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茜对上女儿疑惑的目光,不好意思解释,“从小到大没有人夸我,说我是笨蛋。熙熙是第一个夸妈妈的人。”
熙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母亲,确定对方说的不是假话,摸摸她的手,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慰母亲。
只是这样小小的举动就让沈惠茜乐翻了天,她搂着女儿笑个不停,“走!咱们去购物!我要把熙熙打扮得漂漂亮亮。熙熙,妈妈告诉你,就算当傻瓜,我们也要当世界上最美的傻瓜。”
她付了卦金后,带着女儿风风火火走了。
阿香婆和苏念星面面相觑,两人羡慕得不行。
“有这样开朗的母亲,熙熙一定会恢复的。”
这世上没人不喜欢购物,一次不够那就两次。
苏念星深以为然,就在这时又来了位客人。
这位客人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她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脸上有多处淤青,嘴角结痂,说她被丈夫家暴都不夸张。
苏念星吓了一跳,这位该不会碰到家暴男了吧?
阿香婆更是心疼得不行,上前扶她坐下,“哎哟,你这脸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打你?打电话报警啊!怎么这么缺德呢!”
女人感受到阿香婆的关切,嚎啕大哭,苏念星手忙脚乱给她找纸巾擦眼泪,不停安慰她,“你是不是害怕去警署?我带你去。那儿我熟!”
已经去过两趟,算是很熟了吧?
女人哭累了,这才开口解释,“我不是被家暴。是我前男友的新欢过来纠缠我。让我把前男友送的东西还给她。我让前男友自己过来拿,她说我对她男朋友余情未了,对我又打又骂。天地良心,我真没有纠缠他。我就是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当初一声不响就离开。我等了他整整一年,还以为他死了。”
女人气得直哭,只要一想到她等待他的三百多天里,他在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她就泛恶心。
她似乎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苏念星和阿香婆根本插不进嘴,只好给她买杯饮料,示意她慢慢讲。
女人喝了一杯饮料润了润喉咙后,“她还让我还他送给我的东西?我们说好了一起攒钱买房。他把我的钱都拿走了,我才是被骗的那个。他给我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我的苦跟谁说。”
苏念星直呼好家伙,之前那些男人是谋财害命,这个更牛,不仅脚踩两条船而且还骗财骗色。
她叹了口气,等对方平复好情绪,才给对方测字。
女人骂了一通,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总算恢复了正常,她又开始聊自己的来历,“我叫陈咏岚,是仔仔妈介绍我来的。她说你算卦特别准。”
苏念星不知道仔仔妈是谁,想来是她曾经的客户。
陈咏岚见她似乎不记得,于是说得更细些,“仔仔妈特别好,前阵子她家里出了事,说是你帮忙算出来的。”
苏念星恍然,原来是那四位家长之一。
陈咏岚写完字后又开始喋喋不休,“那女人长得还不如我呢。年纪还比我大,也不知道他图啥!”
显然她对自己被劈腿一事耿耿于怀,苏念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专心看手相。
这次画面却不是贱男小三相亲相爱的戏码,相反视频里一片白茫茫,镜头一转,居然是一家医院。病房上是插满管子的男人,戴着氧气罩,显然是个重症病人。
一个打扮靓丽的女人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话不仅不温柔,甚至有几分刻薄,“我听说你写了遗嘱。我是你亲姐姐,你的财产不给我,反倒给一个交往不到一年的女人。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还有爸,你也不管了吗?”
男人似乎很不高兴,咬牙切齿道,“他不是我爸!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完他似乎再也使不上力,像是泄气的气球跌落在床上,心电图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医生从外面冲进来,拿起起搏仪放在胸口电击,但是事与愿违,他还是离开了人世。
苏念星猛地睁开眼睛,男人死了?把财产留给了刚交往不到一年的女人?
她猛地看向面前的陈咏岚,“你跟前男友交往多长时间?”
