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柱把银子收好,然后就快步往客栈走。

  出门前,他可是再三跟娘保证了的,所以这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三弟鼓动,而大包小包买一大堆东西回去的。

  再看林二柱,也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昨日娘不但叮嘱了大哥,也嘱咐他相帮看着点,娘还说,若是你大哥被三弟糊弄了去,你就赶快帮着救场回来。

  林二柱知道娘说的救场,就是让他拦着大哥,不让大哥往外掏银子的意思。

  其实,昨日出门时,林二柱很想跟他娘说,“娘,您就放心吧,我跟大哥又不是傻子,哪有被三弟忽悠过一回后,还会继续上他当的道理。”

  见大哥二哥速度快的只差跑起来了,林三柱忍不住想笑,自己又不会强抢了银子来花,有啥好担心的。

  只是大老远的来一趟县城,就这么空着双手回去,多不划算啊。

  想到这里,林三柱快步跑上前,而后一伸胳膊左右各揽过一个,笑道,“大哥二哥,咱娘平日最偏疼可是你俩,没想到你们居然连娘的心思都看不明白。”

  林大柱和林二柱一把甩开林三柱的胳膊,而后各自朝他翻了个白眼,哼,再编再编,今天就是说破天去,咱们也啥都不买。

  还有,说什么娘最偏疼他们,哼,当他们没长眼啊。

  林三柱不受影响,继续,“你俩想想看,上次买东西回去,娘虽打了咱们,可那开心劲可骗不了人,特别是那根银簪子,咱娘多喜欢啊,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瞧瞧,还有那烟袋锅子,咱爹每日都要拿布帕擦上一回呢。”

  不听不听,我们啥都不听,林大柱和林二柱依旧抬脚往前走,只是迈腿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见状,林三柱赶忙叹了口气,“大哥二哥,难道咱们真的就因为怕挨打,而让爹娘失望吗?”

  啥啥怕挨打,这话听得林大柱和林二柱立马转头,“谁怕挨打了?”

  “不怕吗?”林三柱满脸疑惑,“那为何咱们明知道爹娘都喜欢咱们买回去的东西,却啥都不敢买啊?”

  谁谁不敢买了?

  林大柱正想反驳,可立马,他又回过神来,不对不对,自己可千万不能上当,三弟怕又在拿话激自己呢。

  想到这里,林大柱转头看向一旁的二弟,求助意思明显,他想让二弟帮他捋一捋,为嘛他总觉得三弟的话实在有道理的样子呢?

  林二柱哪有帮大哥捋思路的时间啊,这不,此时他的脑海里,全是他娘拿着银簪子,在头发上左比右划的模样,还真像三弟说的,娘是真的喜欢呢。

  只是娘已经有银簪子了,他们总不好再买一根回去吧。

  想了想,林二柱开口道,“三弟,银簪子咱娘已经有了,要不咱们再想想,给娘买点别的?”

  ……

第39章 备考

  这边兄弟三人在周善县琢磨着给自家老娘买点啥礼物回去。

  而此时,在小高山村的家里,林族长却找上了门来。

  老林头把族叔迎进堂屋坐下,吴氏赶忙给泡上了茶,夫妻俩都有些纳闷,除了家里三个小子成亲,其他时候,族叔可是从没来过他们家呢,不知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林族长也没卖关子,今天他是特地为了考县试的事过来的。

  因为到昨日为止,已有十四名学生的家人定下了明年参加县试的事,只除了林大贵家,所以林族长就想过来问一问到底是咋回事。

  这要是换做先前,林大贵家还是温饱不济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过来,毕竟去考试就得花银子。可如今,林族长觉得,一次县试的花销,他家应该还是出的起的。

  一听是参加县试的事,老林头有些懵圈,这么快就可以去考科举啦?

  他怎么觉得自家狗子好像才念了没多久的样子啊。

  见老伴一副迷糊样,吴氏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哪里没多久了,狗子刚念学那会儿才五岁,现下马上就要八岁了。”

  八岁啦?

