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这事儿都到咱们手上了肯定不会不管,这不在做伤情鉴定了吗。”刘队晓得宁天林冉冉是那种正义感很强的小年轻,解释道,“北山区派出所这边没有这户人家的报警记录,估计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报过警,大约女方也有难处,派出所已经在联系街道办和妇联的同志了,会有个交代的。”

  宁天林冉冉无奈地点头。

  她老爸老妈红脸争吵是常事,要说动手那可没有过。

  但她也见过镇上的人家打老婆,那可真是往死里打,左邻右舍都听得到女方哭喊,小孩子都会被吓着。

  “男的打了老婆,然后在客厅里溺水……这事儿确实是不大对劲啊。”宁天林冉冉摸着下巴思索。

  小区的居民楼大多大同小异,哪家水管漏了都没可能说会积水到让人在客厅里溺水的程度;毕竟现代的房子大多都会布置好几个地漏,真是地漏都不好使了,水也会从阳台、门啊啥的流出去。

  而且听刘队的介绍,溺水者的妻子一开始是没发现其溺水的,也就是说这家客厅里的积水不会显眼到一看就能把人溺死的程度。

  “难道是有什么水鬼之类的高能体跑出来了?”这个念头,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宁天林冉冉的脑子里。

  但这个猜测吧,宁天林冉冉自个儿都觉得不靠谱……水鬼不是应该在什么湖啊、池塘啊、河流沼泽啊这些地方出没的吗?怎么会跑到小区居民楼里去搞事情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间,刘队把她拉到了出事的天丽小区。

  出事的人家在天丽小区七栋十五楼,因为那家两口子都还在医院的关系,刘队直接联系了物业,让物业来开门。

  上到十五楼,一从电梯里出来,宁天林冉冉就“咦?”了一声,驻足在走廊上,凝目四处打量。

  这一楼层的的灵气,怎么有一种熟悉的、凉丝丝的感觉?

第99章 威胁程度

  事发的1501室,男主人叫谢元魁,三十四岁,贵安市本地人,在北山区商贸城经营着一家洗车店。

  女主人叫石简雅,三十四岁,婚前户口在G省黔南自治区,婚后迁到贵安,家庭主妇。

  上午十点半左右,石简雅打电话报警,两名民警在接警十五分钟后赶到现场,伤痕累累、惊魂未定的女主人石简雅给民警开了门,惊疑不定地说了句“我老公好像溺水了”就昏厥了过去。

  出警民警联系物业,一名民警在两名物业保安的协助把谢元魁、石简雅夫妇俩送往附近的北山人民医院,另一名民警留下来勘查现场。

  根据勘查现场的这位出警民警提供的情况,报警人石简雅身上有多处肉眼可见的软组织挫伤,很明显在近期内遭受过家暴;送医时其穿着的衣物和室内拖鞋并无水渍、湿痕。

  民警进入1501室时,男主人谢元魁倒靠在沙发上,脸色青白、双目紧闭,口鼻处有水沫渗出,满头满脸都留着大量水渍,上半身穿的家居服尽数湿透、下半身穿的棉裤到膝盖位置也是湿淋淋的,但膝盖下到裤管处却较为干爽。

  让民警立即联系市局、并让市局方面立即联系了七部的原因也就正在这儿——1501室住户家的客厅里,只有男主人谢元魁的身上和所坐的沙发区域被水浸透,而沙发的其它地方、包括谢元魁脚下的地毯,都保持着干爽状态。

  这种就好像是一大团水凭空出现、包裹住男主人的上半身并使其无声无息溺水、连身在厨房的女主人石简雅都没听见动静的诡异情况,那必须不是人力可以办到的。

  当然,这种情形也可能是谢元魁被人搬进浴室里溺水、再搬回来放到沙发上,但问题是身上的水已经把屁股下的沙发区域都渗透的谢元魁在搬回途中不可能不滴水,滴水的话就会在浴室到沙发中间的地毯上留下大量水渍,所以这个猜测并不成立。

  事发一个多小时后的现在,宁天林冉冉、刘队在物业开门后进入1501室,还能看见客厅内正对电视墙的布艺沙发上,看到被水浸透的那一处区域。

  一月份的G省平均气温在零度到十度之间,属于确实会有点儿冷但还不至于不用暖气空调就忍受不住的程度,大部分的G省人都没有装空调的习惯,只有一部分有老人和孩子的人家会在家中装空调。

