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沉寂了一阵。夏侯申叹息道:“看来,这个疑问只能作为一种猜测,无法得出结论了。”

“未必,如果真如南天所说的这样,那我们起码有了思考的大方向。”龙马说,“还有四天时间,我们当中说不定会有谁在这期间想起什么。”

说到时间的问题,纱嘉露出焦虑的神情,她站起来说道:“今天晚上该我讲故事,我要回房间去做准备了。”说着离开大厅,朝二楼走去。

大厅里的人也渐渐散了。南天留在原地,蹙眉思索着刚才自己提出的疑问。

他不明白,自己头脑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难道潜意识在提醒他,以前他曾经做过的某件事情,跟这次的事件有关系吗?

但是,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究竟是哪一件事呢?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晚上7点,众人再次聚集在大厅内,各自坐在皮椅上,围成一圈,今天晚上的游戏开始了。

纱嘉是今晚的主角。南天坐在她旁边,小声问道:“故事想好了吗?”

“嗯,”纱嘉点了下头,低声说,“多亏你告诉我的那个方法。”

“你真的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

“听完再说吧。”纱嘉脸泛红光,“总之是一个异常精彩的故事,超越我以往的所有作品。”

坐在对面的夏侯申看了下手表,说道:“你们俩别在那里窃窍私语了,时间到了!”

“好的。”纱嘉面向众人,提高音量。“我开始讲了。故事的名字叫做‘怪胎’。”

(*每个人所讲的故事与后面发生的事均有重大关系。)

第11天晚上的故事——《怪胎》

徘徊在自选商店内的女人并不知道,这家店的男店员,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她以为很小心,以为自己不够引人注意,以为能够轻易得手。但她不知道,那男店员经验丰富,能通过衣着、眼神和一些细微的动作分辨普通顾客和小偷。

女人在一个角落。把货架上的午餐肉和火腿肠悄悄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内——这一幕清楚地记录在了收银台前的监控录像里,男店员心中冷笑了一下,今天又逮到一个。他并没有立即声张。

女人假装围着货架绕了几圈,当有顾客在收银台结账时,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将偷窃的食物紧紧按住,朝店外走去。

证据确凿,男店员就是在收网的一刻。他一个箭步跨出去,拦在即将出门的女人面前,温和地说道:“女士,您恐怕忘了什么?”

女人露出惊惶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败露了,抖抖索索地说道:“你说…什么?”

男店员想给她留点儿面子。“你能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吗?”

“不,我要回家。”女人快步向门外走去。

男店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没办法了,他不客气地将女人的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扯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两罐午餐肉,像获得了什么战利品那样向店内的顾客们展示了一下,然后对女人说:“你另一边口袋里的火腿肠,可以自己拿出来吗?”

女人尴尬到了极点,店内的其他顾客此刻都惊讶地望着她,一个女小偷,一个像老鼠一样偷窃食物的贼——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男店员抓着女人的手臂没有松开。他对店内的另一个同事喊道:“你先到收银台替我一下,我带她去见老板。”

那年轻店员过来了,开始为其他顾客划价、收钱。男店员抓着那女人,几乎是将她拖到了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内。

男店员进门后,对坐在办公室内桌前的一个30多岁的男人说:“老板,抓到一个小偷。”

那男人看上去宽肩粗腰,穿得西装革履,他的视线离开电视屏幕,瞄了一眼被带进来的女人,对男店员说:“好了,放开她,她偷了什么?”

“两罐午餐肉,还有一袋火腿肠。”男店员将午餐肉放在老板的桌子上,“火腿肠现在还在她右侧衣服的口袋里呢。”

“就这些?”

“就这些。”

老板缓缓地摇了摇头,对男店员说:“好了,你回去工作吧,我来处理。”

“好的,老板。”男店员走出办公室,将门轻轻带拢。

男人从皮椅上站起来,走到女人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一件污垢不堪的黑色呢子大衣,脚下是开了口的旧皮鞋。此刻,这女人因羞耻而深埋着头,无法看清她的面貌,只能看见她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男人在心中叹了口气——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可怜女人。她并不是什么恶劣的坏人,从她偷的这些东西就能看出来,她只量饿坏了,想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怜悯之心令他无法对这个女人作出严厉的指责。他本想对她的行为作出告诫,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转身拿起一罐午餐肉,递给女人,说道:“你把它吃了吧。”

女人微微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这个男老板。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饿的话,就吃吧。”

女人再次垂下头,缓缓摇头,低声说道:“你不责怪我偷了你店里的东西吗?”

