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苏警官,你在开玩笑吧?”

“我们比对了钞票上的号码!”苏镜直勾勾地盯着白石冰。

白石冰却不为所动:“苏警官,你这是诈供啊!柜员机里的钞票,银行还能知道号码?我取钱的那台柜员机还能存钱,难道每一笔存进去的钞票,银行也能知道号码?”

苏镜哈哈一笑,说道:“高!来,干了!”

两人一仰头,干了杯中酒,苏镜给两人斟上,啤酒沫在酒杯里欢快地跳跃,苏镜脸上的笑容也在欢快地跳跃,他笑眯眯地看着白石冰,说道:“我们去银行问了,那天在柜员机里放的全是新钞,是连号的。后来的确有人往柜员机里存钱了,所以你取钱的时候,取的并不都是旧钱。”

白石冰举起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只听苏镜继续说道:“徐虎身上的钱有十二张是新的,而且就是你取出来的。”

白石冰放下杯,沉默半晌,然后笑了,说道:“好吧,我承认我给徐虎钱了。”

“你为什么给他钱?”

“首先声明,那些钱不都是我给他的,我只给了他一千五百块钱,”白石冰说道,“之所以给他钱,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

“一百三十一名尘肺工人,八名维权代表,你为什么只给他钱?”

“可能是觉得他也挺年轻的吧,却得了矽肺而起,所以特别同情他。”

苏镜微微地笑了:“你把钱直接给他的还是用信封装着的?”

“直接给他的。”

“几点给的?”

“将近九点吧。我先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出来。你也知道,我家离他住的招待所很近,打了电话之后我就跟他见面了,然后把钱给他了。”

“为什么不到招待所直接把钱给他?”

“招待所那么多人,我没那么多钱啊。”

苏镜嘿嘿地笑了:“你这个解释很难让人信服。”

“信不信由你啦!”白石冰啜了一口啤酒不再言语。

苏镜追问道:“你跟徐虎在哪儿见面的?”

“在一个诊所门口,离他遇害的地点最多一百米吧。”

“给他钱之后,你就走了?”

“不走还要干什么?”

“你准备给徐虎一千五百块钱,为什么却取了一万?”

白石冰大笑道:“苏警官,取钱当然是花啦。”

“花完了吗?”

“苏警官,你放心,待会儿我买单。”

苏镜呵呵笑了,但是却不依不饶:“我想看看你的钱包。”

白石冰将钱包掏出来,丢到苏镜面前,说道:“都在里面了,大概还有不到八千块钱吧。”

苏镜大概看了一下,厚厚的一沓钞票,然后递还给白石冰:“看来是我多疑了。”

“苏警官的名言我们早就听说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任何一条线索嘛!”

苏镜讪讪地笑道:“这个何旋!这哪儿算什么名言?这是对每个警察的基本要求嘛!”说着话,他掏出了印泥,说道:“我们真的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所以请你留个指纹吧。”

白石冰无奈地摇了摇头,留下了十个指头的指纹。

3.挟尸要价潜规则

7月18日,这一天跟其他任何一天并无太大的不同,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地走向天堂或者步入地狱。白石冰心事重重地去上班,因为一直低着头,进门时差点跟姚笛撞个满怀,姚笛问他:“小白,你这是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差?”

“啊,有吗?”有那么一会儿,白石冰有点恍惚,不过还好很快恢复了常态,讪笑道,“昨天晚上睡得晚。”

“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白石冰的脸色一下涨红了,说道:“哪有!”

这时,任一拎着机器走了过来,插话道:“你那城中村,什么都方便,打个电话就能叫外卖,一百多斤的鸡都能给你送上门。”

白石冰笑道:“我今天晚上就把一百多斤的鸡送到你府上。”

姚笛和任一采访去了,白石冰默默走向自己的座位,想着姚笛的话,他总觉得怪怪的,她为什么说自己脸色不好呢?他禁不住看了眼手指,印泥的颜色还没洗净呢。

与此同时,苏镜将印有白石冰指印的纸送到了鉴定科,很快得出结果,纸币上的指纹没有一个是白石冰的。

苏镜略一皱眉,问道:“你们说一下,有什么看法?”