  谢元魁、石简雅夫妇并未生育,也不与长辈同住,家中并无空调暖气,只在客厅里放了一台烤脚的电暖桌,与茶几并列。

  换言之……1501室不存在空凋或暖气把水渍烘干了的说法,除沙发上的水渍往两边扩散了不少外,其它地方还保持着报案时的情况。

  宁天林冉冉好歹也跟警方合作了不少案子,最起码的刑侦常识还是有的,先去检查了事发时女主人所在的厨房——如果这事儿跟异常事件没关系,那么丈夫在家中意外溺水,妻子的嫌疑就会很大。

  地毯只铺了客厅区域,通往厨房和厨房里的地面是通铺的瓷砖,并没发现任何水渍。

  检查完厨房又进卫生间,卫生间内整体也相当干爽,没发现啥显眼的水渍或积水。

  最重要的是……这家人显然也是正常的G省人,洗澡用花洒就够了,没装浴缸。

  花洒倒是可以把人弄湿,但没可能让人溺水濒死。

  厨房的洗碗池和卫生间的洗手台都是正常高度、正常规格,要用这两处让人溺水也不是做不到,但对实施者的力气会有要求——女主人石简雅只是个身高一米六的普通南方女性,显然做不到把身高一米七、体重是她一倍半的男主人谢元魁摁进洗碗池或洗手台里,更别提之后还要将男主人搬回客厅。

  “这事儿果然不是人力能做到的,确实属于异常事件。”宁天林冉冉皱眉道。

  “小季,你看见什么高能体之类的没有?”刘队问道。

  宁天林冉冉摇摇头,这户人家家里干干净净的,既无高能体,也没有那种枉死的冤魂作祟而产生的淡淡黑雾。

  并不是所有含冤而死的亡魂都能变成鬼魂,大部分人的怨恨是怨毒不到能化作恶鬼复仇的,就比如商务场事件中那个被害死的年轻女孩(婴鬼的生母),如果不是宁天林冉冉及时介入,那女孩缠到加害者身上的怨气过不了几日就会消散,而当时还极其脆弱的婴鬼能不能替生母复仇也是需要打个问号的。

  “难道真有什么水鬼之类的古代高能体找上了这家人?”宁天林冉冉狐疑地感受着四周灵气。

  灵气无处不在,且“密度”上也没什么疏密之分——几十层的高楼和半封闭的地下商场灵气活跃程度都差不多,这方面七部的外勤们在能够粗粗感应到灵气后就做过观察统计了。

  而这一层的灵气吧……确实时不时就会让宁天林冉冉有一种凉丝丝的、像是充满着潮湿气息的感觉。

  但还是那句话——宁天林冉冉想不通水鬼是怎么跑到小区的高楼里来的,按照正国古籍中先人的描述,这玩意儿不是应该活跃在江河湖水之类的区域吗?

  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正国古籍里记载的古代高能体也不一定就尽数写实,宁天林冉冉琢磨了下,对刘队道:“我想看一下这一层所有的房间,合适吗?”

  刘队爽快地道:“我请物业联系一下这一层的业主,跟业主商量一下。”

  这一层有五套房子,事发的1501女主人同意警方入室调查,另外四户人家肯定是要先取得业主同意的。

  还好,正国警方的国民信任度还是很高的,打了几个电话询问后,另外四套房子的业主、包括还没正式搬来入住的那家就同意了警方的入室调查请求,没留备用钥匙在物业的业主还热情地声称会赶紧回来一趟给警方开门。

  先后检察了挨着1501室的1502室、1505室,皆未发现异样,又检察了还在散甲醇无人入住的1504室后,1503室的业主临时跟公司请假,回家来开门协助警方调查了。

  赶回来的是在金融城上班、公司离家近的陈敏,客气地跟来办案的刘队打了声招呼后陈敏便爽快地把家门打开。

  陈敏家的1503室与事发的1501室是对门,一进入陈敏家的门厅,宁天林冉冉就感觉那种凉丝丝的、湿气很重的感觉又来了。

  陈敏把穿得像个外卖员的宁天林冉冉也当成了跟刘队一样的便衣刑警,热情地领着几人进入室内。

  宁天林冉冉走在刘队后头踏进陈敏家的客厅,一晃眼看到正对落地窗的靠墙位置摆放的那个半人多高的鱼缸,好悬没失态地惊呼出声。

  摆了些假山假水草、养着不少观赏鱼的鱼缸里……蹲着个瘦瘦小小的长发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对上宁天林冉冉的视线,脸上露出惊恐神色,紧张地抱着膝盖、大半张脸躲进了膝盖后面。

