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那样。我很快意识到我是在火化杀手案中撒了谎,我很惊慌。”艾什莉泪流满面,“我不能为了钱帮人逃脱这种罪责。我直接去了维贾伊家,请你相信我,我告诉他我不能这样做。我没有提到他的参与或他的钱,我只是说我错了。”

“那他怎么说?”

“他劝我不要这么想,但我觉得他完全理解我的想法。在回家的路上,我打电话给我做证人陈述时去的那家律师事务所。”

“柯林斯与亨特。”

“我找到了其中一个高级律师。”

“迈克尔·盖布尔-柯林斯?”

“是的!”艾什莉惊讶地说。

他死亡的消息还没有公之于众。

“我告诉他我要撤销声明,他就开始威胁我。他开始细数我犯下的罪:蔑视法庭,干扰警方调查,甚至还可能与凶手共谋!他问我是不是想坐牢。当我把乔丹的事告诉他时,他说社会保障部门会管他的,他们甚至有可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艾什莉在回忆这段可怕的谈话时身体都在发抖。沃尔夫虽然厌恶她,但还是递给她一张纸巾。

“输掉这桩案子对他们事务所来说代价太高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赢。”沃尔夫说。

“他要我‘闭上愚蠢的嘴巴’,说他会想尽办法不让我坐牢。这是我最后一次直接听说与这桩案子有关的情况。后来我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看着你试图阻止那个我曾经帮助过的凶手,而我——真的太抱歉了。”

沃尔夫一声不吭地从桌边站起来,拿出皮夹,把一张十镑的钞票扔在他吃了一半的盘子里。

“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他说。

艾什莉大哭起来。

沃尔夫走出咖啡馆,丢下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女人,独自坐在街角。

第二十五章

2014年7月9日 星期三 上午10:20

埃德蒙兹简直快累晕了。他早晨六点钟才离开档案馆,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坐在了那张与人共享的办公桌前。他希望能在那些可以正常上下班的同事来之前打个盹儿,但这个愿望破灭了,因为西蒙斯七点零五就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他展示的职业道德和强迫症倾向只有埃德蒙兹才能超越,他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首先要完成名单上剩下的七个名字的调查。

埃德蒙兹给蒂亚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很想她,今天晚上尽量准时回家。他甚至考虑提议出去吃饭。发出之前他犹豫了一下。外出吃饭又要多耗费几小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心里纠结成一团,既觉得自己应该做些努力,又感觉自己未必不该受到妻子的责怪,毕竟他向她撒过外出监控的谎了。

在最初的团队会议上展示了他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专业知识后,他已经成为部门罪犯行为学的非正式专家了,对于这一角色,他既无正式资格也不会获得经济报酬。高级警官要他准备一份有关杀手留给沃尔夫的最新信息的报告。

乔没花多长时间就确认了字条上的血指印与在铁丝网前采到的血样相匹配。埃德蒙兹因此自信地得出了结论,这不过是又一次挑衅与嘲讽。杀手并不在意威尔士的那次小失误,他送来自己的DNA样本以证明他们对他束手无策。事实上,他亲自递交这张字条表明他将自己视为至高的神明,而且暗示,他想要在五天内以令人惊叹的方式结束一切。

他猛地惊醒过来。电脑屏幕上是他打了一半的报告,光标在最后一个单词后面不耐烦地闪烁着。屏保甚至都没有激活。他肯定只睡了片刻,但不知为何感觉更困了。他主动提出为西蒙斯去弄杯喝的,然后走到厨房。在等着水壶里的水烧开的间隙,他从堆满了马克杯的水槽里兜了一捧冷水泼在自己脸上。

“你不会又挨打了吧?”

埃德蒙兹刚擦干脸就看见巴克斯特在倒他烧开的水。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眼袋,鼻子那里有一块瘀青。

“蒂亚揍得你满地找牙?”她戏谑地问。

“我告诉过你,我被一只猫绊倒了。”

“好吧。你又‘被一只猫绊倒了’?”

“不是。我只是没有睡觉。”

“因为什么?”

他去档案馆的事一直瞒着大家。要不要跟巴克斯特坦白呢,他最终决定还是不说的好。

“睡沙发。”他知道她会接受这个解释,“你今天干什么?”

“有个家伙从滑铁卢桥上跳下去淹死了。留下了遗嘱和所有的一切。很有可能是史上最痛快的自杀,只有某个负责看守犯罪现场的警官觉得有些可疑,但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然后我们去布卢姆斯伯里寻找一摊血。那家伙也有可能自己去了医院急诊室:谜团解开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但在埃德蒙兹听来这比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趣得多。

“你见到沃尔夫了吗?”她问。

“他没有来。”

布莱克出现在厨房门口。自从成为巴克斯特的搭档,他就开始穿外套梳头发了。

“准备走了吗?”他问。

“走吧。”巴克斯特说着把她的咖啡杯摞到已经堆满杯子的水槽里。

安德烈娅下出租车时刚和沃尔夫通完电话。通话很不顺利,她这头都是汽车噪音,他那头是大街上热闹的人声。

她本想约沃尔夫见一面。新闻编辑部的制作团队已经为即将到来的“拼布娃娃终结篇”做好了准备。不幸的是,沃尔夫根本没心情跟她说话。

他指责她和她的团队报道了安德鲁·福特在大使馆的确切藏身地点,他还把现场的抗议也归到她头上,指责她通过电视直播帮助变态凶手操控局面。她听着他的指责,没为自己辩解,尽管他的指责完全没道理,当时所有媒体都在直播这条新闻。

她想帮他买晚饭,他却让她离远点儿,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她一声未吭,但对他劈头盖脸的斥责也不禁气恼起来,因为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了。显然,从他说话的语气看,在他的意识里还没有下周二他就可能死去这个念头,她疑惑这到底是乐观还是拒绝接受现实。

关于她升职的事,伊利亚给了她很大压力,自从那次会议之后,这件事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她恨自己优柔寡断。换成其他时候,她要么干脆地递上辞呈,带着自己剩余的一点道德和自尊离开,要么决定接受这个职位。

前一天晚上,她和杰弗里讨论了这件事,他们俩坐在自家虽小但布置优雅的花园露台上,在傍晚的阳光中聊着天。一般来说,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他不会试图去影响她的决定。这也是他们能够顺利走到今天的原因。他尊重安德烈娅的独立,她也在与沃尔夫的婚姻中得到了成长。她和杰弗里会在一起共度某些时光,但他们从来不会跟对方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