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叫我忘记奥运的事,如果我轻易听从了您的建议,代表我对这件事的热情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既然这样,不如趁早放弃训练,专心照顾男友。但如果您多次叫我放弃,我仍然无法下决心,就代表我对奥运很执着。

当我了解到这一点时,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我内心深处对奥运很执着。那是我自幼的梦想,无法轻易放弃。

有一天,我对我男友说:

「我比任何人更爱你,随时都想和你在一起。如果我放弃比赛,就可以救你一命,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所以,我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正因为我一直在追求梦想,所以才活得像自己,你也才会喜欢我。我时时刻刻想着你,但请你让我继续追求梦想。」

他躺在病床上流着泪。他对我说,他一直在等我说这句话,看到我为他的事担心,内心感到很不舍。他说,看到自己深爱的人放弃梦想,比死更痛苦。即使分隔两地,我们的心也会永远在一起,叫我不需要担心。他希望我继续追求梦想,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那天之后,我毫不犹豫地投入训练,因为我终于知道,所谓照顾,并不是整天陪在他身旁而已。

他就在这样的日子中停止了呼吸。他在临终时对我说:「谢谢妳带给我的梦想」,以及他脸上的安详表情,是对我最大的犒赏。虽然我无法参加奥运,但得到了比金牌更有价值的东西。

浪矢先生,真的很感谢您。如果没有和您通信,我差一点就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我对您深入的洞察能力深表敬意,也衷心地表达感谢。

或许您已经搬走了,我会祈祷您收到这封信。

月亮兔

 

翔太和幸平都说不出话。敦也猜想他们不知道该说甚么,因为他自己也一样。

「月亮兔」最后的这封信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她并没有放弃奥运,虽然她努力到最后一刻,但还是没有获选参加奥运,日本甚至没有派选手参加奥运,然而,她没有丝毫的后悔,她,由衷地感到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比金牌更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浪矢杂货店的功劳,因为看了敦也他们充满愤怒和焦躁写的信,相信自己选择了正确的路,信中的这番话应该不是挖苦和讽刺,否则,不可能写这么长的信。

敦也忍不住想要笑。因为实在太滑稽了。他笑得前俯后仰,一开始只是发出轻微的声音,最后终于捧腹大笑。

「你怎么了?」翔太问。

「不是很好笑吗?她真的是一个笨女人。我们是真的叫她忘记奥运,她却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释。因为结果不错,所以对我们表达感谢,还说对我们深入的洞察能力深表敬意呢,我们哪有这种东西。」

翔太的表情也放松下来,「有甚么关系嘛,反正结果不错啊。」

「对啊,而且,我们也玩得很开心。」幸平说,「至今为止,我们从来没有帮任何人消烦解忧过。虽然只是凑巧有了好结果,但既然她觉得谘商对她很有帮助,还是让人觉得高兴。敦也,你不这么认为吗?」

敦也皱起眉头,摸了摸人中。

「当然不可能不高兴啊。」

「对吧?我就知道。」

「但没有像你那么高兴。这种事无所谓啦,差不多该把后门打开了,继续关着门,时间都不走了。」敦也走向后门。

敦也握住门把,正打算打开时,翔太突然叫了一声:「等一下。」

「怎么了?」

翔太没有回答,走向店铺。

「他要干嘛?」

敦也问幸平,但幸平偏着头没有回答。

翔太走了回来,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在干甚么啊?」敦也问。

「又来了,」翔太说着,缓缓举起右手,「好像是另外的人。」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第二章/深夜的口琴

 

坐在接待访客柜台前的,是一个看起来超过六十多岁的瘦男人。去年没有见到他,可能是从公家单位退休后来这里的。克郎有点不安地向他自我介绍:「我叫松冈。」那个男人果然问他:「请问是哪里的松冈先生?」

「我是松冈克郎,今天来这里慰问演奏。」

「慰问?」

「圣诞节的…」

「喔。」那个男人恍然大悟,「听说有人要来演奏,我还以为是乐团,你是一个人吧?」

「是,对不起。」克郎脱口向他道歉。

「你等一下喔。」

男人不知道打电话去哪里,和电话中的人聊了两、三句话后,对克郎说:「请你在这里等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走了过来。克郎见过她,去年也是由她负责派对的事。对方似乎也记住了克郎的长相,笑着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今年也请多关照。」克郎说。

「也请你多关照。」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