  宁天林冉冉:“……”

  宁天林冉冉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自然地移开视线。

  这家的业主是很热情、很客气的人家,还是不要让人家晓得家里有鬼被吓到的好。

  陈敏一无所觉,大方地开了家里所有房间的门让警方检查,又主动地提供情况:“警察同志,出事的是对门1501室那家吧?那家人的情况我去年在业主群里看见有人提过,好像是那个姓谢的业主跟他店里的员工裹到一起,让他老婆晓得了,为着离婚不离婚吵过好几架,我们同楼层的几家都听到过动静……”

  刘队一面认真严肃地拿出小本本记录陈敏提供的情况,一面把询问的眼神儿投向宁天林冉冉。

  宁天林冉冉看了一眼鱼缸。

  啥也没看见的刘队心头一跳,连忙悄悄拉了拉自己带的徒弟,两人都很自然地离鱼缸远了一些。

  现代人邻里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就那样,同在一个楼层住了几年的陈敏对1501室那两口子的了解并不多,说完在业主群看到的八卦就没啥可说的了;刘队便借故想看看她家的卫生间格局和了解管道铺设、地漏是否疏通等情况,将陈敏引开。

  趁着业主暂时离开客厅,宁天林冉冉迅速靠近鱼缸,举起左臂,用右手指了下还蹲在鱼缸里装透明的水鬼、又点了下自己的左臂:“上来,跟我走,能听懂吗?”

  一直埋着脸的水鬼抬起头,看了看宁天林冉冉又看了看从宁天林冉冉右臂上稍稍翘起了一个角的夹纸鬼。

  夹纸鬼翘起来的那只角变作一只手的形状,朝水鬼挥了挥。

  水鬼虽然满脸惊恐害怕……但还是坚定地摇头表示拒绝。

  宁天林冉冉稍稍安心了些,这套房子的业主陈敏身上没有什么异状、不像是被作祟,这个不知为何跑到别人家里来的水鬼显然是威胁程度比较低的类型,还能交流、听得懂人话。

  这家伙袭击了同楼层的业主是板上钉钉的,一度溺水濒死的谢元魁还在医院里,宁天林冉冉不可能让这种存在威胁性的高能体“寄住”在普通人家里,当即认真地道:“跟我走,不然我只能考虑消灭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端正,一点儿也没有耍狠逞凶的意思,就只是很平常地、很正直地表达出她的立场。

  水鬼:“……”

  水鬼眷念不舍、痛苦万分地看了一眼茶几上那台笔记本电脑,颤巍巍地抬起胳膊,抓住夹纸鬼伸出来的手。

第100章 水鬼王六

  水鬼再次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贵安分部的负一层了。

  收容画壁墙人的夹铅钢板集装箱旁边新增了个两米来高、长宽皆为四米的大水箱,老魏从电梯里一出来,看到的就是垂头丧气飘在水箱里的水鬼。

  青年外形,上身穿着件古朴的细麻布交领短衫,下半身穿着条裤管只盖到小腿肚上的“七分裤”,裤子上的膝盖和大腿部位打着补丁;长发,赤足,体态瘦弱,面目清秀。

  要不是这家伙泡在水里还能眨眼、活动,老魏简直要怀疑这货是不是从穿越过来的古代平民——除了脸色苍白了点,这水鬼看上去确实与活人别无二致。

  “这个看着……挺正常的啊,一点不凶。”老魏打量了会儿,憋出来这么一句评价。

  “也就看起来不凶了,这家伙早上差点把人溺死。”宁天林冉冉正色道。

  水鬼伸手抓住水箱边缘、把头探出水面,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在下实无伤人之意,望真人明察。”

  老魏吓了一跳:“哟,会说话?”