  老林头想了想,还真是,再有一个多月就是过年,狗子是二月里的生辰,月份大,可不就是八岁了嘛。

  想起老三媳妇刚生下狗子的那会儿,老三乐得满脸鼻涕泡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没想到这会儿狗子居然要参加县试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老林头收回思绪,笑着朝林族长说道,“族叔,您请放心,既然族里规定让大家都得参加,我家远秋肯定也要去的。”

  老林头只以为参加县试是族里的统一安排,便也没多想,马上就应承了下来。

  啥叫族里规定啊,这话林族长听得有些别扭,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过来可不就是为了说服人家去参加县试的吗,所以大贵这么说也没错,遂不再多想,而后说起了县试报名的事来。

  “昨日我去问了有志,他说县试在每年二月,具体日期还得看官府出的告示,届时族里一起雇了马车去报名,具体该如何做,到时咱们再一起商议。”

  说着,林族长又想起作保的事来,忙道,“届时结保之人和作保的廪生有志都会帮着张罗,咱们备好作保银两就成。”

  老林头点头,“族叔,那作保费得需多少?”

  吴氏也正想问呢,早就听说读书科举是费银钱的事,这会儿她自然想知道具体数目。

  “听有志说,加上给廪生的一两作保银,一场县试下来,约摸得花二两银子左右。”

  二两!

  吴氏一听,忍不住直吸气,心说,考一回县试就得花二两,考两回不就得四两了?考三回的话那就是六两了啊。

  不对,啥两回三回的,啊呸,啊呸呸呸,自家狗子肯定一场就能过了。

  等林远秋下学回到家,就听爷奶说今天族长过来了,也知道了明年自己要去参加县试的事。

  林远秋有些发懵,先前自己还说了一定不会去考的,没想到这会儿就被拍板下来了,他有些后悔,早知道族长会亲自找上门来,他就应该早点和家里人说这件事的。

  唉,说来也怪自己,前世一个人拿惯了主意,他还真没有遇事与人商量的意识。

  这样想着,林远秋就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往后有啥事一定要和家里人商量着来。

  不然就像现在,正因为没提前商量,这次县试自己是不考也得考了,总不能让爷爷又去族长那里反悔吧,这样爷爷一家之主的威信何在。

  只是实在太被动了,自己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再看自家娘亲,还有大伯娘二伯娘,以及堂哥堂姐他们,全都是满眼的期待,这让林远秋一时不知该说些啥。

  见状,老林头只以为小孙子担心自己考不上的事,忙开口宽慰道,“你还小呢,不急,咱们就当去转转,先熟悉熟悉考场,也是好的。”

  虽心里十分期望小孙子能考中,可老林头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不说远的,就拿林有志来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林有志考中童生时,都已近三十了,所以这科举考试有多难,老林头还是知道的。

  林远秋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虽是这样,可今晚的林远秋,并未像先前那样,早早就洗漱上床,而是难得的点起了房间里的油灯。

  唉,既然已经定下要去参加县试,那么自己也该有个考前准备才行,总不能因为希望不大,就放弃了努力。

  所以,林远秋准备从今天开始,每晚抽出一个时辰的复习时间,把先前所学的内容都好好巩固一下。

  离明年二月还有一百来天,时间紧迫,所以,自己不奢求书上内容全都熟知,只求能在脑海里留个印象就成。

  对于县试,林远秋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先前王夫子就与他们说过,县试考的科目有帖经,墨义,还有诗赋。

  所谓帖经,就相当于前世的填空和默写,考题内容基本出自于四书五经,这也是现下林远秋最担心的一门,毕竟想把帖经考好,熟记书上的内容很重要,而目前他的情况就是,四书没问题,比较困难的是五经,因为五经才学了没几个月,特别是周易,全文讲的都是占卜,内蕴的哲理至深至弘,他这个现代人一时很难理解。