“你偷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到30块钱,”男人说,“当然我不是说这就是合理的,而是我能看出来,你不是那种居心不良的惯偷,一定是遇到了某种困境,逼不得已,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

女人听到他这样说,浑身哆嗦起来。她嘴唇掀动,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看来是被说中了伤心之处。她仍然不敢把头抬起来,啜泣了一阵后,她说出了令男人感到意外的话:“不,你说错了。我是个惯偷。这一带的超市、商店、包括小杂货铺,我几乎都偷遍了。虽然像你说的,我没偷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我的行为就是一个可耻的小偷,是一个应该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被唾弃的对象。”

男人怔怔地望着她,这番表白令他感到震惊而不解:“你…看起来并没有丧失自尊心和羞耻心,干嘛非得长期靠偷窃过活呢?为什么不找份工作?”

女人悲哀地说道:“我尝试过找工作,试了很多次。但是没有任何人愿意提供工作给我。”

男人奇怪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外地人,居无定所,又没有身份证…”她停顿下来,紧咬着嘴唇,许久才艰难地说出,“而且我一个人,带着一个有病的女儿,有诸多不便…”

“什么?你有个女儿?”男人吃惊地说,“你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你多少岁?”

女人回答道:“22岁。”

“你女儿呢?”

女人迟疑片刻:“7岁…”

我的天。男人惊讶无比,“这么说,你15岁时,就…”

“是的。”这个话题似乎让她痛苦不已,“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女人说,“感谢你没有追究我的偷窃行为。我以后不会再到你的店里来偷东西了。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此刻心情复杂,他思量了片刻,说道:“你,可以把头抬起来吗?”

女人略微犹豫了一下,抬起了头,目光和男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男人震惊了——这个女人,虽然自称是个惯偷,却有一双湖水一样清澈透明的眼睛。尽管她的脸庞、头发和衣着都油腻腻、脏兮兮的,眉目间却透露出一股出尘脱俗的秀美,假如稍加修饰、再略施粉黛,完全是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女。

男人看呆了,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这女人一番打扮后的俊俏模样。女人被盯得有些窘迫,把头又低了下去。

男人晃了下脑袋,意识到自己看到出神了。他说道:“我的名字叫马文,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迟缓着说:“我叫…倪可。”

马文轻轻颔首,过了几秒,他说道:“好的,倪可——如果我让你在我的店里工作,你愿意吗?”

倪可惊讶地望着马文,感到难以置信,“你…是说真的?”

“当然。”

“啊…”倪可激动得全身发抖,看来她对工作的渴求已经期盼许久了。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动和谢意,竟然跪了下来,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谢谢你!这么久了,终于有人不再看不起我…愿意给我一次工作的机会。”

马文赶紧将她扶起来,说道:“不必这样,我只是想给你一次机会——像普通人一样努力工作、赚钱养家的机会。你以后再也不用偷东西,可以过正常的生活。”

倪可连连点头致谢,但又为难的说:“可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交保证金,你能信任我,让我在这里工作吗?”

马文颔首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也相信你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没有看走眼。”

倪可感到得再次流下泪水,她发誓般的说道:“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那真是太好了。”马文满意地说,“我的这家自选商店,现在有两个男店员,我正想再招一个女店员, 可以为顾客介绍一些女性用品。一个月基本工资2000元,月底有分红和提成,可以吗?”

" 可以可以。"倪可毫不犹豫的答应,显得欣喜万分。

"上班时间是每天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我们提供中午饭和晚饭。一个月有两天的自选休息时间——有问题吗?”

“没问题”

马文满意的点了下头,走到办公桌旁,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千元钱,递给倪可。

“这个月的工资,我先预支一千元给你。我们这附件有家洗浴中心,

我建议你去好好洗个澡,然后换上我们商店的工作服。另外,

你可以在店内选购一些比较便宜的生活用品和化妆品。总之,我希望

你能从今天开始,身心都焕然一新。可以吗?”

“恩!”倪可肯定地点头说,“我正是这样想的!”

马文把钱交给她。“好的,你去吧——哦,对了。”他叫住刚要转身的倪可,

“还有一件事——你现在住在哪里?”

倪可怔住了,显得十分难堪。马文通过她窘迫的表情推测:“怎么,难道你现在

没有住的地方?“

倪可摇头道:"不,我有住所。"

“离这里远吗?”

“......不算太远。”

“那就好。”马文说,“我打算今天下班后,到你家去看看你生病的女儿,如果有

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希望能尽一份力。”

听到马文这样说,倪可骤然变色。她浑身颤栗了一下,面色惊惶,

好像对马文的提议感到恐惧不已。

马文对倪可的反应感到大惑不解,他完全是一片好心,想帮帮

这对可怜的母女。他纳闷地问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倪可埋下头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女儿,恐怕没法见人。”

马文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