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没有健康痊愈依然还躺在医院,她没有入住贺家大宅,贺然去德国前甚至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夜朗对她已经冷漠至无言,顾景琰——

  顾景琰这个人,好像从一开始的偶遇之后,逐渐在从她的世界完全抽离至毫无交集。

  陆晚掀开被子,冷酷地将自己抽离最后一丝温暖。

  梦中她好像看完了本来就该属于她的一生,那一张张的照片形成的走马灯里,她每一步都在向前,一步步离开了现在的困境,好像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人和事都围绕在她的周围……

  害她的人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仿佛合该天道如此——

  该得到一切的不是乔若星。

  是她,陆晚。

  陆晚才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

  第二天,台风登陆在即,江城却奇迹般的停了雨。

  朋友圈早起的人都在朋友圈抠问号,并赞美今日美好天气……

  然而对于某人来说,这是真正的晴天霹雳。

  乔若星撑开眼皮子,看到窗帘后透进来的阳光时,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晴天?

  台风呢?

  不来了?

  知道被命名为“阿米诺”的台风要来,已经摆好姿势准备请假,所以昨晚的苟大小姐就稍微心软放纵了顾景琰,让他吃了个饱,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被抱去清洗也完全没醒过来。

  现在腰酸背痛,只是光睁开眼睛这个动作好像就能牵扯全身,浑身像是要散架一样……

  ——结果睁眼看见了外面的阳光明媚。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子下面,乔若星疯狂踢顾景琰,诧异地问:“你起来,天晴了——我不敢信,顾景琰,你睁开眼看看,老天爷是不是跟我作对?”

  顾景琰:“嗯?是吧。”

  敷衍的狗男人的眼睛根本没有睁开。

  倒是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乔若星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是他的手机有微信新消息推送进来——

  【陈近理:天晴了,叫你家小宝贝起床,今天照常上班。】

  乔若星:“……”

  乔若星一巴掌拍在还半梦半醒的男人胳膊上。

  顾景琰被她锤的猝不及防,醒了,翻身坐起来,任由小兔子图案的奶白色绒被子从他结实的胸膛滑落,堆在他精硕的腰间。

  顶着有点儿凌乱的头发,贺先生不如平日人模狗样时那般具有压迫感,只是转过头望着坐在身边抓狂的人,问:“干什么?”

  乔若星黑着脸坐在他身边:“天晴了。”

  顾景琰:“?那不是很好吗?”

  乔若星抽过枕头抽打他:“昨天是谁跟我说今天下雨就帮我请假可以不上班——”

  顾景琰:“……”

  顾景琰:“我本事再大,也不是龙王爷,下不下雨这事不归我管。”

  乔若星还在用枕头抽打他:“人工降雨!人工降雨!你现在去让他们人工降雨!”

  顾景琰大手抢走不停地在他脸上拍来拍去的枕头扔到一边,长腿在床边落地的同时,顺势回头抓过大清早就很有活力的小姑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扔下“别瞎闹”三个字,他无情地进了浴室。

  ……

  当天作为补偿,顾景琰延迟了半个小时上班,亲自送乔若星去的研究所。

  他们到的时候,陈近理早就到了,这人不知道又买了什么新品种,这会儿正背着手站在研究所前空地,看着一辆卡车卸货。

  看着乔若星从车上不情不愿地下来,他点点头:“今天挺早。”

  一下子她的面色比锅底还黑,顾景琰就从“送你上班”变“押你上刑”的同伙。

  车窗降下来,男人那张矜持又英俊的脸出现在窗后,他往车窗边靠了靠,向面色难看的小姑娘招招手。

  乔若星犹豫了下,不情不愿地靠过去,车里的人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松开她:“去吧。”

  乔若星:“?”

  顾景琰:“晚上接你下班。”

  乔若星:“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亲亲我就不生气了吧?”

  顾景琰:“那给你打钱?”

