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灰心头猛然一沉,果然与“吞蛇碑”有关,那古碑形同人脸,却没有面目,仅有一只吞噬怪蛇的大口,似乎象征着某种暗示,其本身又能有什么恐怖之处?

  罗大舌头猜测道:“我瞧那石碑从里到外透着股邪气,也许古城地宫里有怪蛇,吞蛇碑很可能就是这种暗示……”

  司马灰知道蛇在古代多被视为原始神秘生物的象征,因此汉高祖斩白蛇而定天下,吐火罗人的祖先也尊蛇为神,这地底有巨蛇倒是不算奇怪,但什么样的怪蛇才会形如古碑?

  白毛专家摇头道:“吞蛇碑不是什么怪蛇,它也不是任何生物,吐火罗人视蛇为神,不会放置吞蛇的石碑。”

  司马灰看地宫内部的石室低矮狭窄,估计里面也应该分为多重结构,四壁间或有秘道石门,就吩咐通讯班长刘江河在周围仔细搜寻,这时听那白毛专家说古碑不是怪蛇,便问道:“吞蛇碑既然并非怪物,你为何会死在此处?你现在果真是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幽灵?”

  白毛专家说:据我判断,吞蛇碑暗示着“第六空间”,这个魔窟般的“空间”只有入口,却没有出口。

  司马灰对白毛专家所说的“第六空间”有些耳熟,因为在军事及地理应用上,通常习惯将“空间”分为五个区域:陆地为第一空间,海洋为第二空间,空中为第三空间,宇宙为第四空间,地表300米以内的空间为第五空间。因为这一区域地形复杂,地物阻隔,雷达发现角的可控度非常有限,对雷达而言,“第五空间”一直都是未被攻破的极地和盲区。

  司马灰却不知道还有个“第六空间”,胜香邻也从没听说过,甚至无从想象,莫非1958年的考察队,全部被这个“魔窟”吞噬了?

  司马灰正想再问,却发现那白毛专家没了回应,他凑到墙下一看,只有一具枯僵的干尸,看样子已经死了多年,他虽然有些精神准备,仍不免感到心惊肉跳:“果真是阴魂附尸?”

  胜香邻心头砰砰直跳,大着胆子上前去看那白毛专家的死尸。通讯班长刘江河见状忙道:“千万别过去,那是个鬼!”胜香邻摆手示意无妨,她看明尸体之后,转头问司马灰:“古城里为什么会有23具尸体,第六空间又是什么意思?”

  罗大舌头经历了刚才这件事,觉得全身上下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也对胜香邻说:“别犯糊涂了,孤魂野鬼专把活人往死路上引,甭管它说什么,都绝对不能相信,咱得赶紧找路离开这鬼地方才是。”

  司马灰暗觉此事十分蹊跷,考古队如今也被困在地宫中,必须想办法搞清楚遇到的“幽灵”究竟是个什么,以及“吞蛇碑”与1958年那支考察队遇难的真相,否则谁都别想活着离开此地。他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第六空间”,这多半是那白毛专家根据自身遭遇作出的主观判断,情况未必完全属实。不过将对方这句话和“吞蛇碑”的诡异形状联系到一起,却使司马灰受到了一些启发。

  此刻罗大舌头已发现一处石壁较为松动,四周都有缝隙,应该是道暗墙,他趴在上面听了听,感觉外边没有异状,招手让司马灰与通讯班长刘江河上前帮手。

  司马灰也急着寻找出路,于是不再多想,当下同其余二人用力去推墙壁,见那墙后确是有条秘道,他用矿灯照进去,看里面沉寂深邃,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从方位上判断,似乎连接着旁边另一间洞室。

  罗大舌头向里边瞧了几眼,扭头对司马灰说:“看来各庄的地道已经连成片了。”

  司马灰点头道:“这地方结构很复杂,得小心别在里面走麻答了……”他说着话,转过身看了看后面,见胜香邻还在墙下察看那具死尸,就催促说:“阴魂附尸,生人莫近,咱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胜香邻看那白毛专家的死状,虽如死去多年的僵尸一般,但身上的衣服却未腐坏,心中暗觉诧异,听到司马灰的话,就跟上来问道:“你们有没有感到什么地方可疑?”

  罗大舌头说:“我看这鬼地方处处都很可疑,咱还是先想个办法找到出路,再说凡事只凭猜测也没有用,还是得到实地去看,腿到眼到……”

  众人越想越是觉得心中没底,摸索着墙壁正要往前走,这时就听身后的死尸发出一阵怪声,司马灰倒吸了一口冷气,按住头顶的矿灯转头照视,光束投在白毛专家的脸上,就见那死尸的脸孔不知在何时偏转过来,嘴部大张,黑洞洞的冲着考古队,喉咙中“咕咕”作响。

  第五话 虫洞

  众人在一片漆黑的地下突然听到这种动静,都觉得心颤股栗,想要撒腿就跑,可腿底下却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子。

  这时就看尸体脑颅忽然膨胀,从七窍里挣扎钻出几十只“尸鲎”,最大的竟有手掌长短,色呈暗青,前端像是泥盆纪时期的鲎虫,生满了密层层的螯牙,尾部生有脊柱形的坚硬肢节,着地爬行,速度奇快,发处“启齿咔嚓”的刺耳响声。

