结实的肌肉与完美的线条,作为最佳皇帝新衣的男人牵住了她的手,把人拉过来,先亲了亲她的脸侧。

  然后乔若星就被抱到了床上。

  早上穿好的衣服又被原样脱掉——不得不说,因为早上不情不愿地旁观了她穿上衣服的全过程,所以把它们一件件脱掉时,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乐。

  反正比一般的“脱衣服”这个动作更让人动心。

  他第一时间深深埋入她的颈脖轻嗅,试图捕捉那一整天让他思绪连篇的味道,但是奇妙的是当他认真去追寻,这股味道在乔若星本人的身上却完全不可捕获——

  不像是寻常易感期的ALpha嗅到Omega的信息素那样外放,仿佛整个鼻腔都塞满了对方发.情的气息……

  完全不一样。

  那种气息更像是致幻后在脑海中存在,但当他困惑地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幻想过度时,又能在鼻尖嗅到一丝若有若无却确定存在的熟悉气味。

  这几乎不能用科学解释。

  顾景琰放弃了追究这件事的根本,他的吻一路朝下,在乔若星被他亲的到处躲,说着“先让我洗个澡”时,他伸手压住了她乱动的胳膊——

  轻易将她双手的手腕压在头顶,“用不着,”他说,“你才出去多久。”

  “你也知道没多久,”乔若星说,“一个半小时你打了十二通电话。”

  “正准备拨第十三通时你回拨了。”

  顾景琰眉目淡然,声音也很冷静,就好像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与之完全不符的是他这样摆着酷脸说的时候,正忙着低头,去追逐着轻啄她的唇瓣。

  好像和她较劲一般,他用不重却很折磨人的力道拼命磨蹭她的唇角。

  直到唇角变得微微红肿。

  作为报复,已经身为田径运动选手的她展现了惊人的核心力量,哪怕是手被他结结实实摁在床上,也没耽误她挺起上半身,咬住他近在咫尺地在眼前晃的喉结——

  宇宙在脑海中再次经历了大爆炸,万物的勃勃生机的起源至此拉开帷幕。

  尽管其实万物大概早已存在三亿年。

  宇宙大爆炸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吹拂开了蒙烁在大地之上的沉沙,然后斗转星移,沙漠变成了一片汪洋。

  在那湿漉漉的、犹如醒世暴雨的吹打浇淋下,大概万事皆有可能——

  比如睡醒之前还像是完全不熟悉的两个人,原本一个站在床边,一个睡眼朦胧地趴窝在床上。

  下一秒就缠到了一块。

  没有人比此时此刻紧密贴合的二人更清楚他们的契合度有多高,跟科学报告无关,与基因匹配无关联,纯粹就是因为荷尔蒙的炸裂——

  顾景琰去触碰乔若星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准备好了。

  他从来不知道动情的Omega为ALpha敞开自己的时候应该是怎么样的,在这一点上Beta当然技不如人……

  但他不在乎。

  她只需要做出一点点的让步,表达出一点点对他的接纳和期待,就足够他得到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最大的满足。

  顶入的时候他从喉咙深处再一次发出了那种沉溺的声音,陌生到他自己都不敢指认自己。

  一直束缚着乔若星双手的手放开了,剧烈起伏的胸腔让他高大的身形轰然倒塌在她的身上——

  得了自由的第一秒她手忙脚乱地伸手接住了他,有点差异这家伙又怎么了,撑着他的肩膀,看着男人埋首在她的颈窝。

  一偏头可以看见他泛红的耳尖,如果不是这会儿L切身体会到他的“生机勃勃”,她就以为他又要昏迷过去。

  “怎么了?”手将他有些汗湿的黑色短发捋到后脑勺,“顾景琰,你还好吗?”

  他进来后就一动不动。

  只有跳动的脉搏通过相互的解除传递到他的脑海。

  现在乔若星的脸也红的吓人,天老爷知道她为了保持声音的平稳废了多大劲儿L。

  好在压在她身上的人并没有过分为难她,听见她的提问后,只是侧过脸,迅速地亲了亲她的耳朵,说:“还好,我只是……”

  “啊?”

  “过于舒服。”

  “……”

  “你养猫吗?”

  “嗳?”