  乔若星:“谁要你的臭钱。”

  顾景琰:“那你现在上车,我带你逃跑。”

  乔若星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围观他们俩互动,犹如没得感情养鱼机器的陈教授,最终没抗住打工人的责任心和站在对应的场合气场一下就莫名其妙升级的学术大佬的压迫,板着脸,踢着正步,一溜烟跑去器材室拿海水收集器具。

  ……

  上午天公放晴,骗所有打工人上班。

  结果中午过了十二点,阿米诺才睡醒似的,突然发威。

  收集完今日第一罐海水,乔若星就感觉到一层乌云笼罩在头顶遮掉了前一刻还灿烂的太阳,一阵夹杂着海水腥咸的风拂面而过,当她琢磨“是不是又要下雨了”的时候,一滴巨大的雨滴已经落在了她的鼻尖。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等她离开废弃码头,准备到周雨彤那躲躲雨时,上了台阶,暴雨倾盆。

  她高呼“倒霉”,一只手遮盖在头顶,到最后发现这个动作除了让她跑的更慢显得更做作之外毫无意义,干脆放下手,拎着一大箱瓶瓶罐罐在雨中狂奔——

  周雨彤住的地方离码头不算远,乔若星三步并两步冲到某个屋檐底下,擦脸上模糊视线的雨水时,恍惚之间看见雨幕里有个穿着红色雨衣的人,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盯着她看。

  ……大中午的阴气重,乔若星被吓得打了个冷颤,寒气从脚下往上冒,她不敢多待一秒,拎上东西急匆匆跑到周雨彤的狗窝里。

  周雨彤正在家里看电视,写寒假作业。

  这位姐姐适应这个鬼地方适应的很好,除了外卖小哥不愿意送外卖进来,她居然丝毫没有抱怨其他的太多。

  扔给乔若星浴巾让她擦擦头,作为背景音的电视播放着一个古老TVB电视剧,里边的男主站在惊涛拍岸的悬崖边,配的是最近在网络上很流行的那段粤语经典旁白——

  【我开始健身,学习,拓展人脉,不择手段铲除障碍,往上攀爬,我发誓,我要夺回自己的一切。

  这一次,我一定要赢。】

  “狗血剧都懂的道理你怎么不懂,你准备什么时候夺回你自己的一切?”乔若星头也不回地问。

  “这台词更合适陆晚去念,她现在不正在企图夺回一切?”

  “你就让她夺?”

  “我在这住的挺好的。”

  “周彦几他们都快把周雏都赶回家了,就你还在这哭唧唧的证明自己也可以,我说你——”

  周雨彤嘟囔着扔给乔若星一套干净的衣服,打断了她的絮叨,后者抱着衣服哆哆嗦嗦的换。

  TVB播放到一半,这时候新闻插播,台风“阿米诺”规模和路径都超乎气象学家分析,今早明明已经修改路径,眼看着要绕道走……

  现在却莫名又杀了个回马枪。

  在刚才,台风强势登陆我国江城沿海区域,该台风规模之大,有可能对广大市民群众生命与财产造成一定的威胁,请大家待在室内,减少外出。

  这种通知,其实在沿海城市并不少见,基本每次吹台风都是这些台词。

  乔若星听了只是靠近窗边,看了眼窗外,才是下午十二点半,外面的天已经黑得像是晚上八点多。

  一道闪电在不远处炸开,天光闪现,紧接着是震动天地的惊雷。

  那雷声好像就在耳边炸裂开,站在窗边乔若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头顶上的碎发炸开,心中隐约升起不安。

  惊雷过后,除了暴雨便是开始刮起的风。

  风一阵大过一阵,在弄堂中吹出阴风怒号的音效。

  老旧的窗户都在鼓鼓作响,窗棱发出不堪负重的摇晃声。

  身后周雨彤从微波炉里端出来一个披萨问她要不要吃,乔若星看了看乌压压的天空和几乎没有任何可见度的密集雨幕,又回头看看坐在沙发上吃午餐的土拨鼠,犹豫了下:“我们要不趁着台风还没过来,赶紧先转移到市中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总是隐约升起不安。

  说不清楚为什么——

  明明也是身处于建筑内,但是这些古老到年代都不知该追溯到哪的棚屋区,她记得听苟聿他们提过:要拆很快,都没有钢筋混凝土的结构,违建又多,一锤子下去,怕不是犹如多米诺骨牌。