  司马灰用矿灯照过去,眼中已经看得明白,心下更是一片雪亮,1958年那支深入罗布泊望远镜的考察队,都是被人在体内下了“尸鲎”,寄生一段时间就会逐渐潜养成形,这在异方邪术里曾有记载,后世少有人知,只有不想让任何人窥探地底秘密的“绿色坟墓”,才会有如此手段。

  不过此前在地宫里发现的22具尸体,都早已被“尸鲎”啃净了脑髓,而考古队遇到的白毛专家,显然才刚被吸成一具仅剩躯壳的死尸,这件事又如何解释?与“吞蛇碑”到底有什么关系?司马灰想到此处,又觉得如同置身在云里雾中,心头茫然一片。

  这时通讯班长刘江河看到从死者身体内钻出的“尸鲎”已快速爬到自己近前,以手中的半自动步枪难以压制,真吓得魂飞海外去了,只好抬脚去踩,当场踏中一只,耳听“咔”地一声轻响,冒出许多黄绿色的黏液,恶臭刺鼻触脑,而他也随之惨叫一声,跟着跪倒在地,鞋底沾到鲎液的地方,竟被腐蚀开了一个窟窿,转瞬间就洞穿了皮肉,直至骨髓,并且仍在不断深入扩大,丝毫没有停止减缓的迹象。

  胜香邻看到通讯班长刘江河势危,连忙上前扶住退向墙角,她用矿灯照到刘江河脚下伤势,发现“尸鲎”体内含有腐酸,这种强酸连铁板都能腐蚀透了,只消沾上一点就会蚀肌腐骨,伤身的血肉也随之变为强酸,不断加快腐蚀速度,救无可救,治无可治,什么时候烂成一滩脓水才算完,胜香邻虽然胆识不凡,但见通讯班长刘江河的惨况凶多吉少,也不禁寒透心底。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一看这情形,不敢再轻易使用“PPS冲锋枪”了,二人拔开长柄信号烛,将爬到近处的“尸鲎”一只只戳在地上烧死,那些从死者身体里爬出来的“尸鲎”还没蜕变为成虫,数量终归有限,凭着他们手疾眼快,尚能抵挡应付。

  罗大舌头唯恐那白毛专家的死尸里还有“尸鲎”,就将没有烧尽的“信号烛”扔到尸体上,烟火中尸气弥漫,臭不可闻。

  司马灰让罗大舌头继续注意周围的动静,然后返身察看伤情,就见通讯班长刘江河咬牙忍着钻心的剧疼,他脸色苍白,额上挂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脚掌连同鞋子都已被腐蚀出了一个大窟窿,也不见里面流血,只有黄绿色的液体不住涌出,情况还在持续恶化,照这么烂下去,几分钟之后这条腿就没了。

  罗大舌头也关切地回头张望,低声提醒司马灰:“这和在缅甸丛林里被五步蛇咬了没什么区别,只能趁着腐酸还没烂到身上,下狠心截掉肢体,总好过当场丢了性命,能伤在胳膊腿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脑袋肚子可彻底没救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胜香邻忙说:“不行,这里没有手术条件,如果没办法止血,断去肢体等于是直接要了性命!”

  司马灰见机奇快,血肉之躯被尸虫腐蚀,与在丛林里中了蛇毒可不一样,当即按住通讯班长刘江河的小腿,叮嘱道:“你得忍着点……”他心知势不容缓,说话的同时早已将半截燃烧着的“信号烛”,狠狠地按在了对方脚底的窟窿上,从里到外将腐化之处都烧遍了,以烧伤止住了溃烂和出血,又敷上一些药物拿绷带扎住。

  司马灰等人忙活了一阵,见通讯班长刘江河这条命算是暂时留下了,而且自始至终也没听他呼疼挣扎,真没想到这小子竟会如此硬气,正要赞他两句,可一抬头,才发现通讯班长刘江河早已人事不醒。

  司马灰伸手试了试通讯班长的鼻息和脉搏,知是因为剧烈疼痛,突然引发了的神经原性晕厥,就让他平躺在地,保持呼吸通畅。

  众人全都清楚,既然身体完好,也未必能从这距离地面10000多米的深渊里逃出去,何况脚底烧穿了一个大窟窿,通讯班长刘江河多半是回不去了。

  正自担忧,却听暗墙后似乎有尸虫爬行,司马灰向前投出“信号烛”,就见甬道里压山探海般黑压压地一片,都是从石缝里钻出来的“尸鲎”,数量多得让人心惊,三人心中无不叫苦,一看实在是挡不住了,急忙推合暗墙,拖着通讯班长刘江河退回石室。

  虽然暂时安全了,但黑暗压抑的地下环境,更使人感到格外绝望,司马灰定了定神,将刚才想到的事对其余二人说了一遍,1958年那支考察队都是被“尸鲎”在体内咬死的,可为什么密室里的老白毛没有跟其余队员死在一处?此前接触的幽灵果真是“阴魂附尸”?

  胜香邻沉思片刻,对司马灰说:“这座古城里最大的秘密,也许同样是‘时间’,是一个时间的幽灵。”

  司马灰问胜香邻:“时间这东西又不是活物儿,怎么会成为幽灵?”

  胜香邻说:“我感觉这里存在着另一个时间,它与已知的时间坐标不同。”

  罗大舌头听得脑袋瓜子发懵,问道:“那咱遇到的老白毛究竟是人是鬼?”

  胜香邻又看了看墙下的死尸,说道:“1958年的科学考察队,也许最终进入罗布泊望远镜的有23名成员,毕竟这位老专家还没来得及对咱们说过实际人数,不排除咱们先前掌握的情报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