  “没事,我要动了。”

  在乔若星完全茫然的状态下,男人开始了他的正餐,新的一轮攻城略地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很快就推翻了城墙。

  在这样的兵荒马乱中,乔若星隐约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却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她应该问问顾景琰怎么知道她养猫的,他是不是想起来一些什么……

  但是出口的话到了嘴边都在一下下的讨伐中变成了细碎的呼吸与闷哼。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约三天。

  乔若星意识到再这么请假下去早晚会惊动她亲爱的父母。

  于是第四天早上她睁开眼,满脸黑线地吐掉了睡着时不小心跑到嘴巴里的狼毛。

  对于她发出来的动静,近在咫尺的黑狼只是懒洋洋地睁开了一边金色的狼眼,看了一眼确认发出动静的人是她后,那只眼又安然的闭上了。

  扶着快要断掉的老腰从床上坐起来,有些泄愤似的扔开了搭在自己腰上的毛茸茸狼腿——

  闭着眼睡得喷香的黑狼从鼻腔里发出两声不满意的哼哼,乔若星爬下床拉开了窗帘,连续的阴雨天过后外面难得阳光明媚……

  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乔若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关着窗帘,不知道白天黑夜都做了三天三夜,该用的姿势不该用的姿势都用了……中间甚至迷迷糊糊差点让恢复狼形模样的家伙得逞,最后因为尺寸实在不契合放弃。

  现在她只觉得随便动一下都能引起一系列连锁的反应,走路的时候好像都能唤醒顾景琰站在自己身后,这样那样的记忆——

  十分超过。

  在乔若星深刻反思自己时,身后响起沙哑至极的声音,让她把窗帘关上。

  她转过身,看着因为狼爪不够灵活不得不恢复人形的男

  人拽着被子往自己的头上盖,只剩下乌黑柔软的发丝露在白色的被子外……

  总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会议室变成火葬场告别室的人,此时难得展现出幼稚的气氛。

  乔若星走过去扯开他的被子,“今天出太阳了,你不想出去走走?”

  “不。”顾景琰毫不犹豫地拒绝,“家庭医生说易感期至少持续七天。”

  ……七天。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像是闭着眼都能猜到她的沉默代表什么,男人用全然放松的语气道,“这事从来没有中途换人的说法。”

  乔若星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我想出去走走,”她说,“顺便去学校继续请假,我得亲自去一趟让导员看见我,否则他们会以为我被绑架了。”

  顾景琰不说话。

  乔若星伸手拽了拽他的一缕头发。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沙沙的床品摩挲声,顾景琰翻身,睁开眼从下往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深黑色瞳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

  乔若星冲他笑了笑。

  ……

  一个小时后。

  身着高领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开衫,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少女时隔三日,终于再次站在了热气腾腾的早餐铺跟前。

  她已经到看一眼推着培根和煎蛋的餐车就想要呕吐的程度,胃部现在才像是活了过来。

  乔若星礼貌地问早餐店的阿姨要了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阿姨递给她早餐和扫码的牌子,看了一眼蹲坐在少女身边、体型控制得大约只比一般的阿拉斯加大上那么一点点的黑色大狗。

  神情厌倦,但皮毛油光水滑,阳光下亮堂得反光。

  “啧啧,”阿姨说,“这狗养的真好。”

  少女拎着包子,笑眯眯地说谢谢。

  黑色大狗裂开嘴,露出一口獠牙。

  旁边的大叔见状,立刻一把将幼儿L园的孙子抱起来——

  “哦哟!遛狗纤绳啊!吓死个人!”

  “他不咬人。”

  乔若星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但这位大叔您再多说一句,他可能会咬我。”

第144章 吃醋吗

  在这种时候去学校是没有好下场的,乔若星前脚刚请假,还没来得及走出校园大门,后脚就被田径队教练拦住了,对方像是抓着一个出轨的负心汉:“乔若星!上哪去!训练一天请假三天!那天可给你累着了是哇?!抻着腰了还是摔断腿了!”