  想到这,乔若星额头上已经隐约冒出了冷汗。

  “嗳,不要吧,现在雨好大啊,要自己走出去哦?这边巷子太窄了出租车不愿意进来……”

  “那就自己走出去。”

  “现在外面风好大,你确定走到街上不会被迎面飞来的花盆砸到吗?电视都让我们非必要不出门,转移过程中出意外岂不是得不偿失。”

  乔若星知道,她说的也有道理。

  这几天她来来回回穿梭在棚屋区的大街小巷,这边除了环境恶劣,更多的是令人无语的违建,别说是大风天,就是晴天白日,乔若星都很怕那挂在生满铁锈的架子上的空调砸下来砸到她的脑袋上……

  “没事的,台风嘛,又不是第一次吹,以前哪次不是——”

  话还未落,“啪”地一声,原本还算明亮的室内陷入黑暗。

  停电了。

  周雨彤的声音戛然而止,短暂陷入死寂的室内只能听见窗外狂风暴雨侵袭的声音。

  电视机很吵的声音一下消失,再加上没人说话,两人的手机在桌子上疯狂的震动和消息推送进来的声音终于拥有了存在感。

  乔若星这才想起自己从刚才开始一直没看手机,拿过来看了眼,一堆未读还有未接来电。

  大多数来自顾景琰,男人从第一滴雨落下没多久,就发信息问她还在不在海边记得躲躲雨——

  然后伴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语气明显越来越急躁。

  最后一条停留在两分钟前,在几个未接电话后,他直接说:周雨彤家地址,我来接你。

  乔若星立刻给顾景琰回拨了个电话视频。

  期间周雨彤终于发现不对,往窗户边靠了靠,透过窗户往外观察的时候,她指了指窗户,有点傻眼地问:“安安你过来看眼,这玻璃好像被吹的变形了,是我眼神有毛病吗?”

  乔若星飞快靠近看了眼,玻璃确实已经像是烧烤炉上的年糕似的凸起了一块。

  她脸色大变,一把把周雨彤拉开,不让她去碰那个玻璃,与此同时手中的视频通话几乎响第一声就被接起来,顾景琰第一句话:“你那怎么那么黑?”

  “停电了,我在周雨彤这,斋普区的棚屋建筑群,手机快没电了——”

  “地址。”

  乔若星刚想说地址,此时,突然窗外有什么东西发出巨响,像是什么建筑或者古树被连根拔起,紧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倒塌的声音!

  巨物坍塌,脚下大地都因此震动!

  很快乔若星就意识到,倒掉的应该是斋普区某些年久失修的信号塔或者是类似的东西——

  因为刚才还在通话的电话直接挂断,原本就不算太好的信号格直接归零。

  …………这一出好戏,先不说她现在如何懵逼,想必电话那头,顾景琰都要被吓死。

  外面的风雨没有一丝丝要减弱的意思,已经连续有重物坠落在地的声音响起,其中更多的是花盆落地碎裂的声音。

  世界末日来临既视感。

  仿佛亲眼见识苟聿嘴巴里轻描淡写的“多米诺骨牌倒下”的一幕,乔若星不敢再耽误,她不了解建筑,但她了解台风——

  这个级别的台风确实已经超越了一般常见规模,初登陆时,具有摧毁沿海巨大建筑物的破坏性。

  而她已经对这个纸糊一样的建筑群完全失去了信心。

  当机立断拽着周雨彤换衣服下楼,两人穿上雨衣一路狂奔到一楼,周雨彤先上去推门,然后一推门发现推不开。

  黑暗之中,她苍白的脸犹如见鬼,转过头望着乔若星:“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真的,线索嗷嗷明显了,不是三周目,陆晚看见的那些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们快发挥想象力别让本兔失望,提示是那些PPT你们看描述像什么!

