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很少有人拜访吗?”他刚才的话令人在意,我提出询问。
“如果是可以让我爸赚钱的对象就另当别论。至于你们,既然是为了纪念馆的事,当然会接见吧。”
“令尊对纪念馆相当热心呢。”
“岂止是热心。”儿子一手插进口袋,扬起嘴唇说。“他甚至想把纪念馆占为己有。”
“占为己有?把纪念馆买下来吗?”
“嗳,是啊。”
“纪念馆能买吗?”小绿睁圆眼睛。
“这世上几乎没有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小姐。”
“可是,买纪念馆要做甚么?”我问。
男子晃晃没插进口袋的手:
“这还用说吗?为了得到历史啊。买下纪念馆,就等于买下这个城镇的过去。”
“雄一郎先生为甚么要得到历史?”
我说,结果水岛的儿子一脸惊愕地看我:
“没想到居然有人不懂。得到历史是这个城镇的人共同的愿望啊。”
“这我懂。所以雄一郎先生才会加入保存委员会吧?可是我觉得买下纪念馆并没有任何意义。”
“你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我爸。对他来说,真正的历史根本无所谓。他要的是对自己有利的历史。只要买下纪念馆,就可以发表自己想要的历史了。”
“也就是主张自己是创立者的后裔,是吗?”
“就是这么回事。”
我微微摇摇头,“我实在不懂这种思考模式。”
“你是外地人吧?所以才不懂。”
“这样吗?”
“这里的居民每个人都惶惶不安,因为没人能够解释自己为何身在此处、为何存在?比方说这个家,”他说着摊开双手,仰望天花板。“这么夸张的屋子存在于这里的理由是甚么?我们要在这里做甚么好?答案在哪里?”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对你们说也没有用。”
“我懂。”小绿说。“我也和你一样想着相同的事。我一直纳闷着我存在这里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小姐似乎是这个城镇的人呢。”水岛雄一郎的儿子点头说。
这时候传来人跑过走廊的脚步声。那个人想必相当慌乱才能够在那么厚实的地毯上制造出脚步声。
刚才的管家冲进来,“啊啊,春树少爷,原来您在这里。”
水岛的儿子好像叫春树。
“出了甚么事吗?”
“老爷他……老爷他的样子不对劲。”
“甚么!”春树转向管家。“你说不对劲是甚么意思?”
“不管我怎么叫,老爷都没有回应。”
“是睡着了吧?”
“可是我叫得那么大声,却没有半点回应……”管家含糊其词,似乎不敢再继续说出不祥的话。
水岛春树出去走廊。不过他再确认了一点,“老爸真的在房间吧?会不会出门了?”
“老爷没有出门。”管家摇摇头。
春树跑过走廊。我从后面追上去,小绿也跟上来。
一出大厅,春树立刻跑上线条优雅的阶梯。前方有一道门,他用力敲门,“老爸!老爸!”
然而没有半点回应。于是春树转动门把拉扯,可是房门一动也不动。
“钥匙呢?”
“在这里。”管家喘着气,把钥匙插入锁孔中转动。
“喀嚓”一声,同时春树拉开门。
一瞬间,众人全都哑然失声。
门的另一头是难以置信的光景——并非如此。别说光景了,那里甚么都没有。打开房门一看,只见入口挡着一片巨大的木板。
“这是甚么?”春树敲敲板子。
“好像是家具的背面。”我说。“似乎是橱柜还是书架。”
“老爷的房间没有橱柜。”管家说。
“是书架。”春树仰望着说。“老爸的房间有很多书架。可是怎么会摆在这种地方?”
管家也回答不出来,不安地摇摇头。
“总之把它挪开吧。”我说。
“说是这样说,可是……”春树试着推一下,随即摇摇头。“没地方可以施力,无法推到旁边去,而且很重。”
“老爷!老爷!”管家再次呼喊,可是依旧没有回答。
我走近书架,试着在各个部位施力。
“没办法挪开呢,好像只能往里面推了。”
“我也正这么想。可以帮我吗?”
“当然了。”
我和春树推动书架的上半部,途中管家和小绿也一起帮忙。
没多久,书架大大地倾斜,先是听到书本零散掉落至另一侧的声响,接着书架像一棵巨木般倾倒。
我们这才得以看遍室内。每个人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大房间中央的人影。
“啊,老爷!”
第一个出声的是管家。他以那浑圆的身材所看不出来的敏捷动作跳过倒下的书架,冲到房间里去。
接着是春树,然后是我和小绿进入室内。我跨过书架,环顾室内。水岛雄一郎倒在地上的情景虽然异常,但室内的情况也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