  乔若星:“……”

  伴随着田径队教练围绕过来的还有她那些田径队的同学——事实上,相当于空降本世界线的苟大小姐对他们毫无印象,所以其实也称不上是多走心地相处,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就像是见着她,如同蜂鸟见到怒放的鲜花似的,扑簌着可爱的小翅膀,凑上来,问乔若星消失的这几天去了哪。

  和顾景琰在一起久了多少会沾染一些他的虚伪。

  乔若星笑着回答每一个提问的人,前几天她感染了小感冒。

  好在大家并没有怀疑太多,注意力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她身后一脸严肃蹲着的四肢动物身上,问她哪里来的狗,看上去超级威风。

  乔若星云淡风轻地说,捡的。

  “什么!捡都能捡到那么好看的狗吗!好像蓝湾牧羊犬!那个很贵嗳!”

  “更像狼!”

  “它的尾巴好蓬松啊!”

  “皮毛也很亮。”

  来自四面八方的讨论中,原本就在乔若星不远处的黑狼打了个喷嚏,原本高高竖起的耳朵动了动往后退了两步。

  保持狼形会让ALpha在五感敏锐方面减少许多压力,但也并不代表它就从此眼瞎耳聋,更何况这些精力过于旺盛的大学生,真的吵的要命。

  很多人看到毛茸茸生物第一反应就是摸摸它的耳朵和脑袋,所以田径队理所当然有人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

  然而那蹲在那也有半人高的犬类生物并没有呲牙或者露出任何攻击行为,它只是往旁边偏开了头,正好躲开了别人伸过来的手。

  伸手的女生连它的一根狼毛都没碰到。

  黑狼直接转身跳到了看台上,矫健的身手引来一群人的惊呼,在这样的躁动中,它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低下头看着乔若星身边的人,目光轻飘飘地在人群稍外面的一个男生身上扫过——

  蜜蜂很多。

  欲言又止、只是很专注盯着人群中的乔若星的这一只是最讨人厌的那一只。

  不得不说一个小时前的顾景琰极力抗拒出门,但外面灿烂的阳光让他觉得晒晒太阳没有坏处,更何况他又想起,在乔若星的学校里,就有那么一号令人想起来就想蹙眉的存在。

  ——上次他才呆了不到十分钟就遇见一个,平时不知道还有多少这种存在。

  易感期的ALpha比较粘人,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总比Omega可能只是在床上粘人来得好接受的多。

  所以男人在迈开爪子出门之前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步步跟随“隔壁邻居”的看紧有什么问题。

  而此时此此刻,在那个上次狗胆包天发出挑衅的男生Beta后知后觉感觉到脸上被冷淡的视线刀割烂之前,黑狼的目光已经平静地挪走。

  它与台下的小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金色狼眸中传达一个意思:什么时候走?

  乔若星挠挠头,她也想走。

  但田径队教练说什么也

  不肯放过她,把她推向更衣室,意思是来学校了无论如何就要训练,哪怕是运动奇才也不能如此懈怠。

  乔若星被一步三回头的推向更衣室。

  在此之前她清楚地听见看台上的大家伙发出一声类似于嗤笑的鼻息声,大概的意思是:你还跳的动?别太荒谬。

  ……

  事实上换完衣服、直到在脖子上某处痕迹上贴上创可贴,乔若星的想法是和顾景琰保持高度一致的。

  她只是一个Beta,陪用抑制剂用到返祖的S级ALpha度过了四天易感期,没有死掉已经是老天爷垂怜……

  她不认为自己还有力气去搞体育运动。

  握着撑杆原本是准备随便蹦一下然后软趴趴地摔在垫子上再一脸无辜地跟田径队教练说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好最后迅速闪人——

  没想到当她助跑上杆后,发现事情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

  比如早上起来前身上像是被大象碾过的酸痛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了,在蹦到最高处时她脑子一片空白。

  血液涌动中,掀起的衣服扫过鼻尖,她仿佛嗅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那是顾景琰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过来她怎么可能嗅得到顾景琰身上的信息素,这信息素又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乘着风在阳光下融合,仿佛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人背弓、弯曲身体,在很多人震惊的呼叫声中,犹如一条最灵活的锦鲤,越过高处的杆,“噗”地落在厚重的垫子上。

  躺在垫子上,满脑子都是“这都过来了”,乔若星翻了个身从垫子上爬起来。

  一抬头看见旁边握着文件夹记录成绩的天景队经理小姐姐拿着笔,没记录,只是一脸呆滞。

  周围的人也是张大嘴望着她。

  她眨眨眼,问:“怎么了?”