第111章 是给命文学无误

  “这次,我没来迟。”

  顾景琰在外人的面前很少暴露出太多的真实情绪, 甚至对于刘秘书来说都有一种刻板的印象——

  哪怕有一天天塌了,贺先生应该最多也就是抬头看一眼,然后笑着叹息“哎呀”一声,之后不了了之。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情况有了一点变化。

  隔着办公室的唯一一扇双向玻璃, 刘秘书看见办公桌后向来淡定的男人在接了一通电话之后, 终于有了面色大变的神情。

  介于大怒与僵硬之间, 他第一秒就做出了个想要砸手机的姿势,但是在手机飞出去之前他遏制住了自己的这个行为, 急急往外走——

  办公室外, 公司的员工基本都还在,因为台风登陆的十分突然, 在他们和斋普区的人一样以为只是暴雨和风稍微大一点,等等就过去的时候,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再转移阵地。

  他们站在玻璃窗旁, 看着外面乌压压的, 云层厚得不见天日——

  街边那种两人环抱粗壮的大树被连根拔起;

  隔壁的办公大楼在风中摇摆;

  路上行人已经没有了, 有试图离开的小车因为风雨太大,能见度低,还有被风掀翻的可能,不得不靠边停在一侧有建筑遮挡的路边。

  “像世界末日。”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每个人都心惊肉跳……

  然后他们的身后的办公室大门也是这个时候被人踹开, 突然的巨响差点把众人吓得再次跳起来。

  纷纷回过头, 就看见他们的老板拉扯了下脖子上的领带,向来在温和的脸上笑容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宣布:“集思广益一下, 有什么车能抗住这种大风天, 我要去晋山码头的棚屋区接个人。”

  所有人头顶上都冒出了“……”的符号。

  这个时候出门?

  他们在想, 贺先生可能疯了。

  刘秘书比较真情实感,他第一时间意识到顾景琰并不是在任性也不是在开玩笑。

  别人不知道这个时候顾景琰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他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根据苟大小姐近日的工作内容,现在她怕不是就身处于那个最危险的沿岸地区;

  而身为晋山码头的开发者,顾景琰曾经和斋普区的消防大队相关工作人员开过无数次会议……所以整个江城,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那片消防队提起都会下意识叹气和摇头的棚屋区,抗灾能力有多差。

  “贺先生……”

  刘秘书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担忧,这要是古代他应该是率领众臣,第一个带头跪下,高呼“皇上三思”的那一位。

  但是顾景琰一个眼神送过来就免了他接下来的废话。

  他明明白白地表达出“如果不是建议就别浪费我的时间”的表情。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而在这群看疯子一般的目光注视中,顾景琰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抉择,坚决到不容一丝动摇。

  “乔若星在那,信号塔已经被连根拔了,信号中断,我联系不上。”顾景琰说,“我得去接她。”

  办公室里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沉默。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总是显得十分的渺小,这些时常在顾景琰面前走动的人,从未听见他们的老板语气里充满了无力和绝望——

  现在,他们听见了。

  就在他说出“信号中断,我联系不上”的那几个字里。

  这个时候很危险啊?

  任何普通常规用车都可能会被大风掀翻。

  雨太大了,很多路应该都已经积水,现在交通肯定一团糟,冒然出门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别去了。

  真的别去了。

  算了吧,万一呢!

  所有的劝阻的话都被贺氏员工堵在喉咙里,他们却说不出来——

  在老板给那位苟大小姐开了特权,任由她自由出入贺氏的时候,他们曾经还在员工小群里开玩笑,说:老板这一次算是动了凡心,真难得。

  现在看来,应该不止是动了凡心。

  他大概在电话被挂断的第一秒,就决定把自己的性命挂在裤腰带上,和乔若星的拴在一起。

  ——江城贺氏的顾景琰回归后,像是在过去的肆意妄为中彻底沉淀下来,他从来不做任何赌博与杠杆行为,让公司有陷入任何危机的可能。

  但现在他打破了这个规律,这次的赌注是他的生命。

  “消防车或许可以。”

  众人的沉默中,有一名秘书处的女生给出了意见,她跟乔若星的关系挺好的,每次乔若星来贺氏,都是她从自己的抽屉掏巧克力粉冲泡给她喝……

  听说乔若星在斋普区,她也很是惊讶。

  而听了她的回答,所有人都觉得可行,再也不会有比消防车更结实的特殊车型了——

  除非上哪弄来坦克。

  顾景琰摆摆手,脸色依然很难看。

  棚屋区去过太多次,顾景琰清清楚楚,那窄小的巷道,消防车根本进不去。

  窗外的阴风怒号从未停歇,周围建筑的供电陆续断开,贺氏大楼的电也在撑了一会儿后彻底宣告玩完——

  “啪”地一声短路跳闸声后,备用电源开启。

  站在比前一秒暗了几个度的昏暗光线中,有人掏出手机看了眼:“刚刚来的短信消息,供电局的通知,全市停电。”