  水鬼的声音听上去也与生人无二,就是口音有点古怪,像是带着某地口音的G省本地话、但跟本地话的区别又很大;不过对于老魏和宁天林冉冉这种土生土长的G省人来说理解起来并不难,跟G省人和Y省人各自用方言官话聊天差不多,虽然有点儿别扭但也不至于互相听不懂。

  宁天林冉冉倒没意外,这个水鬼初见的时候看着就比呆呆傻傻的夹纸鬼有灵性,“鬼体”也完整、不像龙潭公那样残缺,能交流沟通并不出奇。

  老魏到场,对水鬼的“审问”就可以开始了,两人排排站在水箱面前,各拿着一个小本本进行记录。

  宁天林冉冉上来先严肃地道:“我叫宁天林冉冉,这位是我的同事魏思明,我们俩是第七类灾害对策部的在职外勤,你可以理解成你们那个时代的公门中人。关于你在北山区天丽小区七楼1501室袭击他人一事我们现在要对你进行询问,希望你能如实交代,否则我们只能对你进行强制收容,听明白了吗?”

  “好、好的。”水鬼紧张地点头。

  “姓名?”宁天林冉冉点点头,问出第一个问题。

  “在下姓王,生前在家中排行第六,乡人都唤我做王六。”水鬼道。

  宁天林冉冉跟老魏对视一眼,水鬼王六……这货貌似在“历史”上也是有姓名的啊。(聊斋·王六郎)

  “你是哪一年生人?末法大劫前在哪一处活动?是怎么苏醒过来的?”宁天林冉冉道。

  “这个……年月太久,属实是记不清了。”水鬼王六没明白说好是问案情的,怎么会问到他的跟脚上来,更加紧张了,“那个……在下由乌江进黔,因故滞留贵阳府,恰逢末法大劫降世,在下仓促寻得一湖中藏身,再醒来时,已是如今年月。”

  宁天林冉冉与老魏再次对视一眼。

  这个看上去软弱可欺的水鬼王六,似乎确实挺弱的。

  从他自己暴露的信息来看,这个古代高能体似乎只能依赖水流转移、并不能像窦女和龙潭公那样来去自如。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国官方在窦女遗蜕事件中秀肌肉秀过了头,那次事件后宁天林冉冉跑了好几趟龙潭湖也没找着龙潭公,摆明了是在有意避开“公门中人”;难得再遇到熬过了末法大劫的古代高能体,说啥也得从对方口中多套点信息出来。

  宁天林冉冉把脸一板,严肃地道:“你是怎么熬过末法大劫的?”

  “这个……在下也说不清。”王六为难地道,“有个相熟的疾行夜叉与在下示警,言千五百年一轮回的大劫将近,让在下寻个灵山宝地长眠,若运道好时,或可有一线生机。在下迷迷蒙蒙睡去,稀里糊涂醒来,实不知过程如何。”

  “疾行夜叉是什么?”

  “就是夜叉鬼。”

  “夜叉鬼又是什么?”宁天林冉冉紧跟着追问。

  王六奇怪地看了眼这个满身灵气的真人,一时间不大明白这个为人间公门效力的玄门真人是在考验他还是戏耍他,连这种常识问题也要问,不确定地道:“就是……夜叉族的大鬼,生来孔武有力,鬼力滔天,常被地府征用,日巡阴地夜巡阳间,又叫做日游神、夜游神。”

  “夜叉鬼的外貌特征如何?”

  王六:“唔……貌甚丑,可止小儿夜啼……”

  宁天林冉冉才顾不上水鬼王六脸色古怪不古怪,刷刷地把水鬼交代的东西全记上……

  “对于地府,你了解多少?”宁天林冉冉又问道,“哪些地府的成员是会跑到人间来的?”

  王六:“……”

  王六一脸无奈,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实在是招惹不起这个拿根柳条就能让他魂飞魄散的真人,只得悲壮地把论理人人皆知的“常识”一一道来:“据在下所知,七爷、八爷偶有奇情奇案时会现身人间,平时常见的,多为牛头马面,夜叉拘魂……”

  “七夜八爷是指黑白无常?”