  幸好整本周易一共才五千多个字,林远秋心想,到时自己就算死记硬背,也一定要把它给啃下来。

  而墨义,就是问答题,取四书五经中的几小段文章,让考生解答其义,这门考试也跟记忆力有关。

  相比之下,诗赋倒是林远秋最不担心的一门,因为写诗作赋他在前世就会,说来,像他们这些经常用墨彩写意山水的美术人,哪个不会写上几首诗赋,不然怎么为自己作的山水画题上诗句呢。

  是以,对于作诗的基本要领,像明确立意,讲究平仄,注意押韵等等这些,林远秋都是了解的,再则,古人试卷上的诗赋命题,大多以风花雪月、以景以物抒情为主,这样的命题就更加难不倒他这个爱画景色的美术人了。

  理清楚这一切后,林远秋准备接下来的学习重点就放在五经上,尽量做到把书本上的文章都给背下来。

  至于别的,他就不去多想了,毕竟时间有限,他也没有一口吃成大胖子的本事。

  ……

  相较于林远秋的山雨欲来,王夫子就要顺其自然了许多。

  得知族里已经决定让学生们都参加明年的县试后,原本十分不赞同的王夫子突然没了脾气起来,不但把县试该注意的事项一一说给学生们听,还侧重了诗赋的讲解,并说了近几年县试中的诗赋命题,有咏梅的,有读雪的,有颂秋的,还有说月的,至于赋诗的基本门径和要领,更是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这一表现,让林远秋一时回不过神来,心说,王夫子到底咋了,咋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呢。

  其实林远秋并不知道,王夫子之所以态度转变,还是因为王师母的一句话,因为王师母问他,“孩子们为何就不能去参加县试呢?”

  这话当时就把王夫子给问住了。

  王夫子恍然,对啊,孩子们为何就不能去参加县试呢,难道只因为他们火候未到?可本朝从未规定,学识不丰之人就不能进考场啊。

  再说,何为历练,此时不就是吗,不都说旁人的一百句,都不如亲身感受来得直接。

  所以,自己何不让孩子们好好去实践一回,也好让他们知晓知晓何为材疏志大、力不胜任,届时所获的认知,绝对比书本上更来的直观。

  想明白后的王夫子,便不再纠结,反而一门心思扑到县试准备当中了。

  ……

  转眼已到了腊月,天开始下起雪来,而林远秋的手,好似为了与寒冬匹配一般,又长起了冻疮,每次睡到被窝里时,手指头都会痒的厉害,唉,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原本像这种冻疮,只要多注意保暖,就会好上许多,可现下哪有保养的时间啊。

  才吃过晚饭,林远秋立马又回到房里,继续提笔做起了例题来。

  这套历年真题卷,还是林三柱去镇上送货时,听了高掌柜的介绍后,特地买回来的,整套试卷共有三十多张,包含了帖经、墨义,还有诗赋,这让林远秋如获至宝,拿到试卷后就钻进了题海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高考时,每天疯狂刷题的日子。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了开来,不多会儿,就见林三柱捧了一只碳盆进来,而后摆放在角落的位置,这样就不怕会把书本落到里头了。

  看到儿子提着笔的手肿的跟个馒头似的,林三柱实在心疼,他是真没想到读书会这么辛苦,难怪常听人说十年寒窗啥的,想来其中的寒窗,大概就如现下这副光景吧,屋外冰雪满天、寒风刺骨,可他家的狗子还得老老实实坐在窗前,提笔书写,一点没得偷懒。

  想起先前自己下地干活时,还时常会羡慕那些衣着飘逸,腿不沾泥的读书人,可现如今,林三柱觉得还是做个种地的农人来的自在,这样到了寒冬腊月时,就可以窝在暖和的炕上,多久都行。

