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伤害过许诺,就要让我也做出和你相同的选择?”

  谈心:“够了!我警告你,别再提她!”

  我:“够了,我不是你!你凭什么帮我做出选择!”

  谈心:“你个白痴,这里隐藏着多大的阴谋,难道你看不见吗!”

  我:“我他妈就是个白痴,才会相信你这种人渣!”

  谈心:“幕后的那个人,她利用黄文芷让你变得失去理性,只剩下感性!”

  我:“可她也利用张之遥让你变得失去感性,只剩下理性!”

  谈心:“我本身就是理性的!”

  我:“是啊,所以你才能亲手把自己最爱的女人送进监狱!”

  他猛地抓住我的衣领,一米九的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

  他咆哮着说:“别!再!提!她!”

  我:“为什么不能提!谁是幕后黑手,谁在一直玩弄你和我,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

  谈心突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松开了手。他先是瞪着我,然后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与此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出现在诊所里。

  他不是从大门走进来的,也不是从窗户爬进来的,他从一开始就藏在诊所里,从未离开过。

  张之遥!

  这个罪魁祸首就藏在诊所的储物间里,那里很狭小,而且塞满了谈心拿过来的破烂,所以我们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藏在那里。

  张之遥穿着谈心的脏衣服,顶着那张“阴阳脸”,缓缓走到了我和谈心身边。他的手里拿着枪,没人知道这把枪是否和陈海然手中的那把一样,没有子弹。

  他把枪口对准了谈心,似乎随时可能扣动扳机。谈心给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找个机会赶紧逃跑,但我却丝毫不想这样做。

  因为,我为什么总是要听他的话?

  我们三人呈三角形对峙着,当已经没有人可以信任的时候,我们只能各自为战。

  张之遥:“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个男人就是个麻烦制造机,会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我扔掉攥在掌心的烟头,发觉掐灭火焰的大拇指已经烫得没了知觉。

  张之遥就像是一个恶魔,在我耳边不停地诱说:“你已经见识过鲨鱼俱乐部的厉害了,现在,只要你点头,我就可以让谈心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你相信我们,我们有这种能力。等谈心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之后,我们再也不会骚扰你,你可以继续过你的正常生活。”

  我沉默不语,但颤抖的双手却暴露出内心的紧张与纠结。

  谈心对我喊道:“别相信他的话,鲨鱼俱乐部全是一帮疯子!”

  张之遥:“齐宣,你的母亲因为社会的冷漠而死,从那之后你又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丑恶,难道你不觉得这个社会已经生病了吗?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加入我们,让我们一起净化这社会所有的罪恶。”

  谈心:“放你娘的屁!你们就是社会的毒瘤!”

  张之遥:“我们的力量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我们可以让黄文芷变成一个无罪的人,你们甚至可以在一起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巨锤重重砸在我的心脏处,让我无法呼吸。

  谈心:“你和黄文芷不能在一起,她是病人,而你是医生,你如果和她在一起就是乘虚而入,老子瞧不起你!”

  张之遥:“你没必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卓维就是因为这个饱受苦难,最后也没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哦对了,你还记得肌肉兔子吗,你有没有觉得谈心现在就像是一只肌肉兔子,是他毁了你的一切。”

  谈心:“齐宣,别听他的话!”

  张之遥:“还有那个能看见妻子鬼魂的人,他叫什么来着……算了,这不重要,他为了保金牺牲了妻子,就像是谈心为了破案牺牲了黄文芷,你不觉得他俩很像吗?都是为了一己私利牺牲别人的混蛋。”

  谈心:“我和他不一样!对于黄文芷来说,被警方带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之遥:“让我想想,对了,还有一个叫季小鹿的女人。说起她我就想笑,原来谈心的初恋是那样一个女人,而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敢表达过自己的心思。从你们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谈心,他将近四十岁也没结婚,一定是对爱情有恐惧,所以他也不想你和黄文芷在一起,对吗?一定是这样的。”

  谈心:“胡说八道,她只是初恋,初恋你懂吗!”

