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就是”我拿起塑料袋站起了来,“今天给你熬点特制的菜粥喝”

“啊,那我也来帮你吧”

“你就别去了,让崇史一个人做吧”智彦躺在床上,笑着说,“崇史的手艺可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哦”

不过麻由子还是走到我身边,帮我切起了青菜。

熬了三人份的菜粥,外加一盘红烧带鱼,这样,三人的晚餐就大功告成了。菜粥的味道还算不错,“真好喝,我要对你另眼相看了呢”麻由子也说。

“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是这样喝着崇史熬的菜粥呢”晚饭后,智彦喝着袋泡绿茶说道。

“说起来的确如此啊”

“回想一下,我几乎每年的这个季节都要得感冒呢”

“所以你得注意身体了”麻由子说。

“得感冒的一直是我,崇史从来不生病的呢”

“也并非如此噢”

“但从来没有卧病在床啊,如果不是盲肠炎初中就是全勤,高中时候的缺勤也都是逃课所致”

哈哈哈,我大笑,智彦继续说着,“果然是练过身体的人啊,初中时候就一直是运动俱乐部的成员呢”

我马上收起笑容,低头盯着已经空了的碗。

智彦对麻由子说,“崇史以前是软式网球选手呢,在静冈的高中里可是很出名的哦”

“没到哪种程度啦”

“绝对是这样,你别谦虚了”

“其实”这时,麻由子开口了,看了看我,再看看智彦,脸上泛着有点僵硬的微笑,用明显是装出来的欢快语气说,“其实我也一样呢”

“一样?”

“软式网球,我在高中时期也打过,我跟你说过吧?”麻由子对着智彦说。我低下了头,不忍看她做作的表情。

“没,我可没听你说过”智彦回答,也许是心理作用,语调低了下来。“要是你说过我肯定记得,这种话我不会忘记”

“是吗……”麻由子声音快听不见了。

“那你打软式网球……崇史知道吗?”

我抬起头,由于日光灯反射在他的眼镜上,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所以有些不安。

“不知道啊”我回答一声。

“呵”那一霎那,智彦的目光落到了被子上,随即又立刻转向了麻由子,嘴角重新浮现出笑容。“那你以后和崇史一起打吧,大楼前刚好有一个网球场,对吧?”

最后的‘对吧’,是冲着我说的。

“那以后一块好了”麻由子看着我说,我含糊的点点头。

然后,我和智彦聊到了高中时期的往事,但总是气氛不太够,其间出现了很多次沉默。因为智彦是音乐发烧友,我提到了他推荐给我的CD和MD,但那只是增加了对话的中断次数而已。

等到过了夜晚十点,我站了起来。麻由子也说要回去了。

“你们特意来看我,真是过意不去啊”智彦在床上目送着我们。

我扬起一只手,和他道了别。

我和麻由子两人一直走到高田马场站,她显然有些消沉,脚步很沉重。

“那种话要是没说就好了”走了一会儿后,麻由子开口说。

“网球的事?”

“嗯”

“看来来这儿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多余了”

“那倒没关系,是我的问题”她小声叹气,“他肯定听得出那是谎话”

“你是指我不知道你打网球的事?”

“是啊”

“嗯……”智彦直觉的敏锐程度我是最了解的,“可能吧”

麻由子又深深吐了口气。

我们在高田马场车站告了别,她乘的车先来了。

“你别想太多了”这是我最后跟她说的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望着麻由子乘坐的电车渐行渐远,我胸中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并相互纠结着。那就是:她对智彦的感情明显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后,所产生的罪恶感和欣喜感。

第三章 丧失

崇史一说自己要去公司,麻由子露出了略显意外的表情。那是星期六的上午,两人和往常一样吃着早午饭的时候。桌上放着烤面包、咖啡、色拉,还有荷包蛋和番茄酱。除了咖啡之外,其他的都是崇史准备的。

“双休日还要上班?真少见呢”麻由子带着怀疑的神情说道。她还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毛衣。

“我还有一些需要整理的数据,本来想昨天做完的,但服务器出了点问题”崇史说着,往面包上涂了点黄油,目光没敢对着麻由子。

“你昨晚怎么没说呢”

“我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结果还是决定去一趟”

“一定要今天去吗?是很紧急的工作?”

“下周马上就要开部门会议了,到时候需要用到这个数据”

“嗯”麻由子似乎仍然有些不解,耸了耸肩,微笑着说,“今天本来还想让你陪我买东西的呢”

“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去吧”

“明天也不行吗?”

“现在还不知道,说不定也会有事”

“是吗……,那我自己去好了”

“嗯,对不起”崇史说完,番茄酱也不蘸就吃掉了荷包蛋。吃完早饭之后,他回到卧室,打开了和麻由子公用的书桌第二个抽屉。里面装的都是办公用品以及一些计算机相关的备件。他从里面取出一只装订书针的小盒。打开后,里面不是订书针,而是一把钥匙。他把钥匙放在手掌上,作出思考状。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却不知其缘何而来。

换完衣服,崇史对麻由子说,“那我走了啊”

此时她正洗着餐具。

“你就穿成这样去上班?”她回过头来问,崇史穿着牛仔裤和休闲衬衫。

“双休日上班这样穿没关系”

“是吗,早点回来噢”

“我会尽量的”他穿上运动鞋,离开了公寓。

坐地铁到早稻田后,他买了一张车票,和去公司相反的方向。他在第一站就下了车,高田马场。三轮智彦的住处就在这里。

昨天崇史在公司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打给智彦在MAC学习时所住的公寓,本以为他可能会搬走,没想到他还住在那儿,是电话录音自动接听的。

“现在我不在家,请在哔一声之后留言”

那不是智彦的声音,而是事先设置在电话里的合成录音,但崇史对此有印象,智彦还住在那儿,他深信。

另外一通电话,他打到了智彦的老家。

和崇史一样,智彦的老家也在静冈市,他们以前经常会到对方家里串门。智彦的父亲经营者一家印刷厂,崇史还记得,他是一个为了养活独生子每天起早贪黑工作的父亲。他母亲是一个很善良、一直带着慈祥面容的小个子女人。崇史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进入Vitec公司前一次回家探亲的时候,那时她还管自己的儿子叫‘小智’呢。

接电话的,正是那位母亲。崇史自报姓名后,本以为她会回以怀念的口气。

然而智彦母亲的反应,却不自然得出奇。

“啊,敦贺君……”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崇史问。

“嗯,没什么啊,对了,敦贺你有什么事吗?突然打电话过来”

“关于三轮君的事情,我有点要事相问”

“智彦的事……,这样啊,是什么呢?”

“他最近完全没有联系我,然后我就很好奇,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啊,智彦啊,我听说那孩子现在在纽约呢”

“洛杉矶对吧,这个我知道,但在那边怎么样了我完全不知道,信也没来一封”

“信……,哦,对,这么说起来,他也没给家里写信呢。对不起啊,那孩子懒得动笔。不过你用不着担心,他好像在那儿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