  哪会像他的狗子一样,大寒冬的,还在提笔做着考题啊。

  ……

  今年族学是腊月二十六放的年假,趁着王夫子还没回家,学生们都会送了节礼过来。

  林家也一样,一大早,林三柱就领着自家儿子给夫子送节礼去了,依旧是两包点心,一条猪肉,外加四斤柿饼。

  看到今年又有红橙橙的饼子送来,王夫子自然高兴,他家老母可是最爱这甜糯软香的饼子了。

  除了王夫子这边,林家今天也给两个亲家送去了年礼,由林远枫和林远松亲自送了过去,也算准姑爷给女方家封年了。

  自打日子宽裕些后,吴氏在吃食上就舍得了许多,这不,大年三十光荤菜就摆了六大碗,有鸡有鸭,有鱼和猪蹄,还有猪肉,今年家里还特地买了羊肉来炖,大冷天的,喝上一口羊肉汤,保管全身都暖烘烘的。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老林头和吴氏好似喝了一大碗蜜糖水,心里舒坦极了,他们家也算是熬出来了。

  等过了今日,就是新的一年了,在老林头和吴氏的心里,接下来的一年可不寻常。

  因为除了马上而来的小孙子考县试,还有下半年大孙子的娶媳妇呢。

  ……

第40章 县试报名

  大年初一给族里的长辈拜年是不能躲懒的,所以一大早,林远秋就和几个堂哥去村里转了一个圈。

  许是因为族里马上就有十几个娃儿要参加县试的缘故,今日的族长和族老们,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有时林远秋会想,要是十五个娃儿都背了鸭蛋回来,也不知到时会是个什么情况。

  毕竟整个小高山村可不止林姓一族,前几日小堂哥就把外头的话学给他听了,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归根结底就是十分不看好的意思。

  不说学的时间不长,就是看他们这帮考生的岁数,除了两个十三岁的,剩下的大多在十一二岁之间,而他是最小的一个,八岁,所以能看好才怪呢。

  而最让林远秋难以理解的,是林有志的态度,按理说,他一个被科举摧残了几十年的人,应该知道其中的难度,可怎么也跟着族长、族老们忙得乐此不彼呢。

  这不,定下县试后,不出一个月的时间,那作保的廪生和互结的学子,林有志都给联系好了,这飞快的速度,可见对于参加县试的事,他也是极为支持的。

  林远秋所不知道的是,其实这段时间,林有志心里也非常矛盾来着。

  一方面林氏族学是他出资创办的,所以知道学生们要去参加县试,他当然开心,毕竟若孩子们考出了好成绩,脸上有光的人里面肯定也包括他,且像这种长脸的事,日后在友人面前也是一种引以为傲的谈资。

  但同时,林有志也知道这些孩子念书时间不长,县试能考中的概率不大,是以,他心里也是有过犹豫的,想着要不要等上两年再说,结果族长提醒他,咱们族学是三年制的,再过不了多久,这批学生就得离开族学了,日后就算考中,那也是别家私塾的风光了。

  林有志一听,觉得族长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于是,也就放弃了纠结,就当让孩子们提前熟悉一下考场好了,这样想着,林有志便一门心思忙活起县试的事来。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吴氏给三个儿媳都准备了拜年礼,其中刘氏的这份,吴氏全折成银钱给了她,也算不吃亏谁。

  刘氏娘家离的远,自嫁进门来她就没走过娘家,心里要说不想,那怎么可能,好在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从前年开始,刘氏每年都会让小侄子帮自己写封信给娘家,顺带再捎上些银钱,算是女儿女婿的孝敬了。

  今日林远秋并没跟着爹娘妹妹们一起去姥姥姥爷家,县试迫在眉睫,哪怕只是一天时间,对忙于复习的他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的。

  何况,这辈子的姥姥姥爷家,林远秋也不乐意去。主要因为先前去过的两次,留给他的印象都不太好。

  在林远秋看来,姥姥姥爷太偏心两个儿子,几个女儿在他们眼里,怕只当成了应该贴补娘家的存在。

  想来,那边的大人只当他还是个小孩,没有一点防备心,所以只要林远秋一去,他们就会各种的打听。

  如:“乖狗子,来来来,告诉舅母,你娘钱匣子里的铜板多不多啊?”