陈咏岚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仔细回想了下,“不到一年吧。我生日前一天,他说会给我个惊喜,然后第二天我打扮得美美的,一直等他过来接我去餐厅吃饭,没想到等到很晚,他都没有出现,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从那以后就消失了。”
提起这事,她就觉得疲惫,“我以为他会带我一块去看房,他说过会给我一个家。将来会生两个孩子,可是他拿了我的钱就消失了。大师,你帮我算算,他到底去哪了,我一定要亲口问问他。”
苏念星打量她好半天,“他骗了你的钱,你一直没报警吗?”
陈咏岚低下头,迟疑好半天才道,“他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他要离开这座城市,我就没有报警。之前遇到他的时候,我父母遇到车祸都没了,肇事司机逃逸,是他一直陪着我。就算他骗了我,我也认了。我不想他坐牢。”
这女人无疑很缺爱,苏念星想起刚刚的画面,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刚死没多久。”
陈咏岚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怎么可能。他的新欢昨天还上门耀武扬威。让我把属于他的东西都还回去。”
苏念星却斩钉截铁道,“我没算错。他给你留了遗嘱。你仔细想想,他给你的东西有没有文件或书之类的?”
陈咏岚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没有。我平时不爱看书,也没有文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之前寄给我的信里有一把钥匙。”
苏念星眼睛一亮,“一定是那把钥匙。你想想那钥匙是开哪个地方的锁?”
陈咏岚当时太生气,随手将钥匙丢在抽屉里,也没仔细看,经她一提醒,终于想起来了,“一定是新房信箱的钥匙。我是画插画的,经常寄插画作品给出版社,他当时说以后一定要给家里安个信箱。”
她腾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回去找。”
她跑了几步又折回来,“你说他死了?为什么会死?他出车祸了?”
想起她之前确实诅咒他出门被撞死,如果一切都是误会,那他会不会是她咒死的?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苏念星却摇头说不是,“他得病死的。”
至于什么病,她还真不知道。
苏念星紧接着又道,“找你要东西的人可能并不是他的新欢,很有可能是他的家人。如果他写了遗嘱,他家人就不可能继承他的财产。你可以去查他名下的房产。”
陈咏岚怔住,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以拳抵住嘴唇,显然不敢相信她一直诅咒的人居然给她留了房,她呆坐半天后,最后还是快速离开。
阿香婆刚刚注意到这姑娘眼睛都红了,叹了口气,“瞧瞧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把财产都留给了她。”
苏念星点点头,“这姑娘很幸运。”
换成别的有缘人男友失踪,还拿走自己的钱,十有八1九是遇到骗子。但是陈咏岚很幸运,不仅不是骗子,对方还把财产都给了她。只有一点,苏念星不是很理解,男人得病为什么不告诉女友?就算最后度过一段美好时光也好啊。
阿香婆想了想道,“他可能是跟电视剧学的吧,一旦得癌症就说自己移情别恋,跟女友分手。”
苏念星嗤笑一声,“那他脑子可能有坑。他就不怕她从此怀恨在心,不再相信爱情?”
阿香婆也不能理解,大概年纪还小吧?做事不那么周全,只觉得为他人着想很浪漫。她叹了口气,“如果他没死就好了,这两人一定会幸福。”
都是知足常乐的人,可惜命不好。一场病阴阳相隔。
苏念星突然觉得这姑娘的结局好像也不那么美好了。
“如果她对他的感情没那么深。当他消失不见时,她就去警局报警,兴许警察已经帮她找到男方下落。可惜她没去!”
阿香婆说话透着几分惋惜,苏念星沉默几息道,“造化弄人吧。两人都算对得起这份感情。”


第35章
突然空气中传来辛辣的味道, 苏念星嗅了嗅鼻子,眼尖发现这边又多了一个摊位,卖的居然是川省传统美食--串串香。
苏念星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立刻去买了十来串。
这串串用的辣椒已经减了三分之二的量, 毕竟香江人不像川省人那么能吃辣。
但是它的香味依旧, 可惜阿香婆年纪大了, 不能吃。
她跑去给阿香婆买了一份烤红薯,两人一个吃红薯, 一个吃串串香, 吃得津津有味。
阿香婆问她以后开店只卖包子吗, “会不会太单调了?我看别家开的冰室都卖冷饮、打烂(炒饭)、面包等等。”
苏念星想了想,“当然不是。还可以加冰淇淋和奶茶。”
港氏奶茶几乎所有冰室都有,她要开个内地奶茶, 原料可能要自己做,到时候就得多招几名员工。这样一来开店成本又增加了。
她撸串撸得正爽时,眼前一黑,又来了一位客人, 她下意识将吃食放到袋子里, 擦干净自己的嘴, 端出高人范,一抬头对上梁督察略带审视的目光。
苏念星看到是他, 早已习惯他的打量,挑了挑眉问, “又找我算卦?”
