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也就是在制作兑水酒的材料里下毒。”

  “不,这不可能吧?”市长说。“不管是苏格兰威士忌、水还是冰,其他人也都喝了。”

  “确实如此,但当中只有一样东西不会与别人共用,也就是冰块。如果在苏格兰威士忌或水里下毒,可能会让不特定多数人喝到,但如果只在其中一颗冰块下毒,喝到它的就只有一个人。”我说,摇晃眼前的杯子。杯里还有一块几乎溶光的冰块,以及变稀的剩余果汁。

  “可是凶手应该不知道木部先生会拿哪一颗冰块。”月村博士提出我预想中的疑问。

  “你说的没错,所以凶手需要暗中操纵他拿毒冰块。”

  听到我的话,金子仰起身子:

  “有那么容易吗?”

  “视情况也并非不可能。比方说,在木部先生拿到冰块前,把下毒的冰块放在冰桶中最容易拿取的位置,这样成功率就可以接近百分之百。”

  “可是我记得木部先生应该是第一个去拿冰块啊。”市长露出回想当时情形的眼神。

  “那么下毒的冰就是放在最上面。”金子说。“可是谁也不晓得木部先生会第一个去拿冰。”

  “平常都是怎么样?木部先生似乎非常爱喝苏格兰威士忌,所以只要准备好酒,木部先生是不是就会第一个抢先去调兑水酒?”我问。

  “是有这样的倾向,但木部先生也不一定总是第一个去拿酒,而且虽然他今天喝兑水酒,但也满常直接喝酒而不加水,对不对?”土井直美说。那句“对不对”是在向其他人征求同意。月村博士和市长朝她点点头。

  “看来毒冰说也变得有争议了。”金子歪起嘴巴,他或许想露出讽刺的笑容。

  “可是不管怎么样,”月村博士环抱手臂,慢慢环顾众人。“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每个人都已经发现、但谁都不愿意出口的话被讲出来,场面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可是没人反驳。金子本来要拿波本威士忌,但想起甚么似地又缩回手。

  “如果可能,”市长打破沉默。“我希望凶手现在主动招认。范围都缩得这么小,迟早会揪出谁是凶手。”

  “说这种话的人最可疑。”月村博士看着桌子。

  市长微微摊开双手,“我没有动机。”

  “我也没有动机啊。”

  “人家也没有啊。”

  金子与土井直美异口同声地说完后,月村博士把矛头指向我,“真想听听侦探先生的高见。”

  “我还在思考。”我回答。

  “还在思考?可是嫌疑犯就只剩这几个了呢?这样还没办法锁定凶手吗?”

  “问题就在这里。凶手为何要在这种状况刻意杀人,我怎么样都弄不明白。现在的确电话不通,外头天候恶劣又无法报警,但警方迟早会赶到查案。如此一来,我们直到警方揪出凶手为止都得被关在这里。我不认为这对凶手有甚么益处。尽管如此,凶手仍执意下手,理由是甚么?”

  “他有甚么逼不得已的苦衷吗?”市长问。

  “我觉得不是。凶手在下手之后留下讯息,表示这是非常有计划性的行动。”

  “这么说也是……”市长咬住嘴唇。

  众人各自陷入沉思。可是在这当中,应该至少有一个人想着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事。

  其实我想到一个凶手会在这种状况下犯案的理由。可是那实在太可怕,可能会引发众人恐慌,所以我没说出口。

  “话说回来,”我看着众人。“夹在木部先生书里的讯息,有没有人有甚么线索?我记得上头是这么写的:他沉迷于诅咒,成了禁断之书的俘虏……”

  市长摇头:

  “不清楚呐。禁断之书指的究竟是甚么?”

  “月村老师呢?”我问女考古学家。

  “就我所知,没有这种名称的书,不过可能是与宗教或性有关的书。”

  “两位呢?”我也询问金子和土井直美。

  两人瞬间对望一眼,但同样微微摇头回答:

  “不晓得呐。”

  “人家也不晓得。”

  “这样啊。”我点点头,双手在桌上交握,在脑中整理顺序后开口。“禁断之书,我想指的恐怕就是遭盗挖的物品。”

  众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我身上,但没人出声。

  我从外套内袋取出笔记本。

  “水岛先生遇害前,在日记上这么写道:‘我这阵子一直睡眠不足。为了那东西,我好几天无法成眠。今晚也别想安睡了吧?老实说,我没料到它竟然让我如此烦恼。没想到它令我如此痛苦。’这里说的那东西,指的就是那本禁断之书。也就是说水岛先生读了它、一样成了它的俘虏,所以无法成眠。”

  “成为它的俘虏是甚么意思?”市长问。

  “如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为它神魂颠倒。换句话说,那本禁断之书具有如此令人无法招架的魅力。”

  “好厉害,那究竟是甚么样的书?”市长继续追问。

  我一一回望注视着我的眼神,慢慢开口:

  “我想,”半晌后,我吊足他们胃口才说:

  “恐怕是本格推理小说。”

  瞬间,房间的灯又熄了。

  5

  “不好了,又停电了。”市长的声音响起。“喂,去检查一下发电机。”

  “是。”我听到门房应声,接着是他的脚步声。

  “应该有手电筒。”金子说。“手电筒放哪去了?”

  “我记得是在楼梯下面。”是月村博士的声音。

  “找到了。”土井直美说。

  我静静坐着,等待她打开手电筒开关。然而灯没有亮,反而是传来某些东西“砰”的倒下的声响。

  “啊、喂,怎么了!”金子问。“喂,土井?”

  然而土井直美没有应话。

  “出了甚么事?”市长问。

  不久房间的灯亮了,同时阿文嫂大声尖叫。

  土井直美趴伏在楼梯下方。我立刻跑过去捉起她的手腕。脉搏停止了。

  “不好了……”我呢喃着查看她的周围,手电筒掉在地上。

  我在伸手前仔细观察手电筒,马上就发现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