  鲨鱼俱乐部的确是个可怕至极的组织,想不到张之遥竟然知道我所接触过的每一个案例。它在我面前就像是一条巨鲨,而我则只是一条小鱼,根本无力对抗这样的庞然大物。

  张之遥:“齐宣,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选择加入鲨鱼俱乐部,如果你不想加入也没关系,只要你点头,我就让谈心立刻消失在你的眼前。别忘了,那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问过你,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面临崩溃,而你只要牺牲掉一个人就能得到幸福,你会牺牲谁?”

  我沉默着,但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天,我给出的答案。

  张之遥:“回答我,是谁?只要牺牲掉他,什么肌肉兔子,什么背叛,通通不会再来打扰你。你会拥有黄文芷,你会拥有幸福的生活,你会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我咬破了嘴唇,嘴里满是鲜血的腥味。

  张之遥:“回答我,那个人是谁?”

  谈心:“齐宣,别理他,不要去思考他说的话。”

  张之遥:“回答我,他是谁!”

  谈心:“别理他!”

  张之遥:“他!是!谁!”

  谈心:“齐宣!”

  终于,我的心中有了决定。

  我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还有我满腔的怒火,重重地挥了出去!

  下一刻,谈心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而张之遥则瘫倒在地,鲜血从他的鼻子里喷涌而出,混杂在其中的还有两颗牙齿。

  我一脚踢开了掉在他手边的枪,捂着受伤的拳头蹲在地上。

  许久之后谈心终于回过神来,又给警方打了个电话,然后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厉害!”

  我从牙缝里挤了一个字作为回应。

  “滚。”

  谈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咱俩是搭档啊。”

  我又说了一遍:“滚。”

  谈心愤怒地对我咆哮道:“你他妈有病!谁对你好、谁对你坏分不清楚是不是!”

  我抬头瞪着他,眼睛里面已经全是泪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滚!”

  谈心走了,昏厥的张之遥也被警方带走了。

  空荡荡的诊所,剩孤零零的我一个人。

  我站起身来,受伤的那只手已经肿得像只馒头。

  我用它擦掉泪水和鼻涕,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去。

  尾声 他们的结局

  我叫齐宣,职业是心理医生。从业两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也受过各种打击,但让我最难过的……是一个患有多重人格的病人。

  一直以来,我认为心理疾病就像是意识世界里的一条鲨鱼,如果你能找到它,抓住它,就能解决问题。

  可现实往往是事与愿违的,我抓住了那条鲨鱼,让她的人格得以融合,但却无法拯救她的人生。

  她和他离开的那一天,我的头脑是空白的。我浑浑噩噩地整理好诊所,锁门,开车回家,一系列的行为完全是跟着身体的本能而行动。

  我忽然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病人,什么犯人,什么朋友,什么恋人,我巴不得他们全部消失。

  然而事实是,他们……的确已经全部消失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可悲的人。

  回到家里,我习惯性地脱鞋,换上人字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意识世界里的那场谋杀案,睡梦中的“黄文芷”谋杀了“母亲”“舞者”以及“警官”。要多大的生活压力,才会让一个人放弃,甚至忘记自己的理想、梦想以及母爱。

  咪咪轻轻叫着,它不是那种烦人的猫咪。它很乖巧,很懂事,有时我会怀疑,它会不会已经成了精。

  我习惯性地为它添猫粮、换水、铲屎、打理猫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黄文芷的那所“陋居”。我在想,如果那一夜,我选择留下来,会不会结局就会大有不同。她会相信我,告诉我一切,但这终究只是一个“如果”。

  打开冰箱,我拿了两个鸡蛋、一根火腿肠,还有一盒昨天……应该是前天的剩饭。然后突然想起了谈心的那个冰箱,里面满是啤酒,也只有啤酒。他也是个孤单的人,似乎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孤单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我由衷希望他因为喝多了而把自己淹死在马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