  又或者:“乖狗子啊,快告诉姥姥,年三十你们家有几碗肉啊?”

  一般碰到这种情况,林远秋都是一问三不知的装傻,他才不会把家底给兜出去呢。

  这样的态度,自然导致林远秋不被舅母和姥姥待见了,直说这娃儿憨过头了。

  于是她们就把目标转到了春燕和春草身上,而春燕春草的回答,让林远秋觉得,自己若是想赶上两个妹妹的智商,怕只有回炉重造这条路了。

  其实小娃儿们都是从实践中得出的经验,别看春燕春草还小,可先前饿肚子的滋味她们还是记得的,如今好不容易家里有了好吃的,肯定守得紧紧的啊,所以舅母和姥姥一上来就是钱啊肉啊的,能不让两个小姑娘生出防备吗。

  于是,当舅母问到钱匣子时,春燕给出的回答就是一个劲的摇头,表示她啥都没看到过。

  至于年三十晚上几碗肉菜的问题,林春草直接给了一句,“没肉肉,草儿吃窝头。”

  这么小的娃儿,说的话姥姥和舅母自然深信不疑,如此,两人当即歇了话头,免得女儿女婿借着几个娃儿可怜的由头,问这边借米借面。

  这一切,自然都看进了林远秋这个伪小孩的眼里,所以,这样的姥姥姥爷家,他爱去才怪呢。

  儿子不跟着去,冯氏也没办法,若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去呢,天知道,每次他们一回去,两个嫂子捧上桌的,除了青菜就是萝卜,生怕被他们给吃穷了一般。

  都说一家女争两家气,可这样的气,冯氏表示自己实在争不了,面对岳父家这样的招待,相公从不抱怨,都算十分顾着她的脸面了。

  ……

  过了正月十五,族学又开课了。

  因着族里娃儿即将考县试的热度,开学第一日,族学就来了八位新生,加上原来的这些,整个班舍就有三十人整了。

  族学办得红火,族长和族老们自然开心,担心孩子们坐不下,几人都暂时借出了自家的长条凳和小方桌,至于为何不新添上几套,你傻啊,等考了县试,班舍里就能空出十五套桌椅来了。

  ……

  正月二十,一大早,林有志就过来告知县试开始报名的事,时间就在今明后三天,过时不候。

  这一消息,顿时在整个族里炸开了锅,家有考生的心情激动,而没有考生的人家,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了。

  至于族人为何会羡慕,自然是因为这次族学拿出银两,专门雇了六辆马车送娃儿们去县城报名的事啊。

  不但如此,族长和族老们还说了,等去县城考试时,雇车马的花销也由族学来出。

  所以,这能不让其他人羡慕的眼红嘛。

  用许多族人私下的话说,那就是族长和族老也不知是咋想的,这来来回回可得一两多银子,就这样花出去啦?

  还有,明明三辆马车就能坐得下的,非得雇上六辆,家里大人跟过去做啥。

  林族长又不傻,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没大人跟着他可不放心,别到时人多一乱,孩子不小心被人牙子拐了去,岂不好事办成了坏事。

  所以族学宁愿多花一点银钱,把各家的大人都捎上一个,自己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就不怕会走丢了。

