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三天两头有撬过的痕迹;
夜晚,楼道中间没有穿着制服巡逻的安保……
夜朗重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人,来自于某个除夕的夜晚,邻居家的小姑娘递给他了一颗充满了廉价香精气味但是很甜的玉米软糖——
小的时候夜朗牙不好,家里人不太愿意给他吃糖。
虽然夜朗也不爱吃糖。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廉价的香精味道就是可以深入脑海,因为这颗糖,早就被突变的生活折磨的沉默寡言的夜朗终于有了第一个愿意说话的人。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三年级的时候为她第一次抄起了路边的钢筋,打跑了弄堂里总是来找麻烦的六年级学生。
再后来到了读中学的年纪——
他们这种人,肯定没钱读私立,所以某天陆晚说,要搬家去中学学区划分稍微没那么垃圾的斋普区,夜朗稍作考虑,答应了一起。
伴随着年龄的长大,夜朗依旧沉默寡言,但是超高的身高,打遍斋普区无敌手的身手和那张不用刻意穿搭都一骑绝尘的漂亮脸蛋,很快让他成为斋普区的风云人物;
而陆晚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可以说是前后五年内,他们当时读的那个高中唯一一个在全市排名可以对私立中学的优等生造成威胁的存在……
她真的很努力。
陆晚高一的时候,夜朗已经高中毕业。母亲身体不适,不能再出去工作赚钱,夜朗就没有再读书。
或许早就淡化在记忆中的父亲当年说的话是对的,他身上流着叶家的血——
无论是像野狗一样在巷中撕咬夺食,还是穿着人模狗样带着一百块入赌场换出一万块……
如果叶家还在,他将越过头顶的哥哥和姐姐,成为当之无愧的接班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江城的下城三区,新诞生了无人不知的野狗皇帝。
……
到了陆晚高中快毕业的时候,某个情人节夜朗接她下晚自习,收到了她塞过来的一颗超市里有卖的巧克力,大概十块钱三颗,那个时候已经算是天价。
「阿朗,我喜欢你。」
背着书包的少女说。
夜朗稍一愣怔,随后摇摇头说,「不行。」
第二天,夜朗沉默的身影还是出现在陆晚学校大门前,手中的廉价烟草星火点点。
谁也没有再提前一晚黑暗巷子中,少女如同鬼迷心窍一般的表白。
夜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陆晚,甚至没有给一点稍微温情的理由。
但陆晚依旧是夜朗当时唯一亲近过的女生,是青梅竹马,这点无须质疑。
……
人们总讲究落叶归根。
夜朗的母亲病情逐年严重后,总是在某个充满了阳光的午后,依靠窗边,借着一点点照入的阳光,深情的凝望某个方向——
那是家乡的方向。
夜朗考虑再三,拿出了几乎够在江城换一套不错的房子的首付钱,买了一张船票,将母亲送回了其实早已风平浪静的C城,住进C城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最好的疗养院。
「阿朗,那么有钱,还不搬走啊,一直住在棚屋区,你老实讲,是不是舍不得晚晚啊哈哈哈哈哈哈?」
「……」
「是因为没钱。」
疗养院很贵啊,每个月三字开头的六位数。
所以夜朗一直疯狂赚钱,然后依然很穷。
母亲来源于上个世纪,对于现代通讯工具的接受程度并没有那么高,但是每次为数不多发来信息,都表达了她对夜朗的担忧。
休假的时候,还会对着夜朗脸上的伤口落泪,不再像记忆中那样养尊处优细嫩的手,握着他的手说,阿朗,阿妈不治了。
当然不可以不治病。
所以在夜朗得到了一份能让他活在阳光下的工作机会时,他还是挺高兴的。
哪怕这份工作只是当江城苟家千金的保镖——这种完全不符合他当时在下城区地位的工作,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毕竟苟聿很大手笔,工资真的开的不少,几乎能cover掉一大半疗养院的费用基础所需。
……
刚开始的时候,夜朗挺讨厌乔若星的。
这个出门前光捣鼓自己的头发就要弄二十来分钟的千金大小姐,习惯性用鼻孔看人,皱着眉接受了保镖这个东西,对他从头到尾全部的评价就是,「长得还行,周雨彤应该会嫉妒得发疯。」
在她背过身去的一瞬间,错过了新上任的面瘫保镖先生,嘲讽掀起来的唇角。