猛子抢先说道:“白石冰有问题!据他说,他是取了一万块钱,然后点了一千五百块钱给徐虎,点钱的过程中,竟然一个指纹都没留下来?别的不说,最上面一张和最下面一张应该会留下指纹的呀!”

套子说道:“徐虎还收到另外一笔钱,跟白石冰给的混在一起,有可能是他在点钱的时候把指纹擦掉了。”

猛子说道:“白石冰那一千五百块钱,是夹在九千八百块钱中间的,徐虎为什么会把钱夹到中间呢?这不符合大部分人的习惯。”

苏镜说道:“还有,另外那八千三百块钱是谁给他的?谁给钱会给得这么不零不整的?”

定罪要讲证据,办案有时候却要靠直觉,苏镜的直觉再次帮到了他。所谓直觉,并不是天马行空的想象,而需要一定的事实基础。苏镜掌握的事实是:陈海和徐虎都是宝龙区的,遇害现场凶手都没有留下可供鉴别的指纹。于是,苏镜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杀害他们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

不管是为了证实还是证伪,总之他带着猛子和套子,来到了顺宁市职业病防治医院。防治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从一大早,一百多名尘肺工人就陆陆续续来挂号检查,医院方面特地加派了保安维持秩序,尽管如此,医院里还是闹哄哄的,咳嗽声、抱怨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苏镜三人分头行动,找尘肺病人打探徐虎的情况,而且还出示了陈海的照片,问他们是否认识这人。

不少人对徐虎身上来历不明的将近一万块钱心存疑窦,他们还是认为徐虎被煤矿老板收买了,要不然没人会给他这么多钱。苏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这么多人怀疑徐虎出卖了他们,那么徐虎会不会就是被工友杀害的?可随后,他又打消这个念头,如果真是工友所为,就不该不拿走那九千八百块钱。

套子找到了维权骨干之一徐力,他当时刚刚检查完,鉴定结果还不能马上拿到。他咳嗽着走出检查室,迎面就看到了一张挂着笑的脸。套子热情地说道:“你是徐力吧?”

“是。”

“跟徐虎一个村的?”

“是。”

跟徐虎同村的共有十多个人,其他人套子都问过了,什么都没问到,大伙都不认识陈海。徐力是最后一人,也是最怀疑徐虎被收买的人之一。套子本来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道奇迹发生了,当他将陈海的照片递到徐力眼前时,徐力眼前一亮,说道:“我见过他,肯定见过。”

“什么时候?”套子立即来了精神。

徐力摸着额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说道:“好多年前了,现在说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前你见过他,现在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当然了,我为他挨过一次打。”徐力哈哈笑了几声,然后笑声迅速被咳嗽声压了下去。他呼呼地喘着粗气说道:“他这痦子上不是有几根毛吗?我们背后都叫他一撮毛。可是有一次,我当面这么叫了他,结果他就找上我家来告状,看着我妈打我,拿着笤帚把打呀!而且这王八蛋一直看着我妈打,直到觉得打够了,这才说:‘大嫂子别打了,小孩不懂事。’你说他坏不坏?”

“你们村其他人怎么都不认识他?”

“他不是我们村的。”

“他是哪里的?”

“我也不知道,”徐力说道,“因为我们村挨着东阳江,那里也是一个旅游点吧,每年夏天都有人到东阳江游泳,每年也都会淹死几个人,‘一撮毛’就搞了一个打捞公司,专门靠打捞死人尸体发财,一具尸体要三千块呢。”

套子心中一寒,继续问道:“那徐虎跟这个陈海认识吗?”

“认识,肯定认识,”徐力说道,“那时候徐虎是巡防队员,我经常看到他在陈海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