  林家去的当然是林三柱了,检查了所带的东西,银两,户籍,还有互结书后,父子俩就去村口等马车了。

  至于廪生作保,则是由廪生亲自去报名现场再次确认的,毕竟替人作保可马虎不得,若是出了岔子,秀才功名说不得就会被撸了。

  等林三柱带着儿子到了村口时,已有好多人在等着了,且大家都穿了出门才会穿的体面衣裳,看着都光鲜了不少。

  今日林三柱父子俩也穿了新衣衫,是老林头要求的,用老林头的话说,那就是别到时衙门的人看衣衫办事,若咱们穿得寒酸了,届时人家不搭理,岂不麻烦。

  在老林头的印象里,衙门的人可轻慢不得,他还记得每回交田税时,那些官差沉着脸的模样呢,所以自家可得提着心才行。

  很快,镇上的马车过来了,林远秋看到,最前头的马车上坐着林族长的大儿子林德运,也就是林云安的爹,想来这些马车都是他去镇上雇来的。

  农家人,平常大多和牛车打着交道,所以坐马车的机会实在不多,更别说像林远秋他们这些小娃儿了。

  等马车停稳后,十几个孩子都迫不及待的往马车上爬,边爬边嘴里还不忘叫喊着,谁谁谁,快过来快过来,咱们同坐一辆车!

  然后各家的大人,都紧跟在自家孩子身后,等把孩子托上马车后,背着大包袱的他们也跟着上了车。

  这场景,让好些在一旁围观的妇人,又羡慕了一回。

  “哎呦,这可是去县城呢,老娘活了这般岁数,还从未去过县城呢。”

  “就是,听说县城可热闹了,还有那耍大猴的,你们知道不,那耍猴的还能让猴子唱大戏哩!”

  “哎呦,我说牛大妞,你说话咋不过过脑子啊,要是猴儿都能唱大戏,那还要王母娘娘做啥……”

  说话声渐渐远去,马车很快上了官道。

  与林远秋同坐一车的是林立夏和林玉贵,以及他们的爹,林远秋看到两个大人掏出布包仔细翻看了一番,而后舒了口气,接着又重新包好,塞到了怀里。

  这是担心会漏下什么吧。

  许是受到两人的影响,林远秋看到他爹也从怀里拿出布包,也打开看了看,然后又放回了怀里。

  横溪镇虽归周善县管辖,可在长条状的地形上,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所以两地相隔有近百里地,换算成公里那就是近五十公里,这在现代,开车一个来小时就到了,可这会儿,马车最起码得走上四个多时辰。

  和同族加同窗的林玉贵说了一会儿话后,林远秋就开始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来。

  他虽是成年人的灵魂,可架不住还是个八岁小童的身子,所以被马车晃啊晃的,就有些想睡觉了。

  见状,林三柱忙把自己儿子抱到了怀里,然后一只手把大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棉袄,把林远秋包了起来。

  挨着他爹的胸膛,能感觉到他爹扑通扑通的心跳,林远秋隐约听到林立夏跟他爹讲着条件,“爹,等我乖乖报了名,你可得给我买小面人哈,我要二郎神的。”

  接着,林远秋又听到林玉贵的声音,“爹爹爹爹,儿子也想要面人,就要哪吒三太子的。”

  若不是已困得睁不开眼,林远秋觉得自己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还都是一群爱玩的小孩子呢,居然就要去考县试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

  申时时分,马车终于到了周善县,众人直接在城门口下了车。

  眼看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所以这会儿得先找个住宿的地方。

  林德运看了看离城门百米开外的几家客栈,当下提议道,“要不今晚咱们就歇在城外客栈,等明日再进城报名,如何?”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先不说城里客栈的住宿费肯定会比城外的贵,就是这会儿想找个能住下这么多人的客栈也不太容易,何况他们就是睡个觉,在哪里都一样。

  就这样,三十来人在城外客栈住了下来,客栈里住的大多是行脚商和路过的马车夫,所以有些嘈杂。

  为了安全起见,林德运特地让两大两小,四个人同住一间客房,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对父子睡上一张正正好。

  一夜无梦。

  第二日,吃过早饭,众人便带上报名所需的户籍,而后一同去了县衙。

  ……

第41章 县试

  虽来过县城好几趟,可县衙林三柱还是头一回来,等一行人到了衙门口时,就看到已有老长的队伍排着了,看着差不多有几百人的样子。

  见这情形,大家也没耽搁,忙接在队伍后头排了上去。

  林远秋发现,队伍里还有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想来也都是过来报名县试的。

  看来,小年岁的学子参加科举,这在大景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这边孩子们在排着队,而林三柱他们,就紧跟在自家孩子身边,一起随着队伍的移动,慢慢往前挪动。