  “呃是,七爷谢必安,八爷范无救,他两个若现身时,必是有天大冤案……”

  经过一番细致盘问,从这个古代高能体口中,宁天林冉冉成功套到了不少与地府相关的情报;虽然王六只是个小鬼,能交代的也只是他那个时代的常识,不过这些情报对于啥啥都没个头绪的现代人来说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把王六肚子里的货掏得差不多了、这家伙实在是抓耳挠腮交代不出啥来了,宁天林冉冉才把审讯重点转回天丽小区的溺水案上。

  一提起这事儿吧,水鬼王六便大声叫屈:“两位真人明鉴,在下实非伤人,却是救人才对。”

  喊了两声冤,王六便赶紧把那家富户险些闹出妻杀夫、又或是夫杀妻的人伦惨剧,多亏他机灵以水淹之法将那家男丁呛厥过去、吓退了那一心搏命杀夫的婆娘才化解。

  谢元魁的妻子石简雅在医院清醒后,并没对警方交代过她曾经一度对丈夫起了杀意。

  当然了,法律认迹不认心,一时冲动产生的杀意只要没有实施就不会被追究责任。

  除了这一点,石简雅提供的证词和现场的勘查情况,与水鬼王六交代的情况都是能对上的——谢元魁确实呛了不少水短暂昏迷,送医后很快就醒过来了。

  然后嘛……因为石简雅身上的多处外伤加上肋骨骨折已经达到轻微伤标准,从医院出来谢元魁就直接给送局子里去接受调查了;没意外的话,这家伙大概是得去看守所蹲一段日子、拘留够天数才能被放回。

  王六把自己的“冤屈”这么细细一说,并排站在水箱前的宁天林冉冉、老魏两人虽然脸上仍旧严肃,私下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个能够交流沟通、且对人类没啥戒心的古代高能体,要是对人类的威胁性大到必须跟画壁墙人似的封闭收容,多少还是有些可惜的——相对于仍旧不能说话交流的夹纸鬼,王六如果能跟七部合作,显然能提供不少助力。

  宁天林冉冉语气稍稍缓和了些,道:“王六,你毕竟是高能……古代生物,还牵涉进了案件中,我们暂时不能放你走,需要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收容观察,以确定你是否如你所说并无伤人之心,你能够理解吧?”

  王六无奈,他就知道落到这种公门中人手里没那么容易脱身,可怜巴巴地道:“若能认可在下清白,还望两位真人能还在下自由。”

  “这是自然,我们七部并不会对所有古代生物保持敌意,如果能对人类抱持善意、不破坏人类社会公序良俗,我们是愿意与古代生物和平共处的。”宁天林冉冉郑重地承诺道,并举起右臂,“如你所见,与你一样同是末法大劫前便存在的夹纸,如今便与我们友好相处。”

  王六满怀期待地用力点头。

  要不是夹纸好好儿的盘在这季姓高人手上、分润着这季姓高人外溢的灵气,他也不敢这么老老实实地跟着过来。

  确认这只水鬼有相当高的服从性,没什么桀骜不驯的臭毛病或是动辄躲得无影无踪死活不肯跟人沟通,宁天林冉冉和老魏脸上都有了些笑模样。

  要是苏醒过来的古代高能体都能跟这个水鬼王六一般通情达理服从性高,七部得省多少事、少操多少心!

  放松了不少的宁天林冉冉语气轻松地道:“如果你有什么特别的居住环境需求,可以跟我们提,收容期间你的一应要求只要是在合理范围内的,我们都可以尽量考虑满足。”

  已经准备缩回水里去飘着的王六猛然把脑袋伸出水面、下巴搁到了水箱边缘上:“是真??”

  “是真,但只能是合理范围内的要求。”宁天林冉冉重申,像是画壁墙人一样喜欢不间断光照又或是像夹纸、婴鬼一样喜欢点香之类的合理要求那当然可以满足,超出合理范围的可不行。

  王六一时有些犹豫,他才刚醒来三天,不大清楚像是富户林家那样拥有能看“大戏”的精巧机关算不算是合理要求……

  在林家刷的那部剧才刚看了不到一半,他惦记剧情惦记得挠心挠肝的,实在是忍不住,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道:“在、在下想看《大宋提刑官》。”

  “哈?”宁天林冉冉和老魏异口同声,两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下想看《大宋提刑官》,看宋慈断案。”都说出口了,王六也顾不上这个要求是不是过分了,勇敢地道,“我看到第十九集 了,想接着看。”

  宁天林冉冉&老魏:“……(°△°(°△°)”