梁督察摇头,苏念星重新拿起串串, 继续开吃。
梁督察抽了抽嘴角,好歹也是神算, 就这么毫无形象当街吃喝真的不会影响生意吗?
苏念星一边吃一边问对方,“什么事?”
阿香婆也是满脸八卦的样子。
梁督察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去摊位前又买了三十个串串放到她面前,在苏念星惊愕的目光中,他浅浅一笑,“我请你吃!”
听说香江警察都是高工资,三十个串串而已,也花不了几个钱,苏念星没跟他客气,继续吃起来。
她不仅自己吃,还请对方吃,“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吃吧。要不然你看着,我吃着,我怕你流口水。”
梁督察大概没干过当街撸串这么不雅的事情,抿了抿唇,挣扎好半天才终于鼓足勇气拿了一根,但是吃的时候,他似乎顾忌形象,咬一块肉就用纸巾擦拭嘴角,生怕油渍会破坏他高大威猛的形象。
苏念星都替他累得慌。她见过最文雅的淑女也没他矫揉造作,一个大男人嘴角沾到油渍怎么了?吃完擦掉呗?
等三十个串串被他们消灭,苏念星捧着肚子打了个嗝,梁督察自觉将垃圾扔到垃圾桶,折回来后才拐到正题,“我们已经抓到杀害阿杰的凶手了。”
苏念星愣了好半天才想起阿杰就是上回她算命的无头尸体。
苏念星来了兴致,“凶手是谁?”
香江警察查案速度够慢的呀,快两个月才把凶手抓住。
梁督察可不知道苏念星在腹诽他们办事效率不行,他言简意赅回答,“他女朋友的继父。阿杰带他女朋友私奔,被女朋友父亲发现,两人起了争执,阿杰被杀了。怕对方认出阿杰,他将阿杰的头砍下来放在地窖。”
苏念星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案子没什么难度,就是死者阿杰可能没有亲人,所以死了也没人关心,不对,还有一个人,她试探问,“阿杰女朋友呢?”
梁督察沉默好半天才道,“她被关入地窖,每天看着阿杰的头颅,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当然他还没说的是她继父性1侵了她。
苏念星骂了一声,“人渣!”
骂完后,她看了眼梁督察,“多谢你来告诉我。也省得我惦记。”
梁督察抽了抽嘴角,别以为他刚刚没看出来她早已把阿杰给忘了。
不过他也没有抓住这事不放,而是问她怎么算得这么准,有没有什么书推荐?
苏念星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试探问,“你也想学算卦?”她嗤笑一声,“之前还说我是骗子,现在又想学算卦,梁督察,打脸来得太快,疼不疼啊?”
面对她的调侃,梁督察面不红心不跳,硬邦邦点头,“对,我想学。”
苏念星觉得这人有点矫枉过正,“我算卦水平其实没那么厉害。我只能算出基本信息,也就无头尸体的时候能用得上。但是你们应该不常碰到无头尸体吧?”
梁督察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你能算出死者生前最重要的事情或人。这对于破案很有帮助。知道破案黄金72小时吗?如果我只看手相就能算到这些,能给我们重案组节省很多时间。”
苏念星居然无法反驳。仔细一想,他的话也有道理。
阿香婆突然插了一句嘴,“香江警察工资多少?”
梁督察愣了一下,“重案组普通组员一万多。破案后还有额外奖金。”
阿香婆又追问,“那你呢?”
梁督察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每月不足十万。”
苏念星瞪圆眼睛,啥?他只是一个督察月薪居然有十万?真的假的?如果升上警司,月薪岂不是有二十万?