上任的第一天,苟大小姐跟小姐妹们约了下午茶。
夜朗亲眼目睹了她用牛扒刀在肉上,仿佛没吃午饭似的随便划拉了两下,一脸厌倦地扔了刀,叫来了餐厅经理,面无表情地说,「牛肉太老或者牛扒刀太次,你选一个。」
看着疯狂鞠躬道歉的餐厅经理,夜朗心想,这个大小姐,屁事真的好多。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夜朗都没什么存在感地跟在乔若星身边。
两人一天里大概有十二个小时捆绑在一起,偏偏说的话一般不超过三句。
乔若星和陆晚第一次产生冲突是夜朗始料未及的,陆晚找了份临时工,在游轮上专职照顾某位千金大小姐的猫——
招聘那个人很想得开,年轻小姑娘肯定细心又有爱心,让她来照顾猫一点毛病都没有。
然后不幸的是,那只猫死了,更不幸的是,“某位千金大小姐”是在夜朗看来屁事真的好多的乔若星,乔若星大发雷霆,当众羞辱了陆晚。
夜朗全程扮演的角色就是在乔若星把红酒倒到陆晚头上还想用红酒杯砸她时,伸手接住了那只红酒杯。
「他们在看。」
保镖略微沙哑的声音引来了乔若星冷冰冰的一瞥,她没有再继续发难。
之后乔若星被父母叫到了船舱一顿安抚,又说了她不该那么冲动明天指不定上个“富家千金为富不仁”的头版头条。
乔若星坐在沙发上红着眼说,「这算什么,要不是夜朗,我还想用酒杯砸她呢!」
「还好你没砸,砸着脸你就等着警察来找你聊天吧——谢谢人家夜朗了没?」苟聿问。
这是乔若星在这一天第二次转向夜朗。
她对他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
……
乔若星对陆晚的恨从这一天埋下祸根,之后各种发展顺其自然,再爆发是又一年的成年礼宴。
虽然今年她并不作为主角出现,乔若星还是早早开始挑选心仪的礼服,只等着和未婚夫贺然在开场舞这个全场瞩目的场合,惊艳众人。
但意外总会发生。
苟大小姐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会和未婚夫共舞——当然按照规矩确实也是这样没错——但她是万万没想到,贺然邀请的人是陆晚。
造化弄人,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正巧是乔若星在礼服店试礼服。
原本换上了礼服的她光彩照人,正沉浸在千金团姐妹们的彩虹屁里无法自拔,唇角翘得能挂油壶……
好巧不巧,贺然带着陆晚来了。
好巧不巧,贺然为陆晚定制的礼服,也是乔若星身上在试的那件。
区别不同的是,因为有贺家小少爷出手,人家陆晚的礼服是成衣层次再上一点的成衣改良款,蝴蝶结系带上有更精致的碎钻,剪裁也完全按照陆晚的身量……
乔若星被艳压,气到说不出话。
同时知道了成年礼宴贺然根本没有邀请自己的意思,她大发雷霆。
贺然当然没有陪她一块儿在店里发疯丢人的耐心,所以随便找了个“我接个电话”的理由,转身出了门店,乔若星一时气不过,追了出去。
彼时是江城的秋天,秋天总是阴雨绵绵……礼服店就在一层,再出去就是大街,贺然飞快地走在前面,乔若星在后面飞快的追,只是她忘记了脚上是店里试礼服用的高跟鞋,对她而言根本不合脚。
一个踩空,脚踝上一阵剧痛,她扑倒在湿漉漉的地上,狼狈的哪里还有一点苟家大小姐的模样。
贺然走的头也不回。
在乔若星撑着地试图自己爬起来时,身后,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窝,轻而易举地把她抱了起来。
透过被雨水打湿得碎发,乔若星微微眯起眼向上看,就看见了保镖先生白的过分的皮肤,和紧绷的下颌,他依旧面瘫着脸,沉默。
湿漉漉的脸蛋贴着硬邦邦的胸膛,不小心听见了胸腔之下平稳的心跳。
她心跳也漏了一拍。
被夜朗放回车上,乔若星因为碰到了膝盖“嘶”了一声,于是保镖先生身形一顿,大手伸过来掰过她膝盖看了一眼,脏兮兮的碎石子挂在膝盖上,血肉模糊。
「出血了。」
「不管,我要杀了贺然。」
「去医院。」
「不去,先去杀了贺然。」
「会留疤。」
「好的,去医院。」
诡异的沉默中,夜朗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抓到了这个大小姐一点点的思维逻辑。
他撑着后座靠背的手收回,正准备抽身坐回副驾驶,让司机火速去医院处理,这时候领带被一把揪住。
被强行拽回去的人垂眸看着苟大小姐,后者面无表情,「你敢说出去,我就解雇你。」
夜朗平静地挪开了拽着自己领带的手,心想,忧虑过多,谁对你的蠢事有兴趣?