  老魏默默掏出手机,跟楼上等消息的安姐汇报临时收容物对收容环境的要求。

  安姐看不到水鬼也听不到水鬼的声音,就没下到负一层来陪站;听到老魏这边汇报的情况,稳重如安姐也忍不住“哈?”了一声。

第101章 转正

  一月四日,上午。

  贵安分部三楼监控室,安姐,老魏,宁天林冉冉,武嘉四人,皆一脸严肃围在监控屏幕前。

  监控画面中,负一层水箱前摆在桌上的手提电脑正播着电视剧《大宋提刑官》。

  一集结束,非异化者的安姐和武嘉同时看见……有一支看不见的手操控外接鼠标把播放页面最小化、手动点击下一集,还特娴熟地跳过了片头曲……

  安姐和武嘉的嘴角同时抽了抽。

  “嗯……所以说咱们真就收容了一只喜欢刷剧的水鬼?”武嘉一脸蛋疼地道,“这玩意儿还是聊斋里出现过的鬼怪?”

  宁天林冉冉严谨地道:“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只,我问过他了,他虽然也叫王六,但并不认识姓许的淄川人,也没有当过土地神。”

  武嘉:“呃……”

  “根据王六提供的情况,有道行的鬼修才能与一方地脉共生、成为一方土地或山神,他说他自己只是个普通鬼修,道行浅薄,没那么大的机缘。”宁天林冉冉补充道,“当然了,这只是这家伙的一家之言,咱们反正暂时也没法求证,先这么听着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货就不能露出真身吗?鼠标自己动怎么看都挺渗人的好吧,晚上咱值班的时候这个监控屏是看还是不看啊?”武嘉抽着嘴角道。

  “纯能量体的高能体在人前现身是有消耗的,这水鬼才苏醒几天,就别勉强他了吧。”宁天林冉冉好笑地道,“这家伙没法离开有水的地方太远,负一层又没铺水管,他上不来的。”

  武嘉面无表情:“虽然你确实是有在用心解说啦,但我一点都没感觉被安慰道——这货还能钻进水管里去的??”

  “理论上说应该可以吧,他自己交代的是给杯水就能把他‘装’进去。”宁天林冉冉正直地道,“毕竟是古代高能体,多少还是应该有些本事在身的,等观察期结束,我感觉可以试试招揽下他,看他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出外勤,没准儿能帮上忙。”

  “喂喂,你这么一说不就更让人毛骨悚然了吗?水杯一装就能走,这货跟能神出鬼没有毛的区别??”武嘉小脸刷白地喝道。

  “行了行了,咱们那几个特招进来你就不用跟着轮值夜班了,别毛毛躁躁的。”安姐好笑地道,“小季不天天带着两个鬼在你旁边晃来晃去,也没见你这么龟毛啊。”

  “那不一样,夹纸就吓吓人,这玩意儿可是弄团水就能把人溺闭气过去的。”武嘉嘀咕着道。

  安姐摇摇头,索性懒得理他,招呼老魏和宁天林冉冉到办公室商量新进的特招情况。

  贵安市新发现的一批异化者中,有三人自身条件合适、也有进入七部做特招外勤的主观意愿——顺利通过三个月实习期就能享受正科级干部待遇,只要不是飘到觉得自个儿能仗着异化能力当啥人上人、超级英雄的脑瘫,基本也不可能会拒绝国家递出的橄榄枝。

  这三名新特招正接受背景调查,没啥意外的话,这个月办完省内例会后就能来上岗。

  安姐要跟老魏和宁天林冉冉商量的,就是这三名特招的实习期安排问题。

  “他们入职的时候小季你的实习期刚好结束,是正式工了,你得跟老魏轮流带新人适应岗位,有没有问题?”安姐问道。

  “好的安姐,我会努力的。”宁天林冉冉连忙郑重地道。

  “不要这么紧张,你是老人,老带新的时候你要先紧张上了人家更紧张。”安姐笑着道,“还有你的分配住房,趁这会咱们就一并解决掉。咱们部门跟其它单位不同,不用集中住某个地方,免得出啥意外了被一锅端,我这边可以分配的住房分布在几个不同小区,你看看要选哪个。”

  安姐这话吧,要让武嘉来听那必须得细思极恐——啥叫出意外了被一锅端?!能出啥意外??

