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接过照片看了看,说道:“就是他,没错。”

“我老公是怎么到医院的?”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护士长翻出病历本翻了翻,说道,“6月22日,他被车撞了,然后送到我们医院,当时身上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所以根本无法确定他的身份。我们全力抢救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他的记忆一直很模糊,说话也不清楚,腿脚也不灵便,他最需要的就是康复训练。”

护士长还说,这七年多来,医院拨了一笔经费,雇了一个护工给他打饭吃,科室的医生护士也多次捐款,凑份子给他买饭,否则早就饿死了。当年手术之后,如果能够及时进行康复训练,他恢复会比较快,现在拖了这么久再做康复训练就有点晚了。

乔丽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医生护士已经尽到了义务,康复训练需要很多钱,没有一家医院会免费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做康复训练。的确,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错了。问题是,人呢?

苏镜问道:“无名氏自己可以走路吗?”

“要是有人搀着的话,可以走的。”护士陈丽娃说道。

“如果他不愿意走,别人能把他拖走吗?”

“啊,拖走?”

“我打个比方。”

“应该可以吧,他没什么力气的。”

“他在哪个病房?我想问问同病房的人。”

“他在走廊。”陈丽娃说道。

护士长立即补充说:“现在医院床位都紧,不光是他,前些日子,走廊上住了七八个病人。你看那边那张床,那就是无名氏的。”

苏镜问道:“七年前,他是被谁送到医院的?”

护士长说道:“120急救车送来的,撞他的人驾车逃逸了,是一个路人打了120。”

“那个路人看到撞他的人了吗?”

护士长狐疑道:“你怎么像警察一样?”

苏镜呵呵一笑:“我就是警察。”

“哦,难怪!”护士长说道,“这些事你最好去派出所问问,当年也有警察来调查过,但是无名氏一直不清醒,也没问出什么来。”

苏镜环顾四周问道:“你们这里没装监控摄像头?”

护士长说道:“电梯里有。”

乔丽刚准备跟苏镜离开,却听护士长喊道:“那谁……那无名氏的家属,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既然来了,得把账结一下啊。”

乔丽说道:“我得先见到我老公啊!”

苏镜安排猛子调看医院的监控录像,自己先是去了120急救中心,查到了七年前石运来被撞的记录,报案人名叫梁智,可是手机号码已经打不通了;苏镜只好去了派出所,找到了相关的卷宗,梁智的家庭地址也收录在内,于是带着猛子赶了过去,还好梁智没有搬家。听了警察的来意,他陷入沉思,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哪儿能记那么清楚啊?”

苏镜说道:“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当年派出所也有笔录,我们来主要是想看看会不会有新发现。”

“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活下来了,不过意识不清楚,话也不会说。”

“这么说,撞他的人至今还逍遥法外?”

“是,”苏镜说道,“事故发生在凌晨两点多,你怎么还在街上呢?”

“那时候我还是一家24小时快餐店的送货员,那天凌晨我去送快餐,走到过街天桥上,看到一辆小轿车本来开得好好的,突然歪歪扭扭起来,后来刹车停住了。接着后车门打开了,一个人跑了出来,那人太傻了,不往人行道上跑,偏往前跑,然后那辆车就追着他撞,最后终于撞到他了,人都飞起来了。我吓得赶紧蹲下来,躲在广告牌后面。车上下来一个人,踢了踢他,看他不动弹,这才上车走了。”

“你没看到车牌号码?”

“我没顾上看,后来想起要看的时候,那车已经开远了。”

“车上有几个人?”

“加上被撞的有四个人。”

“你看清楚了?”

“那人被撞之后,坐副驾驶上那人下车查看,然后我从后车窗看到后排座位还有一人,再加上司机、加上被撞的,一共四个人。”

“都是男的?”

“那就不知道了。”

“你能听到他们吵什么吗?”

“听不清,只知道那个被撞的人下车的时候,朝车里面喊什么‘伤天害理’之类的,还说‘我不是马云鹏’。”

苏镜猜测那辆车里一个是徐虎,一个是陈海。他纳闷的是,石运来是怎么搅和进挟尸要价的?车里另外一个人又是谁?

回单位的路上,苏镜和猛子聊着案情,两人都是不得要领,猛子说:“以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白石冰的嫌疑最大。”

“但他不是受害者的亲人啊!”苏镜说道。

“林昊然也说过,陈海那几个人挟尸要价不止一次,也许白石冰是另外一次挟尸要价的受害者呢?”

苏镜点头说道:“我们可以去他老家调查一下。”

套子打来了电话,说是监控录像里发现了有价值的线索。

接走石运来的“爸爸”是个老头,大约六十岁左右,头发凌乱,有些许白发,上身一件灰色的T恤衫,下身一条大短裤,脚踏一双拖鞋。石运来傻呵呵地站在他旁边,他伸出一只手扶住了石运来的胳膊。那人一点遮遮掩掩的样子都没有,站在电梯里东张西望,监控录像清清楚楚地拍到了他的相貌。

猛子说道:“他就是无名氏那个所谓的爹?”

套子说道:“别急,还有后面呢!”他又换了一盒磁带,说道,“这是医院大门口的监控录像,你们看,来接石运来的不止一个人。”

老头搀扶着无名氏,艰难地往前走,到了医院门口左右看看,然后向左走去,左边几棵大树,一个人站在树下,监控摄像只能拍到一个人影,根本拍不到那人的脸。老头似乎跟那人争执了一番,然后将石运来交给那人,又从那人手里接过一样东西,然后走开了。

猛子说道:“这事好办,拖着一个腿脚不灵便的病人,这附近又没有停车场,他们只能打的了,我们问一下出租车公司,谁今天凌晨在二院门口拉了这两个客人就行了。”

套子却反问道:“万一有同伙呢?开车等着他们。”

猛子叹道:“那我就没办法了,先查查再说吧。”

的士司机很快找到了,是个中年男子,姓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他说凌晨两点多,他在顺宁市第二人民医院门口拉了两个客人,其中一个腿脚不灵便,话也说不清楚。黄师傅说:“其中一个岁数挺大的,应该是刚刚出院,感觉傻乎乎的,脑袋好像不好使。那个年轻人一直呵斥他,让他闭嘴。”

“年轻人长什么样?”

“他俩都坐在后座,年轻人一直低着头,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听声音呢,大概多大岁数?”

“应该是二十多岁吧,声音不算老。”

“他们在车上说什么了没有?”

“那个病人嘴里叨叨着,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什么药价药价的,是不是住院花钱太多了?”

“是不是挟尸要价?”

“哦,对对对,原来说的是挟尸要价,还说什么伤天害理改邪归正之类的话。那个年轻人就让他闭嘴,可是他根本不管,照样念叨,后来年轻人也不理他了。”

“他们有没有叫对方名字?”

“年轻人叫他马云鹏。”

“马云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