……
乔若星和陆晚的最大矛盾……不,按照那个动静和规模,应该说是战争,是到了成年礼宴的那一天爆发的。
在开场舞之后,理所当然没有所谓的借物游戏这么纯洁的环节,大家凑在一起,毫不犹豫就钻进了酒吧。
乔若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违禁药,放到了陆晚的酒里。
在夜朗看来,于某些方面一直都不聪明的苟大小姐再一次验证了保镖先生的个人印象,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下的是什么药,反应过来陆晚不太对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瞒不下去了,不可能告诉父母会被骂到脖子都断掉,乔若星只能找到保镖先生帮忙擦屁股——
在礼服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乔若星不再把夜朗当透明人,偶尔逛街时候会举起某样东西突发奇想地问一问身后的人“你觉得好看不”,虽然一半情况下她得不到回应,剩下的情况是她自己就先嘟囔“算了你懂个屁”……
乔若星对夜朗信赖刚刚到达及格线时,他见识到了保镖先生生气是什么样。
「不知道是什么药你给她吃?」
「……」
下药就下药,谁还挑种类。
苟大小姐在惊慌之中露出一个不服的表情。
夜朗上前查看了陆晚的情况,朦朦胧胧中陆晚睁开眼,看见了夜朗的脸,笑了笑,动了动唇刚想叫他,夜朗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乔若星——
后者面无表情加莫名其妙地回望。
夜朗第一时间判断,如果让乔若星知道他和陆晚认识,今后估计他能有数不清的麻烦,而且是乔若星主动找茬那种。
当即他就打断了陆晚的话,将她拉扯自己衣领的手拂开,打横抱起来。
避开人耳目时,苟大小姐跟在他身后,为了跟上大长腿的走路频率,甲板上的她几乎是又蹦又跳:「把她送休息室——啊啊啊,送到我的休息室吧,一般人不敢随便进去!」
夜朗对她这样的行为还有气,少言寡语的人没忍住刺了一句,「敢下这种药,你难道不是应该盼着有人随便进去?」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稍微有一点法律意识的。」乔若星抬起手挠了挠脸,半晌,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干过什么,补充,「虽然并不多。」
夜朗根本懒得理她。
把陆晚放到了乔若星的休息室,陆晚解开了自己礼服的拉链,夜朗看了一眼立刻转开头,乔若星拽着他,逃似的离开了休息室。
回到甲板上,海风吹拂,苟大小姐打了个寒颤。
夜朗看她哆嗦的样子,无动于衷。
乔若星拉扯了下他的衣袖,语气里带着“共犯”之后更上一层楼的亲昵:「喂,懂不懂事?外套给我,冷。」
夜朗这才冷着脸把外套扔到她脸上,动作不轻,她破天荒地没跟他计较,拽下来飞快穿上。
苟大小姐裹在他的西装外套里,像是被巢穴的包裹起来的幼鸟,月色下,夜朗看着月光在海面摇晃,破碎,又重新聚合。
「优柔寡断,恶毒但不够狠毒,会让你以后吃大亏。」
他毫无征兆地说。
「你放屁。」
拢了拢西装外套,完全没有古龙水味,只有淡淡的廉价尼古丁混合物气息。
千金大小姐脸色苍白,却依然嘴硬。
「我是乔若星,谁敢让我吃亏。」
说着最硬腔的话,打着像没毛鹌鹑似的狼狈喷嚏。