  “你来之前是男生们在训练,他们刚把杆子升到上一次运动会男子组记录高度。”一个人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刚才过去了。”

  “衣摆都没碰到杆。”

  乔若星抬起手,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震惊到控制不住脸上的困惑。

  “啊,教练在手刀状冲过来。”

  “说什么,教练明明是在手刀状冲向他的奖牌和奖金。”

  “衣摆没碰杆,也就是说这杆再往上升个高度应该也没问题。”

  “你这几天到底是生病请假了还是去深山老林闭关修炼了,你养病的地方是少林寺吗?”

  周围人围观怪物似的七嘴八舌讨论里,乔若星扭过脑袋转向看台——

  对于这一系列的诡异情况,她下意识地试图求助所谓长辈,转头向在场最有文化的那一位看去,后者这会儿L却毫无反应。

  黑狼矜持且优雅地趴卧在观众席,巨大的前爪相互交叠搭在一起,背脊放松成流线形,正襟危坐。

  一人一狼对视上时,它张开嘴打了个呵欠,阳光下反射着金色光芒的瞳眸微微眯起,露出个昏昏欲睡的表情。

  毛茸茸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也不知道。

  乔若星强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这时候被无比激动的教练拽走要求她再试两次,他还想看看刚才出现的神迹。

  乔若星就这样被拽着蹦了一轮又一轮。

  直到好好的请假变成了下午训练队一日游,夕阳西下,她精神恍惚地听着教练说,今年撑杆跳女子组的金牌必须是我们的,只能是我们的,谁来都不好使。

  此时已经临近晚餐时间。

  看台上的黑狼从方才的惬意到不耐烦,现在已经在看台上换了八百个趴卧的姿势——

  此时大尾巴在看台边垂落下来,一边听着教练的彩虹屁,大尾巴摆动了一下,宣告他的耐心即将燃烧殆尽。

  很像是商场的店门口休息椅子上,满脸生无可恋等待着女友购物完毕的任何一名普通雄性生物。

  ……

  在大尾巴狼催促的目光中,终于结束训练的乔若星露出一点笑意——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顾景琰和她都挺忙的,他们甚少有正儿L八经的约会,更不用提某一日男人能来学校,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她学习。

  这种体验前所未有。

  乔若星走向顾景琰的步伐也变得轻盈了一些,正想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她可以在酒店套房亲自下厨——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气息钻入鼻腔。

  乔若星步伐一顿,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嗅觉何时这么敏锐,一转头就贴上了一瓶冒着寒气露水的矿泉水,她茫然地眨眨眼,就看见一个大概是认识的笑脸展现在面前,同时顺势拦住了去路。

  来的男生大概是田径队的一员,可能是大三的学长,此时此刻他笑着对乔若星说:“喝水啊,小学妹,今天辛苦了。”

  足够试探性的亲腻却不逾越。

  很高很壮的男生四肢均匀,皮肤因为密集训练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乔若星茫然地“哦”了声,接过那瓶矿泉水。

  在乔若星接下矿泉水的时候,看台上的黑狼已经从死狗一样的趴卧姿态,直接站了起来。

  大爪子踩在还留有下午高温余热的观众席上,狼眸中光芒不自知地微微暗沉,小学妹?

  它看着被它盯了一下午的小姑娘仰着头,一副被献殷勤不自知的茫然模样,她抬起手拎起自己的衣领,大概是习惯性想擦汗——

  在黑狼的耳朵竖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声音之前,她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放下了自己的衣领……

  然后抬胳膊,歪脑袋,用那运动过后泛红的面颊随意蹭了蹭肩膀上的布料。

  汗湿的头发被蹭的更凌乱了些,一缕不听话的呆毛翘起来,她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礼貌地对面前的队友说谢谢。

  在面前的学长呆愣的注视中,她没有多聊哪怕一句的意思,天真又无情地转身向着更衣室方向走。

  那头从一开始就蹲在旁边的巨型犬科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了她的身后——

  然后在男生Beta盯着乔若星背影放空的目光中,它一边并步跟随,回过头,投去警告地一瞥。

  ……

  都这个点了,女生更衣室早就空无一人。

  乔若星进了更衣室后,看了眼非常自然地用长嘴巴顺着她留下的缝隙顶开门,跟着进来的黑狼,没有阻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