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们家里也很少谈这个话题。”

“是喔…”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搞不好在那个世界的哥哥本身也无法说清楚。”知基露出淡淡的微笑,“对了,上次家里人举办了尾七,我妈提到一件奇怪的事。”

“甚麽事?”

“她说我哥在死前喝了可乐。”

“可乐?”

“桌子上放了杯子,里面有没喝完的可乐。我妈哭着说,可能他在死前想要喝可乐,老实说,我觉得有点怪怪的。这种事根本不重要啊,那天雅哉他们也有来,听了有点不知所措。”

“可乐…喔。”

梨乃忍不住想,自己临死前不知道想要喝甚麽。

“啊,对了,”知基似乎想起了甚麽,“他们找到键盘手了。”

“啊?”

“雅哉打电话给我,『动荡』乐团已经找到了代替我哥的键盘手,他们已经开始练习了。”

“喔,原来是这样。”

“动荡”是尚人之前参加的乐团名称。

“雅哉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目前先用这种方式重新开始。他们会在最近表演,找我去看,梨乃,你要不要去?”

“这个嘛…”

老实说,梨乃有点提不起劲,之前是因为尚人的加入,她才会去声援。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知基说,“说句心里话,对我来说,没有哥哥的『动荡』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乐团了,不管他们怎麽发展,都和我无关,但想到雅哉他们的心情,就忍不住难过。如果我不去,他们一定会很介意,也不知道这个乐团是否该持续下去。”

“对喔…也许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决定去为他们加油,请他们连同哥哥的份好好努力。”知基扬起下巴,对着天空说。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宣誓。

看着脸上还带着少年稚气的表弟,梨乃忍不住感到佩服。哥哥自杀至今不到三个月,知基已经克服了悲伤,而且正在努力长大。

“好,”梨乃说,“我也和你一起去,等他们表演的时间决定后,你再通知我。”

“嗯。”知基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说已经做好让家属捡骨的准备。梨乃、知基和其他亲戚一起走去焚化炉。

火葬的所有步骤都结束后就散会了,梨乃和父母一起回了横滨的家,但换好衣服后,决定立刻回位在高圆寺的公寓。母亲不满地问她,为甚麽不住一晚再走?她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执意离开了。

她并不讨厌父母,发自内心地感激他们这些年的支持,但正因为这样,如今面对他们时深感痛苦。他们一定整天在想,放弃游泳的女儿以后要怎麽办,自己却无法消除他们的烦恼,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窝囊,也很没出息。

而且,她还有另一个理由要在今天赶回东京。因为她想确认一件事。

梨乃换了几班电车,但没有回高圆寺,而是在西荻洼车站下了车。她走在六天前走过的路上。回想起来,她很庆幸那天去爷爷家。如果自己没有去,周治的尸体可能至今仍然没有被人发现。

不一会儿,她就到了周治家。原本猜想可能有警官守在那里,但门前没有人。梨乃巡视了周围后,走进了大门。

院子内放满了盆栽,所有的植物看起来都有点垂头丧气。因为这几天没有人照顾,所以是理所当然的。她想立刻为这些植物浇水,但在此之前,她有一件事情要做。梨乃从自己的记忆中唤醒最后一次看到这个院子时的影像。

果然没错──她终於确信。

那盆花不见了。那盆黄色的花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吗?会不会是你爷爷把那盆花放到别的地方了?”制服警官打量着院子问道,他的年纪大约三十出头。

梨乃摇了摇头。

“不可能,因为那盆花很重要。”

但是警官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偏着头,梨乃忍不住焦急起来。

这时,又来了另一名警官。他的年纪稍长,头发有点花白。

“怎麽样?”年轻警官问他。

“我稍微察看了一下房子周围,没有异状,和案发当时差不多。”

“所以,我觉得是在案发时被偷的。”梨乃说。

年长的警官皱起眉头,“怎麽可能?强盗杀人的凶手不会偷这种东西吧?”

“但是…”

“况且,你当时为甚麽没说?”

“那时候我没注意,今天突然想起这件事。”

“今天才想起?”

“当时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下子没有想起来。不是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吗?”

“我能理解你说的,但也可能在案发之前被偷了。既然就这样放在院子里,根本不知道是甚麽时候被人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