  但宁天林冉冉并不是会没事想太多的人,压根没去注意安姐这段话里毛骨悚然的地方,兴致勃勃地在安姐递给她的手机里挑选起来……

  由总办统一置办后下发到各分部用于安置正式外勤的这些个“干部住房”吧……其实都是断供后银行回收、然后又转到特管局来的二手房。

  套内面积也不是固定死的七十平,从七十多平到九十多平的都有,分散在贵安市市区、郊区范围内,哪个地儿的都有。

  分部在东明区,季爸爸在娄湖区工作,宁天林冉冉就只在这两个区的房源里挑,没多会儿就看中了一套步梯楼低层的房子。

  这房子大约是十年前建的,装修风格相对于现在来说有点过时了,不过宁天林冉冉不在乎这个,她看中的是这套房子带了个八十平的前花园——要是老妈进城来摆摊做生意,这个前花园搭个棚子就能用来放摆摊的家伙什。

  安姐爽快地应下,又交代道:“等会我把财产申报发给你,什么地方不会填的就问老魏,十号前填完交给我。”

  “好的好的。”分配到住房的宁天林冉冉喜笑颜开。

  要享受体制内的待遇就得受体制的管,从实习转成正编,宁天林冉冉得把她个人拥有的财产(包括投资或以其它方式拥有的股权、保险等资产)申报给单位——要是她有配偶和子女的话,配偶和子女的财产也得报上去。

  这个对宁天林冉冉来说没啥难度,别说啥投资债券股权了,她连那辆跑腿的小电瓶都是跟范舟借的。

  隐瞒个人收入、转移财产啥的对于体制外来说大约也就是会陷入追缴逃税之类的麻烦里,体制内的话……那可是很刑的。

  搞定新同事的实习期老带新安排问题和宁天林冉冉的转正问题,今儿就没啥正事了,安姐给总办打申请要这个月办省内例会的经费,季思情和老魏自由活动。

  宁天林冉冉下负一层看了眼正认真追剧的水鬼,又检查了下画壁墙人的收容箱,便骑着小电瓶离开去赚跑腿费——她现在没啥时间去发小卡片扩大客源了,不过光靠熟客也能每天跑个百把块钱,这收入她还是挺满意的。

  一月四日,下午,正在步行街等生意的宁天林冉冉接到了安姐打来的电话。

  几个小时前分开时还很轻松的安姐这回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凝重:“小季,东门坡旧书店的苗代芬可能出事了。”

  宁天林冉冉一愣:“她咋了?”

  “昨天早上你去实地观察过她不久,她接到了个电话,关了书店回老家了。”安姐道。

  “回老家……她老家有什么问题?”宁天林冉冉不解。

  安姐道:“你还记得吧,根据前期我们对她的背景调查,苗代芬是两千年初嫁到城里来的,结婚时因为彩礼归属的问题和她老家的家人闹得很不愉快,之后这二十年里,从苗代芬的两个子女出生、到她丈夫意外去世,苗代芬没有回过一趟老家,也没有联系过老家的亲属。”

  G省的彩礼问题并不像某阿卡林省那么严重,在对彩礼比较重视的地区也就在几万到十几万这个程度;两千年初的话,通常是几千万把块钱就能把彩礼这关越过去。

  这数字看上去不算惊世骇俗,但对于G省农村来说仍然是一笔大钱;苗代芬当初结婚时希望能把彩礼带走,家里人不同意,为此闹了矛盾,这事儿苗代芬自己并未对外隐瞒,在东门坡打听她家的情况就能轻易从比较年长的老人那里问到。

  安姐又在电话那头补充道:“苗代芬的小女儿在贵大读书,她每天晚上都会跟小女儿通话,她女儿打她的电话没打通,担心她出事,今天早上打了个电话到东关派出所询问,派出所民警去她家看了一下,从她邻居那里问到了她回老家的情况。”

  “先不说苗代芬这个时候怎么会忽然愿意回老家,重点是,截止目前为止,苗代芬仍然没有回电话给她小女儿。派出所的民警联系她原籍所在地岩腊乡派出所,当地声称并未见她返乡。”顿了下,安姐语气沉重地道,“最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今早上她小女儿联系警方后,市局信息科的同志尝试追踪苗代芬的手机信号,发现她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