哎呀妈呀,怪不得港剧那些市民被抓进警局总是骂阿sir在浪费纳税人的钱呢。这些警察的工资是真的高啊。
阿香婆握住苏念星的胳膊,激动得浑身发抖,开始推销苏念星,“既然你觉得她算命这么准,是不是可以让她加入你们警队?”
苏念星被阿香婆的异想天开惊得双目圆睁,身体下意识往后仰,开什么玩笑,天天摸尸体,她不得夜夜坐噩梦。
那天回去以后,她一整晚都在做噩梦,无头尸体阿杰蹦蹦跳跳到她床前,要她给他伸冤。醒来后,她头昏脑涨,额头全是汗。还有她触摸阿杰手指的硬邦邦,凉飕飕的感觉让她至今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不等梁督察回答,苏念星的头已经摇成拨浪鼓,“我不行。我不适合。”见梁督察真的在打量自己,似乎在评估,她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想都别想!”
梁督察却觉得她妄自菲薄,“你的能力真的很管用。我们重案组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苏念星连连摆手,生怕他真的动这心思,“虽然我很爱钱。但是我也知道有些钱不能挣。”
她了解自己,就是个爱命惜命的胆小鬼。上辈子她知道自己命好出生就在罗马,在外人眼里就是行走的印钞机,因为国外不禁枪,她就不敢出国。听说香江首富的儿子都被绑过架,她也不敢来香江。天天待在国内,她的朋友不耐烦带着保镖,觉得不自由,但她不一样,她走哪都把她的保镖带着。
光贴身保镖就有三位,更不用说出行的保镖。她现在没钱,没人会打她的主意,但她胆子小却是真的,天天摸尸体,她心脏承受不起,“再说了,想要在香江当个有钱人,靠打工猴年马月才能买房。还是得靠创业。”
谁也不能挡她的发财路。梁督察也不行。
阿香婆却攥住她胳膊,“你傻啊。加入警队成为警察就可以惩恶扬善,这是大功德,对你只有好处。又能赚钱又能赚功德,你干嘛往外推。如果你不加入警队,他有命案都来找你。你给死人算命已经是坏了规矩,如果天天算,你就不怕沾上因果?”
苏念星不相信这些,“什么因果?人又不是我杀的,哪来的因果。我这人天生散漫,不爱运动,不适合朝九晚五的工作。”
要不是她没有绿卡,她也不可能给人当端水小妹。就这一切还都是暂时的。当警察又不能搞副业,不利于她发财,想想还是算了吧。而且她又不能看到死者被杀那一幕。
偏偏阿香婆不知道真相,还以为她什么都能算出来。苏念星有苦难言。
阿香婆还想再劝,梁督察却在此时开了口,“加入香江警队有两条路,一是上香江警察学院,二是高等学历相关专业。你暂时还不符合要求。”
香江警察学院得是香江户籍才能报考。苏念星只有工作签证,连绿卡都没有,她压根上不了香江警察学院。至于高学历?她自己说她初中没毕业。
苏念星长长舒了一口气,就怕梁督察天天来烦她。她乐得手舞足蹈,冲阿香婆摊了摊手,“我不够资格。”
这表情好像她中了几百万,阿香婆被她气笑了,“行行行。是我想当然了。”
苏念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抱住阿香婆嘿嘿笑起来,“你不用担心我被反噬。或许我像张构林一样住豪宅,子孙满堂呢。”
要搁以前阿香婆不相信她有张构林那么好命,但是接触那么久,知道她算卦是真的准,也没遭过报应,她反倒觉得这孩子可能是个小福星,帮助许多人躲过灾难,她身上积攒了大功德。见她不乐意当警察,阿香婆也就不再强求。
苏念星扭头冲梁督察道,“如果你们有困难可以找我。比起你们付给我的高额工资,算一次卦便宜多了。你说是不是?”
梁督察心想:找你算卦付的是我的钱,你加入警队是警署发的钱,哪里便宜了?
鉴于将来可能真会再找她,梁督察没有将话说满,点头附和,“这次确实多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