夜朗知道自己应该还在持续生气的,但是鬼使神差的,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
别嫌我烦,不写清楚这些,前面乔若星对于夜朗的行为和对陆晚的崩溃就真的全成“她喜欢过保镖所以发疯”这么单薄的东西了
夜朗这个人太重要了,人设补齐必须有过程(鞠躬磕头)
↑
骗人的。
撇开他欠骂欠死亡,但我也很喜欢野狗和大小姐的路数,虽然Be,但也要嗑一嗑
第76章 千金与野狗(中)(男配觉醒,原著向IF线)
他放弃了把乔若星弄回休息室让她“还债”的想法。
成年礼宴的第二天, 乔若星挂着黑眼圈,打着喷嚏,说话都有浓重的鼻腔音,染上了重感冒。
放着早餐不吃, 苟大小姐跑到自己的休息室门口查看情况, 正巧碰见还穿着昨晚的礼服、面色泛白的陆晚, 低着头,匆匆从休息室走出来。
两人不幸地打了个对照面, 陆晚咬了咬下唇。
乔若星尴尬的不行, 说:「路过。」
看上去完全懒得理她,陆晚瞪了她一眼匆匆离开, 乔若星见她屁事没有,长吁一口气刚想回去补个觉,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拉开——
门后出现的男人很高, 肩膀跟乔若星身后那片大海五五开的宽阔, 衬衫有些凌乱地扎在窄腰里, 衣领解开了四颗扣子,露出大片胸前肌肉。
西裤也没好好穿,皮带不翼而飞,腰扣也打开了,裤子堪堪挂在腰线。
顾景琰挂着一脸萎靡(因为宿醉外加一晚没睡), 漆黑的难得没有焦距的眼, 对视上僵在门外的苟大小姐。
他停顿了下,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沉闷声音, 听上去好像是要死掉的样子, “嗯?”
殊不知自己这样, 在少女眼中, 很像是传说中的“过度”
——至于和谁“过度”,乔若星相信这间属于她的休息室应该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人。
………………………………出现的话也太惊悚了!
面对乔若星完全呆滞的脸,顾景琰并不知道她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已经震惊到了外太空,
挑了挑眉,他反而觉得:挺巧。
没忘记昨天是因为什么枯坐一夜,“冤有头债有主”,负债的人这就送主动上门来还债,并且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腰线下……
那视线遮遮掩掩,反而让男人这一天的清晨突然变得兴味盎然。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顾景琰原本没想着放过她。
阳光刚刚升起,现在时间还早,一个人凭空消失几个小时也不会引起什么恐慌。
但就在他准备一脚踏出休
息室门,伸手抓人时,电光火石间转念一想,其实他是自找的。
时间再往前推,前一晚他喝多的原因是跟亲爱的亲哥哥们坐在顶层船舱里喝酒,大家不知道怎么谈起了苟家和贺家的婚事——
眼瞅着乔若星和贺然好像不太行了,也许不日便会解除婚约,贺家的叔叔们就在想还有什么名额能够顶上,此时顾景琰喝得已经有点多,随口问了句:「实在不行,我去。」
没人把他的话当真,也没人知道他真的有点想要乔若星。
——倒不是一颗彗星砸在地球表面溅起星辰海浪千万尺的心动……
就是单纯的、变态的,想要。
最后三叔提到了贺渊,说他儿子最近其实有长高,顾景琰嘲讽地掀了掀唇角心想,能有多高?
