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鬼混网?”
马库松被狠狠损了一下,但似乎并不介意。
“米歇尔不是冲着钱来的,所以我送她一些礼物,”马库松解释道,“为了避免把事情弄复杂,与社会地位不同的人交往似乎是个聪明的办法。”
“我敢打赌是这样。”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埃德蒙兹问,如以往一样迅速记着笔记。因为分神,他喝冰茶时呛了一口。巴克斯特没理会他。
“我女儿二〇一〇年出生后,我要求中断来往。”
“这对你来说当然很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有意思的是……”
“什么?”巴克斯特问。
“最近一周我倒经常想起她来,也许是因为新闻里说的那些事。”
巴克斯特和埃德蒙兹交换了一下眼神。
“哪些事?”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那个火化杀手死了,纳吉布·哈立德,是这个名字吧?米歇尔和我最后一次见面时谈了许多有关他的事。那件事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什么事?”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问。
“她曾经被指派给他,”马库松沉思着说,“她是他的缓刑监督官。”
第二十一章
2014年7月7日 星期一 上午9:03
沃尔夫没去理会普雷斯顿-霍尔医生的来电,径自走进凶杀与重罪科。他自行解除了她的监护。鉴于她曾宣称他不适合工作,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去那个凶巴巴的老太婆的办公室里浪费宝贵的时间。
西蒙斯有理由否决心理医生的建议,因为贾里德·加兰在公众面前意外提前死亡。时间如此紧张,他们的胜算这么小,他不能再冒险去刺激杀手,而且在加兰死后,巴克斯特收到的那份公告相当清楚地表明沃尔夫有必要继续介入案件。
西蒙斯认为,派一个不成熟的警探去承受超过他能力的案件无疑是对这个连环杀手的羞辱,其风险可能是:再增加一个牺牲者?再次打破游戏规则?向媒体透露更多的敏感信息?
这些显然不是他要的。
沃尔夫忍不住对那个残忍的恶魔生出了一点古怪的感激之情,因为正是他,这个声称将在一周后杀死沃尔夫的凶手,让他保住了这份工作。他倒并不打算给他买一张感谢卡,只是每一朵乌云……
沃尔夫一时兴起决定去巴斯过周末。他并非不把自己的死活当回事,只是他在内心深处对某些东西仍有向往,比如,他从小待到大的火炉似的起居室,他母亲烤过了头的威灵顿牛肉,以及和当地他认识最久的朋友喝一杯,他那朋友注定会在距他们高中不超过三公里的地方生活、工作,然后死去。
他花时间倾听了父亲讲了一辈子的那个故事,然后,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定期回老家探访。在与父母平静的谈话中,他们只有一次谈到了那个凶手以及他们儿子即将到来的厄运,他父亲从未这样激动过。在淋浴时,沃尔夫透过热水听到他们详细地讨论了所有的细节并且找到了他们认为有效的解决办法:他可以搬回楼上他以前住的房间。
“我怀疑这家伙会一路追踪到这儿。”他父亲很有把握地告诉他。
过去,沃尔夫也许会因为他们的天真质朴和琐碎而恼火,但这次,他觉得他们幽默得可爱。他爸爸因为儿子嘲笑自己的计划而生起气来。
“我也许不是你们那个大城市的万事通,但毕竟也不是笨蛋!”他怒气冲冲地说。他一直对首都有某种成见,自从他儿子为了更好的生活放弃了他们“平淡的小镇”后,他对他的态度就有所不同了:“还不就是佩着该死的武器,越野长跑,还有全程检测平均速度!”
