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套路啦。”他大笑起来。

“待在那里别动。我们的车子会过去把你接到这里,然后我们才能做进一步安排。”西蒙斯告诉他。

“真有这个必要吗?”

“你到这儿来,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西蒙斯挂了电话,转向沃尔夫。

“有三辆车在路上。离他最近的那辆四分钟内可以赶到。是武装机动部队的车。”

“好,”西蒙斯说,“叫巴克斯特和其他所有人都回来。然后我要封锁这一层楼,不准出去也不准进来。告诉警卫,我们接市长的车要从车库入口进来。快!”

特恩布尔市长耐心地坐在由他的司机驾驶的奔驰E级轿车后座上。上车之前,他刚让助手取消了紧密的行程,他感觉这将会是漫长而乏味的一天。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收到过一封威胁邮件,不得不整个下午都待在里士满的家里。后来才发现,那封邮件是一个十一岁男孩发来的,他一周前刚去访问过这个男孩的学校。他心想,这一次会不会也和上次一样,最后发现完全是浪费时间。

正值周末,排队的车已经侵入了公园,他们现在停在最近空出来的皇家之星与加特公寓6外面。市长凝视着坐落在里士满山上的那栋宏伟建筑,心想用不了多久,伦敦又一段悠久厚重的历史就将可耻地走向终结,那些公寓也将变成腰缠万贯的银行家们的住宅了。

他打开公文包,找出那个棕色的预防性人工呼吸器,深吸了一口气。花粉过敏给他的呼吸道带来了大麻烦,他今年已经住院两次。他最强劲的对手已经快追上他的脚后跟了,他确信这一天错过的日程安排不会那么风平浪静地过去。

他感觉车里空气有些压抑,便摇低了车窗,点上一支烟。香烟盒旁讽刺似的放着他的呼吸器,这东西对他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尤其是在他下决心戒烟之后。他听到远处有警笛的呼啸声,接着沮丧地发现那是为他而来的。

一辆巡逻车停在他们旁边,几名穿制服的警员跳下车来,跟他的司机说了几句话。三十秒后,两辆警车开着警灯驶上了公交车道。他心里暗暗祈祷这一幕千万别让人拍到——两辆警车,一边一辆,把引人注目的奔驰车夹在中间。

市长把身子往下缩了缩,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由宽敞的房子变成了一幢幢办公大楼,后者在逐渐被遮住的天幕下争相寻求关注。

第四章

2014年6月28日 星期六 上午7:19

埃德蒙兹几乎可以肯定巴克斯特在萨瑟克区蹭到了骑自行车的人。当他们的车沿着河边车道逆行时,他闭上了眼睛,那些刚从坦普尔地铁站出来想穿过马路的行人几乎全被吓了回去。

巴克斯特的奥迪车前栅后面有隐藏的蓝灯,关着的时候看不见,从遇险的次数判断,开着的时候也没多亮。巴克斯特一个急转,车子不再逆行,埃德蒙兹这才放开了紧抓着的车门把手。巴克斯特为避免追尾公交车踩了刹车,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平静下来后,埃德蒙兹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响。来电者是蒂亚,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黑人女孩,她的头像占据了整个屏幕。

“嗨,亲爱的,一切都好吗?”他对着屏幕说。

“嗨,你半夜三更突然消失,这会儿新闻铺天盖地……我只是想听你说句话。”

“现在可不是好时候,蒂。我待会儿打给你好吗?”

蒂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好的。你今晚回家时能不能买点儿牛奶?”

埃德蒙兹掏出笔记本,在“河豚毒素”的定义下面做了记录。

“再买些牛肉汉堡?”她又加了一条。

“你是素食主义者啊!”

“汉堡!”蒂亚吼了一声。

他把这条记在购物单上。

“能多益榛子酱。”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问。

巴克斯特瞟了埃德蒙兹一眼,后者睁大眼睛,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因为此时车子猛地一个旋转拐了回去,与另一辆车几乎是擦身而过。

“狗屎!”她松了口气,大笑起来。

“好吧,”埃德蒙兹喘着气说,“我现在得挂了。我爱你。”

他们的车驶过警戒障碍,顺着下行斜坡驶进苏格兰场下面的车库,蒂亚的再见说了一半信号就断了。

“我未婚妻,”埃德蒙兹解释道,咧嘴一笑,“她已经有二十四周了。”

巴克斯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怀孕了。她怀孕二十四周了。”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真开心。我在考虑作为警察怎样才能睡个好觉,一个哭闹的孩子会剥夺你这种权利。”

巴克斯特停好了车,转头看着埃德蒙兹。

“听着,你不适合干这个。你为什么不回诈骗科去,干吗要来浪费我的时间?”

她下了车,砰地关上门,把埃德蒙兹一个人留在车上。他被她的反应吓着了,并非因为她粗鲁或对他即将做父亲毫无兴趣,而是他隐隐觉得她可能是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他有些担心她说得可能没错。

整个凶杀与重罪科的人都挤进了会议室,包括那些并未直接经手这桩案子但现在因紧急情况被关进这层楼的人。毫无力度的空调风吹起墙上照片的边角,巨大的拼图轻轻摇晃起来,让人想起真的尸体悬在高高的天花板下方的情形。

西蒙斯和瓦尼塔已经讲了五分钟。因为空调不给力,屋里越来越闷热,听众变得不耐烦起来。

“……通过车库入口进来。我们会在一号会见室保护特恩布尔市长。”西蒙斯说。

“二号会见室更好,”有人插话道,“一号管子漏水,我怀疑市长未必有兴趣把水刑加进他今天一连串的麻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