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电话中传来周治慢条斯理的声音。

“啊,爷爷吗?是我。”

“喔,原来是梨乃。”

“今天放学后,我想去你那里,可以吗?”

“好啊,我今天没甚麽事。”

“那我上完课后去,我会买点心,爷爷,你想吃甚麽?”

“不要太甜的,最好选西点。”

“好。”

挂上电话后,她看了一下时间。快一点了。

她坐在阶梯教室角落听课。这堂课是从文化人类学领域,分析文化和个性之间的关系,她完全没有兴趣。她忍不住纳闷,当初自己为甚麽会进文学院,而且竟然读国际文学系。她再度体会到,自己在报考时真的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当初挑选这所大学,完全是因为这里游泳队的练习环境很理想。

自己并不是不会读书,而是没有找到想学的东西──她想起周治的话。虽然这句话激励了她,但也在训诫她,一味逃避不是办法。

她努力忍着睡意,撑完了九十分钟的课。其他学生个个双眼发亮地走出教室,难道接下来有甚麽好事在等他们吗?

走出学校,往车站的路上逛了几家小店,看到一件可爱的洋装,但看到只有一个尺码就放弃了。

她在车站前的蛋糕店买了松饼。搭电车时,手机收到了电子邮件。是母亲传来的。她在打开之前,就大致猜到会是甚麽内容。果然不出所料,母亲问她下次甚麽时候有空回家。在尚人的葬礼后,她就没再回过家。

她随着电车的摇晃,思考着要怎麽回覆母亲。要说自己忙着写报告,最近没空吗?母亲应该不会追问在写甚麽报告吧?

下了电车后,她从车站走去周治家。走进大门,看着院子走向玄关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她上一次来是三星期前,感觉和上次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她内心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伸手打开玄关的门,门一下子就打开了。爷爷总是这麽不小心。周治向来不锁门。

走进屋内,看到周治平时穿的拖鞋和鞋子杂乱地丢在脱鞋处。以前从来没有这麽乱过。

右侧书房的纸拉门敞开着。平时那里都关着,她好奇地看向室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纸箱和纸袋散乱在榻榻米上。

书房的隔壁就是客厅,但两个房间之间的纸拉门关着。

“午安。”梨乃对着屋内打着招呼,脱下了球鞋。屋内没有回应,她直接走了进去。她穿过书房,打开了纸拉门,叫了一声:“爷爷。”

四方形的矮桌像往常一样放在客厅中央,上面放着茶杯和保特瓶。

她感觉脚底很冷,低头一看,发现踩在脚下的座垫角落湿了。她慌忙把脚移开了。

周治躺在矮桌的另一端,似乎睡着了。站在梨乃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脚。

“原来在睡觉,小心会感冒。”

她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立刻停下脚步。她闻到一股异臭。

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看着周治的脸,立刻感觉到好像有甚麽东西快从喉咙深处喷出来了。

周治张着眼睛,皮肤是灰色的。那不是梨乃熟悉的祖父的脸,而像是把一张黏土制成的精巧面具硬生生地扭成一团。

这种时候该怎麽办?要打电话去哪里?──梨乃从皮包里拿出手机,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听到被害人的姓名,早濑亮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在赶往案发现场的车上打开手机,确认了通讯录中的“秋山周治”,上面有电话号码和地址。

果然没错。手机中输入的资料和此刻正在赶往的地方地址一样。这意味着并不是同姓同名的其他人。

那个老人被杀了吗?

“怎麽了?”坐在旁边的后辈刑警问。

“不,没事。”早濑把手机放进上衣内侧口袋。

后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命案吗?分局好一阵子都没有成立搜查总部,这下子高层又要紧张兮兮了。如果很快就破案,问题还不大,如果拖了很久,上面又要绷紧神经了。”

“对啊,分局的秋季运动会恐怕又要停办了。”

早濑半开玩笑地说,没想到后辈很严肃地回答:“是啊,一想到这件事,心情就很沉重。”

一旦成立搜查总部,辖区分局的警官就必须整天忙於协助处理各种杂务,而且被要求彻底节省经费。因为搜查总部营运的各种费用大部份都要由辖区分局负担。

来到命案现场,看到刑事课长和股长站在玄关前。课长正在打电话。

“这麽晚才来。”股长对早濑他们说。

“我们在调查那起肇事逃逸的案子,今天早上不是报告了吗?”

“是喔,结果怎麽样?”

“已经取得了证词,资料应该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好,辛苦了。这样就可以了结那起案子,现在开始侦办这起案子。”

“他杀吗?”

“对,被害人是独居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