糟糕的是,这使沃尔夫又嘲笑起他父亲来,老头子更生气了。
“威廉-奥利弗!”他母亲吼了儿子一句。老威廉大叫一声:“去泡杯茶来。”
他讨厌老妈总是把他的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叫。好像他们那种自命不凡的姓氏还不够糟糕似的。她似乎觉得姓名中的连字符可以伪装成谦和,正如那无可挑剔的花园和停在门口的分期付款买的车,其实与暮气沉沉的室内装饰根本不般配。
沃尔夫帮家里修了些东西,但是不包括隔壁埃塞尔家那道该死的篱笆。每次她都要从她家的门廊赶过来跟他搭讪,吓得他只能贴着墙根、弯着腰一溜烟跑过。
面对未来一周的工作,他感到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但接着,他冲那个忙碌的办公室瞟了一眼,意识到一切都变了。
那位高级警官看样子又要霸占西蒙斯的办公室了。西蒙斯转移到了钱伯斯用过的办公桌上。埃德蒙兹坐在他旁边,两只黑色的眼睛转来转去。巴克斯特正在和布莱克警探认真地交谈,谁都知道巴克斯特受不了他,他也肯定对与拼布娃娃有关的事情毫无兴趣。
会议室的活动挂图上又多了两个受害者的名字。沃尔夫看到芬利贴在他桌上的字条,要他“一结束与精神科医生的会面”就到贝尔格莱维亚区的爱尔兰大使馆与他会面。他们要把安德鲁·福特带到那里去接受保护。沃尔夫有些恼火,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们把福特留在了南威尔士,然后就驾车离开了。
他有些迷惑地朝着西蒙斯和埃德蒙兹走去。走到跟前,他发现他们的鼻子破了。
“早,”他悠闲地说,“我错过什么事情了吗?”
马德琳·艾尔斯在为柯林斯与亨特事务所工作的四年中曾担任尽人皆知的纳吉布·哈立德案的辩护律师。西蒙斯立即就在失踪人员报告中认出了这个名字。总体上,艾尔斯在攻击沃尔夫和伦敦警察厅的人当中常常是最积极的一个。她以在法庭上发表的轻率的、备受争议的言论而闻名,比如她曾建议沃尔夫代替她的客户坐在被告席上。
看着艾尔斯的名字,他更加确信了埃德蒙兹始终坚持的看法:这一切都与哈立德案有关。派遣警员去她在切尔西区的住所只是为了正式确认那具拼布娃娃苍白脆弱的躯干就是她的。除了这一悲剧性的确认,调查团队在迈克尔·盖布尔-柯林斯与这一案件之间尚未找出任何有价值的关联。
仅仅三小时后,巴克斯特和埃德蒙兹就回到了办公室,他们已经确认了哈立德的缓刑监督官米歇尔·盖利就是第五个未被确认身份的受害者,那个涂着上万美元指甲油的手的主人,也是那个两面派的瑞典人的情妇。被一些更紧迫的问题所掩盖的一点是,人们发现哈立德在杀掉最后一个受害者时,在米歇尔·盖利的监管之下,居然还能无证驾驶。
由六个不同部位拼凑而成的拼布娃娃现在还剩下一个受害者未确定身份。尽管与庭审有关的人中再没有失踪的人,但西蒙斯还是决定再从头核对一遍名单。只要是他直接联系过的,或者在拼布娃娃事件后出现过的,他就从名单中划去那个名字。
星期日凌晨,在靠近威尔士风景如画的廷特恩村的一所古雅的房子里,雷切尔·考克斯正要下夜班。她做保护人这份工作才一年多一点,这一次派驻的地点是最赏心悦目的。不幸的是,这次也是最困难的。
安德鲁·福特待在这里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对雷切尔和她的同事污言秽语,就是在那所小房子里乱扔东西。星期五晚上,他居然点起火来,差点把房子给烧了。到了星期六下午,他们两个人才好不容易制服了他。
芬利曾给过她一个建议,她当时没在意,现在她知道厉害了。在睡了几小时之后,她悄悄到镇上买了几瓶烈酒。她必须瞒过上司,但她毫不怀疑这酒会在接下来的夜晚让这位爱尔兰房客好过一些。
谢天谢地,福特在凌晨三点左右筋疲力尽,停止了折腾,倒头睡下了。雷切尔坐在厨房里粗糙的木桌前,温馨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照射下来。她听着那个人如雷的呼噜声,每一次停顿都让她屏住呼吸,在心里祈祷他不要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又有点犯困了,想起上司教过她的办法,就站起来走到外面去巡视营地。
她踮起脚尖走过嘎吱作响的地板,轻轻地打开沉重的后门,走进清晨寒冷的空气中。她飞快地套上靴子,踩在黎明前潮湿的草地上,感觉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寒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后悔没带外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