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波是所长老婆的亲哥,去派出所简直跟回家没两样,但何建生一直被拘押着。何家也想办法托人求情,但派出所就是不肯放。
刚接到街道主任的电话,说何建生在派出所突发心脏病死了,镇上考虑家属经济条件,垫资帮他们火化了,骨灰盒下午送到。镇上也愿意对此不幸遭遇,给他们家一定补偿。希望他们稳定情绪后,坐下来具体商量。
顷刻之间家破人亡,突遭的惊天变故让甘佳宁这本性柔弱的女子,一下子瘫倒在地。
明天怎么办?
还有明天吗?
她对一切茫然无知。
不久,婆婆回来,两个女人都哭昏过去。
下午,一辆警车开到门口,后面还跟了辆普通车子。
前头下来了几位辖区民警,后面跟着街道的几个小领导。一群人商量下,最后把骨灰盒交给一名五十来岁的协警,跟他说,还是你送进去,你是他们家的远房表舅,多少算个亲戚,劝劝他们,让他们早点签协议领赔偿金,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协警不情愿地答应,捧着骨灰盒,硬着头皮进去。
走进院子,来到房前,协警敲了门,发现门没关,犹豫下,轻推进去。
迎接他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神。
屋子里只坐着甘佳宁一人,眼睛泛红,但泪痕已经完全擦干。
协警小心地把骨灰盒放到桌上,谨慎地问了句:“建生他妈呢?”
“昏了。”
“那…那先节哀顺变吧。”
“我会的。”甘佳宁冷声应了句。
协警摸摸额头,脊背发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甘佳宁道:“坐吧,你毕竟是建生的表舅,我给你倒杯茶。”
“这…这不用这么麻烦了。”
他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还给他倒茶,有这种好心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磨得锋利光亮的菜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协警吓得大惊失色,他显然没想到一个弱女子,转身工夫会掏出把菜刀对着自己。
此刻其他人都在外面,不晓得屋里的事,她若恼羞成怒,连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谁能保证这把刀不会抹过来?
他急着求饶,“别…别…不要冲动。”
甘佳宁冷声问:“建生到底怎么死的?”
“死?…心脏病发作。”
“你还要撒谎,你可是建生的表舅!”甘佳宁的刀果断刺进了一些。
协警感到脖子处流血了,只要她再用点力,马上动脉就破,神仙也救不了自己。情急之下根本顾不上许多,忙求饶:“我说,我说,是…是被打死的。”
“被谁打死的?”
“派出所的人。”
“到底是谁?”
“是…是副所长江平带头打的。”
“你们所长呢?”
“是…是所长让他打的。”
“你是他表舅,怎么能眼睁睁看他被打死?”
“我,不关我的事,我一个协警,零时工,能说上什么话,我不知道的,我后来才知道的。”
“他们为什么打死建生?”
“是…本来想教训一下的,建生说他手指断了,江平嫌他吵——”
“手指断了!他手指怎么断的?”
“是…是江平掰断的。”
当!仿佛有人在她脑中敲响了一记大铜锣,震得整个头脑嗡嗡作响,手中的菜刀都不由松了松。一个大活人,被他们硬生生掰断手指,再活活打死!
她无暇多想,任由苦泪往心里流,赶紧重新拿稳菜刀,道:“你继续说下去。”
协警恐慌地答应:“建生手指折了,痛得又叫又骂,江平嫌他吵,继续打,结果…结果就那样了。”
当!菜刀落到了地上,甘佳宁退后两步,颓然坐下。
协警如释重负地逃脱到一旁,小心安慰:“侄…侄女,你不要这样了,这事可不能让你妈知道,她年纪大了,万一想不开。”
“我知道,我会保密的,也不会让人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甘佳宁的反应大大出乎他意料,原本他还担心着,自己把派出所的秘密说出来,虽然也是逼不得已,他本就不是聪明人,刚才的工夫哪留给他构思谎话的时间?但以后声张出去,自己饭碗准砸,说不定得罪上江平,还会惹一身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