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证据表明这表是案发当晚被偷的。也许以前有明幸博变卖了这块表,几经辗转后落到户神手中。然后有人把它放进罐子中藏在天花板内。而且,就连藏起来的本人也忘记这事——你觉得这样可能吗?”

“究竟是谁藏的呢?”

“想来是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吧。”

“啊……他儿子?”

“十几年前,他儿子还是个小学生。不知道真相是不是这样啊。”冷冷的口吻说完后,柏原继续沉思道,“或许,我们真的得意忘形了。”

泰辅驾驶的轻便客货车在昭和大道右转后停在了路旁。

照照镜子,确认妆容合适后,静奈把镜子放回PRADA包包。她无意识地长长叹了口气。

“停在这里可以吗?”泰辅问道。

“嗯,谢了。”

她赶往的咖啡店距离这儿约百来米,不过万一让行成看到她从这辆车上下来,她就不得不作出解释。

转身伸手拿起后座上的纸袋,里面放着腌牛肉。这是在静奈公寓附近五分钟脚程的一家老字号买的。她记得以前行成对这家店赞口不绝。

“不要落下东西。”

听罢,她苦笑道。

“怎么可能会忘记。至关紧要的东西只有那个吧。”她敲了敲包。

“别沾上指纹,就连纸上也别留下,哥哥这个交代的。”

“我知道。从功哥哥那里拿到后就没光着手碰过。”

“办事的时候也小心了。”

“会带上手套,别担心。”

“手套?带上这个不是很不自然?”

“我已经想好怎么解释了。而且,稍微有些不自然也无妨,办事前尽量带上手套,这么说的不是功哥哥么?”

一听是功一的指示,泰辅安心地点点头。

“关键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哥哥想了几个候补,不过他也不清楚户神家的内部构造。”

“这个要进去了才知道。不过,我会想办法的。机会仅此一次。我绝对不会辜负哥哥们。”

“也别太勉强……”泰辅皱着脸挠着头,“嗯,还是说拜托了比较好。”

“嗯,交给我吧。”

“我等在户神家附近。手机的电池记得放进去,基本上,我不会主动联系你。不过,随时待命,一发生什么就通知我。需要打电话的时候,你先打过来然后马上挂掉。”

“嗯。以前不都这么做的嘛。那么,我走了。”静奈打开副驾驶座旁的车门。

“静!”泰辅叫道。看到她转身,他表情复杂,犹犹豫豫地开口。

“今天是最后一次见户神行成。这样真的好吗?”

静奈感觉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望着二哥,白了他一眼。

“你算什么意思?”她声音有些尖锐。

“不,那个……”泰辅抿紧嘴唇望着她。

“别想些有的没的,上次我不都说过嘛。为什么又问这些?太奇怪了。”

“静看上去很犹豫的样子。”泰辅说,“我就是问问。”

“别犯傻了,我现在是去一决胜负,不要蹚浑水。”

“知道了,抱歉。”

“我走了。”

“嗯。”泰辅再次望向妹妹,“加油!”

静奈吓了一跳,因为泰辅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关怀。

想不出该回些什么,她点了点头,走下车,随后有些用力地甩上车门。

泰辅单手挥了挥,发动了车。目送着车子远去的身影,静奈抿紧嘴唇。好不容易可以不去考虑那些,为什么又多此一举提起呢?她心想。

深呼吸后,她走了起来。终于到了去户神家的日子,必须打起万分精神。虽然至今为止骗了不少男人,不过一切小心为上,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在见对方之前,有必要进入演戏状态。

我是高峰佐绪里,静奈自言自语道。正如泰辅所言,今天恐怕是最后一次用这个名字。今天过后,高峰佐绪里这位女性就会人间蒸发。

约好的地点是银座二丁目的某家咖啡馆。她和户神行成好几次都在这家店见面。

一走进店中,她就看到行成,他穿着轻便的茶色外套。似乎他也注意到静奈的身影,笑脸相迎。

点了杯饮料,静奈来到座位。

“久等了,抱歉呐。”

行成看了看手表,摇摇头。

“还差五分钟呢。是我来得太早。不知为何,今天有些分神,老静不下来,所以早点结束了工作。”

“这样啊,打扰你工作了,实在抱歉。”

“没这回事,我也很期待今天哦。请别太拘束。”

“你这么说,我稍微安心了。”

喝着送来的柠檬茶,静奈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沉静下来。仅仅这般和行成面对面坐着,她就有些小鹿乱撞。就连面对他毫无戒备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辛苦。

“对了,上次谢谢你。被你这么褒奖,厨师他们也很高兴。”行成说。

看来是指去麻布十番店时的事。他让静奈试吃了新创的牛肉丁盖浇饭。

新创的牛肉丁盖浇饭既保持了原味,余香也更浓郁,完美凸显了材料的原味。坦白说,非常美味,她当时这么赞叹道。这并不是谎话,她真心觉得这个可以和“有明”的牛肉丁盖浇饭相媲美。

“我只是个外行,请别这么看重我的意见。那时也说过,适当地作为参考就可以了。”

这时,行成骤然换上严肃的表情,摇摇头。

“不,让你试吃太好了。让不少人试吃过,不过唯独你的评价一针见血。我想肯定因为你对牛肉丁盖浇饭存在着特殊感情吧。”

“也没有什么特殊感情……”静奈垂下眼睑。行成似乎在说她最初试吃牛肉丁盖浇饭时的异样。

以为勾起她的伤心往事,行成突然慌张了。

“啊,那个,对不起。我好像又说错话了。非常抱歉,我真粗心。”

看到这副模样,静奈不禁笑了。

“没事。以前就觉得户神先生你太多心了。老是考虑对方的心情,不是会很累吗?”

“是吗?我只被别人说过很迟钝。”行成左思右想道。

“那是指了解女人心吧。”静奈忍耐着没说出这句话。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经营者的话稍微皮厚点比较好哦。”

“那就没问题了。别看我这样,我也相当皮厚哦。证据就是我总是找各种借口约你出来。”笑着说完后,他拿起桌上的账单,“那么,走吧。”

“嗯。”小声回答着,静奈起身站了起来。

走出店门,行成拦了辆出租车。和平时一样,静奈先乘坐上去。“请开到目黑。”边对司机说着,行成边钻进车中。

望着帮司机指路的行成的侧脸,静奈拼命压抑心中膨胀的焦虑感。今后再也不能像这样两人一起乘坐出租车了,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越是这么想,心中那莫名的愁绪也越发浓稠。

这个人是杀死我们父母的杀人犯的儿子——她在心中反复吟诵着这句咒文。然而,她知道这句咒文没有任何杀伤力,另一个她对她轻喃:

但是和他无关啊,又不是这个人杀的,这个人是个体恤他人痛苦的人。

行成不经意地望向静奈,他吓了一跳似的双眼睁大,带着微笑问道:

“怎么了?”

“啊,没事。”静奈缓过神,“你父母今天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