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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濑喝着一杯要价一千圆,简直贵得离谱的咖啡,蒲生要介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他穿着深蓝色西装,拎着公事包,低头看着早濑,微微欠了欠身说:“你好”,然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表情从容,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蒲生也点了咖啡。

“不好意思,临时把你找来,”早濑说,“你原本是不是有其他安排?”

“的确已经安排了几件事,但我都取消了。既然强盗杀人案搜查总部的刑警打电话来,说有重大的事情要谈,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早濑探出身体,抬眼看着对方的脸。

“我提到黄花的事,才是吸引你的关键吧?”

蒲生面不改色,“你说呢?”

咖啡送上来了,蒲生一派悠然地加了牛奶,用茶匙搅拌着。

“前几天我看到你,”早濑说,“在『久远食品研究开发中心』,你去那里做甚麽?”

原本以为蒲生会惊讶,但他不为所动。

“没甚麽,只是为了工作,警察厅的工作。”蒲生戏谑地耸了耸肩问,“有必要向你报告吗?”

“如果你不说就伤脑筋了,警察厅的公务员怎麽可以不向我们打一声招呼,就擅自和案件相关者接触呢?”

“如果你有不满,请循正当管道来抗议。我只是基於自己的目的行动,还是说,我做的事影响了你们办案?”

早濑把双手架在桌子上,抬眼瞪着蒲生的脸,“我可以向上面的人提黄花的事吗?”

“甚麽意思?”

“蒲生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有甚麽内情,但我认为你私人对这起命案很有兴趣。我猜想起因应该是秋山周治的院子里被偷的那盆花,我不知道你和秋山的孙女是甚麽关系,但你从她口中得知了黄花的事,察觉到这起事件和秋山在植物方面的研究有关,所以就向负责调查他人际关系的刑警,也就是我们了解情况,进而向秋山以前任职的公司去打听。怎麽样?我的推理有错吗?”

蒲生仍然一派悠然,拿起咖啡杯喝了起来。

“那不是推理,而是幻想,要怎麽幻想是你的自由,旁人无从置喙。”

“可别小看幻想,尤其是刑警的幻想,更不容小觑。”

蒲生露出锐利的眼神看着他,早濑毫不畏惧地和他对峙。

“秋山的孙女向警方通报盆栽被偷,但因为脑筋不清楚的员警不当一回事,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反映在侦查工作上。但是,蒲生先生,这件事反而对你有利,搜查总部并没有发现黄花的重要性,甚至不知道黄花的存在,负责本案的刑警都在查一些无关紧要的线索,你可以在这段期间为所欲为地行动。”

蒲生突然看向远方,举起一只手,穿长裙的女服务生走了过来。

“麻烦续杯。”他指着早濑的空杯子说。

“你打算请客吗?”

蒲生露齿一笑,“饭店咖啡厅都可以免费续杯。”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难怪贵死人了。”

“请继续说下去。”

早濑舔了舔嘴唇,再度开了口。

“我看到你去『久远食品研究开发中心』,对你来说,这件事是重大的失算。如果没有看到你,我会很快把问一些奇怪问题的警察厅公务员抛在脑后,但是,正因为我在那里看到了你,所以才重新看了办案资料,发现盆栽遭窃的事。虽然你现在表现得很从容,内心恐怕就没这麽镇定了。听到我说这些让你伤脑筋的事,你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敷衍我,用一路走菁英路线的聪明脑袋,动员所有的脑细胞在思考,我说对了吗?”

当他一口气说完时,新的咖啡刚好送上来。早濑喝着黑咖啡,等待着对方出招。既然可以免费续杯,就没必要小口喝了。这麽一想,就觉得嘴里的咖啡很好喝。

“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蒲生缓缓地问。

“直说无妨。”

“为甚麽你不把刚才那番话告诉你的上司?既然你确信被偷的盆栽和命案有关,为了破案,你应该向上司报告。但是,你没有这麽做,而是和我联络,请问是为甚麽?”

“终於进入正题了,”早濑说,“我为甚麽没有向上司报告,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麽做很无趣,我得不到任何好处,只会让搜查一课那些人卯足全力侦办。即使因此破了案,我也分不到半点功劳。既然这样,就要设法透过其他途径解决。”

“你是说,你想偷跑吗?你想跳过搜查一课吗?”

“你不要说得这麽难听,但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这麽一回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不知道哪里有甚麽机会,”蒲生把咖啡喝完,看了一眼手表,“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还有事,差不多──”

“我可以再说一个幻想吗?”

蒲生叹了一口气,“请简单扼要一点。”

“你的目的并非为了逮捕凶手,对你来说,这件事根本不重要,所以,你没有把黄花的事告诉搜查总部,你另有目的,而且和警察厅无关,和你个人有关。这个幻想怎麽样?”

“我刚才也说了,幻想是你的自由。”

“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最好和我合作。”

蒲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合作?”

“我们相互交换资讯。我的目的是逮捕凶手,和你之间没有冲突。”

蒲生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但眼神依然冷漠。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拿起桌上的帐单站了起来。早濑抓住他的手腕,“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蒲生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想谈交易,至少自己手上要有牌。”那是从腹底深处发出的低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