  想到顾景琰方才提到的“信号中断”的问题,人们突然内心惶恐,纷纷散开,不约而同掏出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

  顾景琰与刘秘书面面相觑,贺氏掌权人冲他的秘书弯了弯唇角:“没有电话要打吗,一会可能就打不通了。”

  语气轻松的调侃中,刘秘书沉默半晌,眼前的人明明知道他的父母家人都在外省,这会儿也不会立刻知道江城的情况,并没有十万火急需要打电话的理由——

  闭了闭眼,刘秘书听见自己的嗓音干涩得可怕:“如果您想听,我的意见是,不要去。”

  顾景琰轻笑了声。

  “刘秘书的意见我向来是不太想听的。”

  男人说,“不去不行。”

  顾景琰在心中有一把秤。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这把秤保持着极度的不平衡,秤的另一端空空如也,在这边死死压住的,全部是关于他自己的一切:权利,野心,追逐,自私,控制欲……

  这一切的一切铸造成了一个完整的、礼貌温和却实际上不容任何人亲近、逾越过某条红线的顾景琰。

  他本人在距离这条线很远的地方,矜贵而高高在上,端坐在属于他自己的王座,俯视芸芸众生。

  直到某日被拉下王座,站在线的那端出现了那么一个人,冲他挥挥手,一言一笑间,将他引渡过了那条他以为永远不会跨越的危险红线——

  在他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秤的那头已经向着凡人该有的平衡倾斜。

  他曾经感觉到不对,想要及时收手,在成年礼宴的那个休息室门前,他试图将天秤扶正回归到原本的状态……

  犹如经验最丰富的水手,汪洋大海之中,抛下了并不知道能不能触底稳固的船锚。

  任由直觉告诉他,接下里他可能面对是从未见识过的惊涛骇浪。

  他也会心中升起惶恐,隐约不安,想过喊停。

  但是那好像无济于事。

  当他一声叹气,闭眼放任一切犹如荒草狂野生长,大概就已经料到了早晚会变成今天这副局面……

  他主动地放弃了把控权,亲自踹翻了那把印刻着利己主义最高权威象征的王座。

  ——所以,必须要去的。

  在他的眼里,最重要的早已经不是关于他本身的一切。

  因为,秤的那头不知何时起已经逾越平衡。

  这把秤,早已向她倾斜。

  ……

  斋普区。

  身为建筑在海岸线的建筑群,在这里,一切的进度都比市区快一步。

  断电,断联,树木被卷起,紧接着就是房屋破损,玻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如果上一刻还是害怕,下一秒出现的一幕则让乔若星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能都会受到威胁——

  在她和周雨彤站在被死死关住的金属大门后面面相觑时,某一层楼上冲下来一个满手、满脸是血的中年女人!

  女人高喊着“我要去医院我流血了”,鲜红的血液顺着她跑过的楼梯滴落一地,周雨彤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大门被锁,那女人推了两下也推不动,改用身体去撞击,锈迹斑斑的铁门平日里看着一脚都能踹开,此时此刻却意外的结实……

  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在疯狂中夹杂着孩童惊天地的哭声,又从楼道里飘来祈神香的味道——

  又一阵狂风吹过,某栋楼的屋顶被掀飞,砖块正好落在他们这栋楼的门前,从外面击打门发出巨响!

  一切似乎都像极了死神来临前的征兆。

  这迎面飞来的砖头把中年女人吓坏了,她握着鲜血直流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看出不去,而出去了怕不也是个死,她绝望地哭泣起来。

  “我看玻璃窗户被风吹的凹进来,十分害怕!我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伸手去顶!”她断断续续地说,“哪知道一碰玻璃就碎掉了,我男人也不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