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了解各位的心情,但是也请各位理解我们的疑虑。请想想看,发现那间地下室的事本身并没有公开。也就是说,一般人并不知道纪念馆有间地下室,还有木乃伊沉眠在里面。不知道这些事的人会企图盗挖吗?”

  三名委员听到这里才哑然失声。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接着面面相觑。

  “各位能够了解吗?我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才没有报警,也没有通知各位。而关于被盗挖的东西下落,我也已经委托这位天下一侦探寻找。”

  三人目光一口气集中到我身上。

  “那有甚么发现吗?”金子问我。

  我还没开口,市长就抢先说:

  “天下一先生首先拜访水岛先生和火田先生打听盗挖的事。然而就如同各位知道的,他们两位不幸相继遇害。当然,两宗命案之间并没关联,凶手也完全不同,更基于不同的动机而犯下凶案。但透过侦破这两宗命案,天下一先生得到了一个结论——也就是水岛先生与火田先生可能都与盗挖一事有关。”说到这里,市长转向我。“对吧,天下一先生?”

  这个推理连在我心中都还没明确成形,却被市长披露出来,我因而犹豫。但如果在这里表现出暧昧的态度,会破坏难得高涨的紧张气氛。我决定点点头,“是的。”

  听到我的话,市长似乎放下心,再次转向其他委员:

  “可是关于最重要的遭盗挖的物品,不管是水岛先生的宅子,还是火田先生的皮拉图斯屋里,都找不到疑似的东西。据天下一先生的推理,”市长又看我一眼。“东西有可能已经交到别人手中。而拿到东西的候补人选,可能是保存委员会的成员,这样的推论应该是顺理成章,所以今天才请各位来到这里。”

  “我才不知道甚么被盗挖的东西。”市长话声刚落,木部就接口,“况且我有甚么必要那么做?”

  “我也不晓得。”

  “人家也是。”

  “真的吗?”市长再次依序望向三人。“如果有所隐瞒,请现在主动招来。拖得愈晚,事态可能更加恶化哦。”

  “说得那么恐怖。你倒是说说看会怎样恶化?”报社社长在椅上神气地后仰。

  “借用天下一先生的说法,”市长又拿我的名字做文章。“会碰上诅咒。”

  “诅咒?”

  “也就是说,可能再次发生凶杀案。”

  木部嗤之以鼻,“还以为你要说甚么,居然是诅咒?”

  “谈话水准一落千丈。”金子差点从椅子摔下去。

  然而果然是科学记者土井直美表现出最强烈的不愉快。

  “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冒出那种不科学的词汇来?天下一先生,你刚刚不是说你百分之百只靠逻辑来导出答案吗?却说甚么诅咒”她慢慢地摇着她的娃娃头。“真令人幻灭。”

  “可是水岛先生与火田先生相继迎接悲剧的死亡是事实,而这是不是有点难以用单纯的巧合去解释?”市长说。

  “那只是单纯的巧合。”土井直美当场反驳市长的意见。“而且我也不觉得有多巧,听说两起命案的凶手都是亲近的人呢。换句话说,水岛先生和火田先生处在何时被杀都不奇怪的状况。如果第二起命案的凶手是被第一起命案触发而犯案,这与其说是偶然,我甚至觉得是必然。”

  不愧是科学记者,观点相当科学。但我必须让这名女子了解诅咒的意义才行。

  “如果你对诅咒这个词汇不满,”我说。“改用影响力来形容也无妨。据我想像,盗挖物具有某种巨大的影响力。我认为就是受到它影响,才引发让水岛先生和火田先生遇害的命案。”

  “不管换成甚么说法,都一样没有现实感。”金子透过贝雷帽搔着头说,“具有那种惊人影响力的盗挖物品究竟是甚么?侦探先生?”

  “这我还不能断言。”

  “怎么,原来你也不晓得啊?”木部的嘴角露骨地浮现出轻蔑之色。“那根本不用谈了嘛。”

  “我已经推测到某种程度,可是我想没必要在此时此刻说出来,而且各位之中应该有一人明确知道那是甚么。”

  “完全不晓得你在说甚么。”金子夸张地歪着头。“总之我跟盗挖没关系。”

  “我也是。”土井直美也断定。

  “那么市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木部看着日野市长。“你们好像在怀疑我们,但看这情形,没有任何人想要坦白认罪。就算像这样大眼瞪小眼,我也不觉得会有任何进展。”

  “我也不认为事情能那么顺利啊,木部先生。”市长表现得从容不迫。“既然大家都来了——这样说或许奇怪,不过难得大伙都在,咱们就来谈谈纪念馆的事吧。所有权的问题得解决一下,也得决定何时要发表地下室有木乃伊的消息。还有得尽快决定要推荐哪些人加入委员会,递补水岛先生和火田先生的位置。我们就一边品尝阿文嫂睽违许久的料理,仔细商量这些问题。然后在讨论的同时,”市长又望向我。“就请天下一先生来进行各种推理。当然,是推理谁与盗挖有关。这样如何?”

  我有些吓一跳地回望市长,但这时他已经转向其他委员。

  “简而言之就是透过谈话,看看我们当中谁会自己露出马脚,是吗?”金子开玩笑地耸耸肩。

  “我是无所谓。只要侦探不做出离谱的推理,胡乱冤枉人就好。”木部自信十足。

  “我也无所谓,不过……”土井直美看着我,说出不出所料的话,“我祈祷侦探的推理彻底科学。”

  “这我可以保证。”市长任意打包票。

  阿文嫂此时客气走近,在市长耳边低语。市长点点头,看着其他人说:

  “离晚餐六点开饭还有两小时以上,我们先暂时解散,接下来就在餐厅聊吧。”

  木部、金子、土井三人立刻站起来。

  “真吃不消,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聚会。”木部埋怨。

  “嗳,偶尔一下又有甚么关系?”金子说。

  “偶尔是还好,但要我奉陪诅咒甚么的疯言疯语,我可受不了。”土井直美还在生气。

  三人从客厅角落的阶梯上楼。天花板是挑高设计,整齐排列的房间则面向设置着扶手的走廊。三人按照木部、金子、土井的顺序从角落进入各自的房间。看来大家都是使用固定的房间。

  确认三道门完全关上后,我看着市长的侧脸说:

  “您突然那样说,太教人措手不及了。”

  市长嘻嘻笑着,“我做错了吗?”

  “如果您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这个目的,请早一点向我说明。居然在那种场合突然宣布要我推理,太胡来了。”

  “会吗?如果我让天下一先生为难,那我道歉。可是如果早些说明了那又如何?即便我在事前告知您,也不会有多大差别吧?您到这里前应该没机会见到那三人。”

  “可是我还是需要心理准备。”

  “所以说,”市长用食指指着我。“我就是确信名侦探天下一先生绝对没问题才那样说的。”

  我靠在椅子上仰望挑高的天花板。墙上挂着咕咕钟,我有些意外上面指着正确的时刻。我一直以为咕咕钟正常来说应该都是坏的。

  话说回来……

  我怎么会碰上这种事?

  有股看不见的力量要我在这个城镇做些甚么,但这究竟是甚么?

  “你说关于盗挖的物品已经有眉目,这是真的吗?”月村女士问我。

  “我还没有证据。”我答道。

  “连我们也不能说?”

  “对不起,我不想做出暧昧的发言。可是我想我可以这么说:这是这个城镇缺少的东西。”

  “这个城镇缺少的东西?”

  “是的,是这个城镇原本也有的东西。不,正是这个城镇才应该要有的东西。若是失去它,这个城镇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