男人放了酒杯,说去吹吹风散酒。
这风吹着吹着就吹到了乔若星的休息室门口,然后毫不犹豫地,他推门进去了,
——想要的东西就去拿,不合适再说,总比拖拖拉拉被人捷足先登来得强。
这是从来思考都只过脑子不过心脏的人一贯的思考方式。
只是没想到休息室里的是陆晚。
思考到这,顾景琰脑中一片清明,反应过来昨晚的一切反常与付出,可能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他的直白禽兽处事风格而做出的惩罚……
所以在一瞬间,他放弃了把乔若星弄回休息室让她“还债”的想法。
作为生意人,他还是有点迷信的。
而此时,面对乔若星的瞠目结舌,顾景琰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他当然不会跟她解释——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决定“放过她”的一瞬间,他原本明亮的眸又涣散开来,懒洋洋地往休息室门边一靠,就像一只优雅又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看哪?”他嗓音沙哑。
乔若星头皮发麻地把自己的视线从江城的天王老爷裤.裆上挪开。
“别多嘴。”
顾景琰提醒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他听见站在甲板上的小姑娘疯狂打了几个喷嚏。
他没回头,但他知道,这个胆子比猫还小的小姑娘,怕不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
……
成年礼宴之后,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惊天动地秘密的乔若星有些忐忑地等着陆晚来找她算账,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以这女人刚正不阿的个性会直接跳过勒索那一步,毫不犹豫的报警……
谁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面对贺然对自己越来越冷漠,眼看着就要解除婚约,乔若星又开始琢磨要不要告诉贺然,你照镜子时候有没有发现自己长得有点像阴山大草原——
但最终,她没说。
成年礼宴开场舞的怨恨还在,她才不要管青梅竹马先生是不是绿帽子王。
这样一拖又拖,苟大小姐把自己拖得由感冒引发最后大病一场,在两家确定了会解除乔若星和贺然的婚约之后那几日,她夜夜哭着从梦中醒来。
梦里,总有陆晚好运不断,从睡了顾景琰开始,夺走了乔若星原本拥有的一切。
某天早上,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太阳还未升起,打开房间的门,在保镖先生平静的瞳眸中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后,她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自己的浮木——
乔若星发现自己压根拿陆晚没什么办法。
只能被逼得拿出杀手锏,拎着裙摆告诉贺然,顾景琰和陆晚睡过的事,然而贺然只是一开始表达了震惊……
但是这屁用没有。
他还是要跟她解除婚约,然后转头娶那个和自己小叔睡过了的女人。
乔若星百思不得其解。
并彻底陷入绝望。
……
在此之前,乔若星这辈子,也没认真的喜欢过谁。
千金大小姐的在意显得笨拙又毫无章法——
可能是从家中从此摆满了夜朗喜欢的蝴蝶酥;
也可能是偶尔转过头问他,你冷不冷,你热不热,你要不要喝水;
更可能是独自用餐时,让服务员加一副餐具,面无表情地拍拍身边的椅子说,坐。
当她无数次,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以前根本不在意的保镖,并且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背影是不是有不优雅或者驼背,让身后跟着的那个人看见不美好的角度,管理颜艺——
她意识到,完了。
从哪个扑进他怀中嚎啕大哭的清晨开始,脑海中全部都是他错愕的神情,好生动。
但她也记得那一个瞬间,他没有推开她,正如之后又有很多个清晨,他将眼泪全部糊到了他的衬衫之上,他都没有拒绝。
她好像开始有点喜欢这个面瘫的漂亮脸蛋,并且注意到,偶尔她回过头看他时,会发现他的目光也正好落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要用“他是保镖当然得看着您啊”来解释,那么目光相碰的瞬间,他会立刻有些仓促地转开脸,就显得非常可疑。
这份神秘的喜欢,保持得礼貌又克制,乔若星没有跟任何人分享,只是每天不甚其烦的塞给夜朗那些蝴蝶酥,借此表达。
夜朗表示莫名其妙,他第一次见这个东西,是某天吃早餐的时候,在早餐店遇见陆晚,陆晚在看手机——
手机上提到了这个很有名的蝴蝶酥,陆晚捧着脸叹息,好想尝尝看,将近两百块钱,还不如杀掉我算啦!
结果过了两天的某个宴会散场时,夜朗看到甜品台上还有剩余的甜品,准备要被处理……
正好就是这个大名鼎鼎的蝴蝶酥。
于是找了服务生要了个袋子把它们装起来,带给陆晚。
不知道怎么的又被乔若星看见,以为他喜欢这个东西,每天都要给他塞几个,哪怕夜朗说过“不喜欢”,她也是捧着脸,一脸“我懂”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啦,男生喜欢甜食又不丢人。」
……
和贺然婚约解除的那日,她像是一只翻墙到隔壁小区跟人家打架输掉的猫,灰溜溜地钻进了车里,安静地等着夜朗也跟着落座。
破天荒地,在他落座后,从头到尾都因为斗败而晦暗的双眼忽然亮了亮,打破了从前的克制,她突然伸手挠了挠身边人的手掌心。
她那双如同打碎了星辰撒入的眸子亮晶晶地闪烁,微微仰着脑袋望着他,说:「我自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