  这样的体验,对常年劳作在地里的人来说,着实新鲜,若换作平时,他们哪敢大模大样的在县衙门口晃啊,更别说这会儿还有十几个差役在边上守着呢,这副样子,看着就好像在护着他们似的。

  再看差役们的脸,虽不是笑脸相待,可比起平日里的趾高气昂,不知要好上了多少。

  其实大家都明白,差役们之所以会变了态度,全因他们是读书人的爹的缘故,这样想着,林三柱和林德运他们,不免都生出了自豪来。

  其实衙役们看碟下菜也很正常,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些虽只是普通的学子,可说不定哪日就科举得中步入仕途了,所以能不得罪还是尽量别去得罪,否则自己一个不入流的皂吏,人家想捏死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县衙给出三天的报名时间,而今日,正是报名人数最多的第一天,这不,过了没一会儿,又有好些人过来了。

  好在,虽队伍排得长,可礼房里的书吏们也是做惯了这些活的,是以都有条有理的,报名填表的速度并不慢。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轮到林远秋他们了。

  听到是横溪镇的考生,就有书吏起身去了隔壁的茶水间。

  不多会儿,林远秋就看到有几名头戴儒巾,身穿襕衫的秀才走了进来,正是前段时间自己在横溪镇见到的那几个。

  当日族长他们去交作保银两时,林远秋和同窗们也一起跟着去了趟镇上,总要让作保的廪生见一见被自己作保的人才行,这可是规矩。

  就好比现在,作保人必须再次确认被作保之人,以防顶名冒姓的事发生。

  林远秋和林有兴同一个作保廪生,这是一个头发和胡须都花白的老秀才,姓郑。

  随着书吏的示意,林远秋和林有兴走上前,郑秀才仔细辨认,等确认与自己先前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后,他就在作保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好了作保文书,接下来就是填写表单了,林远秋提笔写下自己的姓名,还有籍贯,年龄,以及上三代的履历。

  等检查无误后,最后再由书吏开具浮票。

  林远秋拿着浮票仔细看了看,只见票据最上头有“亲供浮票”四个字。而浮票正中,则写着他的姓名林远秋三个字。

  再看票身的左右两侧,各有小楷写着:今考童生,年八岁,身小,面形圆,面色白,无须,籍横溪,居住于小高山村,曾祖林源炳,祖父林大贵,父林三柱,业师王子善,认保郑渝。

  比起前世的准考证,浮票上的内容可要详细多了。

  出了礼房,林远秋能明显感觉到衙门口候着的人又多了一些,他往人群中看去,正瞧到他爹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想来是在找他吧,林远秋忙跑了过去,“爹,已经报好名了。”

  说着,就把手里的浮票递了过去。

  跟着大侄子学了大半年,林三柱如今也算识得一些字了,虽不算多,可浮票上头写着的林三柱,还有自家儿子的姓名,以及他爹林大贵的名字,他还是认得的。

  “这个可得收好了。”

  看过之后,林三柱就把户籍和浮票一起放进了布包里。

  等十五人全报好了名,已快未时,早上吃的是包子和稀粥,这会儿大家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响了。

  客栈的住宿费里是包含了一日三餐的,于是众人也没多做停留,离开县衙后,就直接回客栈吃中饭去了。

  因着客栈不定时的客人比较多,是以厨房一整天都备着人,方便随时可以开火烧饭做菜,这不,看到一行人回来后,掌柜忙催着后厨快些做出吃食来。

  话说,他们客栈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多学子住宿在此呢。

  很快,一碗碗宽面条就端上了桌,只见面条上头还盖了两个煎的黄灿灿的荷包蛋,再配上绿油油的葱花,看得人直吞口水,众人也不矫情,捧起面碗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