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他们就没再干过这种事。因为三个人都成年了,一旦遭到逮捕,报纸上就会刊登他们的名字。

但是,这次没有人提出要放弃计划。因为三个人都走投无路,想要找目标发泄一下内心的怨气。说句心里话,敦也根本不在意丸光园会怎么样,虽然之前的院长很照顾他,但他不喜欢苅谷,自从他接手后,孤儿院内的气氛越来越差了。

翔太负责搜集目标的相关信息,几天之后,当三个人再度聚在一起时,翔太双眼发亮地说:「有一个好消息,我查到了那个女老板的第二个家。因为听说她要去丸光园,所以我准备了一辆小绵羊跟踪她,查到了地址。她的第二个家距离丸光园大约二十分钟,房子很漂亮,闯空门绝对不是问题。听附近邻居说,女老板一个月也难得去一次。对了,你们不必担心,我不可能让那个邻居记住我的长相的。」

如果翔太的话属实,的确是好消息,但问题在于那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当然有啊,」翔太斩钉截铁地说,「那个女老板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她的第二个家也一定会有很多珠宝,而且还会有昂贵的花瓶、字画之类的装饰品。」

「有道理。」敦也和幸平表示同意。老实说,他们完全无法想象有钱人家里都放甚么,他们脑海中只有在卡通或是连续剧中看到的、那些没有真实感的有钱人家中的景象。

他们决定在九月十二日晚上行动,并没有特别的理由。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翔太那天刚好休假,但其实他并不是只有那一天休假,所以说,决定在这天行动并没有特别的理由。

幸平负责张罗车子。他发挥了之前当汽车修理工的专长,可惜他只接触过老旧车种。

十二日晚上十一点多,三个人打破了面向庭院的落地窗,打开了窗锁,用很传统的方式轻轻松松地闯进了屋。他们事先在玻璃上贴了封箱胶带,所以,并没有发出声音,玻璃碎片也没有四溅。

屋内果然没有人。他们打算尽情地物色值钱的东西,尽情地偷,但是,这份期待很快就落空了。

虽然他们找遍整栋房子,却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为甚么全身名牌的女老板的第二个家这么普通?太奇怪了,翔太感到不解,但没有就是没有。

就在这时,听到有车子停在附近的声音。三个人立刻关掉手上的手电筒,随即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敦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宝贝缩了起来。那个女老板居然回来了。不是说她不常来吗?但他即使想抱怨也来不及了。

玄关和走廊的灯亮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敦也下定了决心。

 

11

 

「喂,翔太,」敦也开了口,「你是怎么找到这间废弃屋的?你说刚好发现这里,但通常不会来这种地方吧?」

「对,不瞒你说,其实并不是刚好而已。」翔太露出窘迫的表情。

「我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瞪我嘛,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事。我不是说,我跟踪那个女老板,发现了她的第二个家吗?她在回家之前,在这家店门前停留了一下。」

「停留?为甚么?」

「不知道,只知道她抬头看着这家店的广告牌,所以我就注意到这里。在去她的第二个家察看后,我又绕回来这里,觉得万一遇到甚么状况时,可以在这里藏身,所以就记住了地点。」

「没想到这栋废弃屋是时光机。」

翔太耸了耸肩,「对啊,就是这样。」

敦也抱着双臂,发出低沉的叹气。他的眼睛看向墙角的行李袋。

「那个女老板是谁?她叫甚么名字?」

「叫武藤…甚么的,好像是晴子。」翔太也偏着头思考。

敦也伸手拿行李袋,打开拉链,拿出手提包。如果没有发现玄关鞋柜上的车钥匙,差点错失这个手提包。当他们打开停在路旁的车子车门时,发现手提包就放在副驾驶座上,立刻不加思索地放进了行李袋。

打开手提包,立刻看到一个深蓝色的长夹。敦也拿出皮夹,确认了里面的钱财。至少有二十万现金。光是这笔钱,这趟闯空门就值回票价了。他对提款卡和信用卡没兴趣。

皮夹里放着汽车驾照。原来她叫武藤晴美。从照片上来看,她很漂亮。听翔太说,她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完全看不出来。

翔太注视着敦也。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吗?

「怎么了?」敦也问。

「这个…手提包里有这个。」翔太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甚么?这封信怎么了吗?」敦也问,翔太不发一语,把信封亮在他面前。敦也看到信封上的字,心脏差一点从嘴里跳出来。

信封上写着──浪矢杂货店收。

 

致浪矢杂货店:

从网络上看到「只限一晚复活」的消息,真有其事吗?我相信真有这么一回事,所以决定写这封信。

不知道您还记得吗?我是在一九八○年夏天写信给您,署名为「迷茫的汪汪」的那个人。当时,我刚从高商毕业,真的很幼稚,因为我找您谘商的内容,竟然是「我决定要在酒店上班,但要如何说服周围人」这么离谱的事。当然,您斥责了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当时我还年轻,无法轻易接受您的意见。我诉说了自己的身世和处境,并坚称这是报答养育我长大的人唯一的方法,您一定觉得我很顽固吧。

但是,您并没有对我说:「那就随妳的便」,对我置之不理,反而向我提供了建议,为我日后的生活指引了方向。而且,指导的内容完全不抽象,充满具体性,甚至告诉我在甚么时候之前要学甚么,该做甚么,该舍弃甚么,该对甚么执着,简直就像是预言。

我听从了您的建议。老实说,刚开始还半信半疑,但在渐渐发现世事的变化完全符合您的预测时,我不再有任何怀疑。

我觉得很奇怪,您为甚么能够预测泡沫经济的出现和之后的崩溃?为甚么能够正确预测因特网时代的来临?

我知道自己问这些问题毫无意义,即使我知道答案,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所以,我只想对您说以下的话。

谢谢您。

我由衷地感谢您,如果没有您的建议,就没有今天的我,搞不好会在社会的底层沉沦。您是我一辈子的恩人,很遗憾无法用任何方法报答您,只能用这种方式向您道谢,同时,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在今后拯救更多人。

根据网站上公布的消息,今天晚上是您去世三十三周年,我是在三十二年前的现在向您谘商,也就是说,我是您最后的谘商者,我相信这也是一种缘分,不由得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