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蔡昭对暮微宫殊不熟悉,唯一去过的密室还是宋郁之领她去的藏书殿暗阁,不过她幼承宁氏家训,知道天下机关之学,原理多是相通的。
要在室内建造暗室密道,无非头顶,脚下,夹层,这三处。蔡昭或以香灰观风势,或轻轻敲击砖面辨音,往往都能觑得关窍。
杨小兰不禁赞道:“落英谷到底家学渊源。”
蔡昭自豪道:“这不是落英谷的本事,是我外祖父教的,他可疼我了。”
杨小兰神色一黯:“我外祖父也很疼我,为怕娘亲和我受委屈,十几年来一直偷偷给我们送财帛物件。”
想起黄老英雄一家的惨死,皆是杨鹤影所致,蔡昭轻叹口气,拍拍杨小兰的肩头。
外头天色即将大亮,她俩就这么毫无头绪的在漆黑静谧的七重深宫中一通乱找,亏得两人轻功卓越,眼疾手快,要么是不曾惊动守卫,要么是悄无声息的将人点倒,也没闹出大动静。两名少女一口气摸了三座大殿,依旧毫无所获,不是根本摸不出来,就是摸到的暗室已被弃用许久,年久失修到几乎堵住入口。
蔡昭累出一头大汗,气急道:“不是我说先祖的坏话,既然当了名门正派,还修这么多密道暗室做什么,上回我见到这么多乱七八糟还是在魔教的极乐宫!”
杨小兰若有所思:“其实正邪之分,有时也难说的很。小蔡姐姐瞧我爹,凉薄自私,残忍狠辣,怕是比魔教贼人还要歹毒。我已下定决心,要为外祖父一家复仇。倘若今日苍天佑我成事,也不知将来天下如何议论我。到那时,姐姐觉得我是正是邪呢?”
她淡淡的说出要弑父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神情却异常平静。
蔡昭一怔,立刻道:“你为惨死的黄老英雄一家报仇,当然是正!”又犹豫着,“其实,我可以替你动手……”
“这件事,我一定要亲手做,否则我一辈子破不了心魔。”杨小兰摇摇头,“姐姐不知道,其实我十二岁起,就能在驷骐门来去自如了。到了去年,我更窥破了父亲武艺中几处大破绽。前阵子我时常想,若我不是这么怯懦,若我能早早带着母亲投奔外祖父,许多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蔡昭心头沉甸甸的:“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你们母女和黄家一起被一锅端了。
这话不好说,她只好换个话题:“再过一会儿咱们去万水千山崖接应致娴姑姑和舅舅他们,到时人多好办事,咱们一定能找出来。”
摸到暮微宫第四重的真一殿时,蔡昭发现东侧殿仿佛比西侧殿短了数丈,她心头一动,正要欣喜的跃过去,忽闻杨小兰轻叱一声,“有人!”
一道颀长的身影在大殿中若隐若现,走走停停,仿佛也在寻找什么。这人察觉到东侧偏殿的动静,当下毫不犹豫的飞扑而来,迅疾无比偏又毫无声息,犹如暗夜蝙蝠般,只有衣袍发出的细微扬风之声叫一直侧耳戒备的杨小兰发觉。
蔡昭反应甚快,尚不知来人是谁就拉着杨小兰钻进一间黑漆漆的偏厢内躲藏。
“昭昭,出来。”熟悉的男子声音在静谧的偏殿响起。
蔡昭浑身紧绷,心中怒骂这冤家!
微弱的夜明珠光下,年轻男子高鼻薄唇,侧脸线条利落俊美。
杨小兰自是见过这张脸的,“慕教主?”同时转头看向蔡昭,却看见女孩漂亮的脸颊扭曲的咬牙切齿。
“昭昭阿姐……”她有些吃惊。
“昭昭出来。”慕清晏的声音在静谧的偏殿尤其清楚,“我看见你了。”
杨小兰不知所措:“姐姐,我们……?”
“别理他,他诈我们呢!”蔡昭咬着腮帮子。
慕清晏环视长长的偏殿两侧,沉声道:“昭昭你到底出不出来?”
蔡昭躲在暗处冷笑,暗道有本事你就自己找。
“昭昭还记得朝阳殿外的玄铁巨锣么?”慕清晏忽道,“我现在数三下,你若还不肯出来,我就去敲响那面巨锣。到时惊动了所有人,鸡飞蛋打,一拍两散!”
杨小兰呆住了:“慕教主这是说笑的吧,把人都惊动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也身陷重围了啊。他是在吓唬我们的吧。”
蔡昭咬牙:“难说,失心疯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一,二,三……好,你真有胆色,我这就如你所愿!”慕清晏毫不犹豫的转身跃起。
蔡昭只好出来,压着嗓子低吼:“姓慕的你有完没完!”
慕清晏见到了女孩,目露喜色,伸手去拉她,蔡昭冷冷的闪避开。
“你离我远些!”她冷漠道,“你我之间,该说的已经说了,该了断的也了断了。此后你我还是互不相干的好!”
她嘴上发狠,心中却想这祸害发起疯来什么都做得出,此刻也不想过分激怒他,于是做出眼眶发红的样子,哀戚道,“倘叫我师父练成魔功,今日也不知道我能否活下一条命来。你若还有几分良心,就别来捣乱吧。”
杨小兰缩在黑黢黢的角落中,一只脚在阴影外,一只脚在阴影内,犹豫着是该出去助拳,还是再让蔡昭继续发挥天分。
慕清晏蹙了蹙长眉,分毫没有感动的意思,“我放任樊兴家取走血兰,导致戚云柯有机会练成《紫微心经》,这笔账你都不跟我算了?你这侠义只行了个半吊子啊。”
“你居然有脸说这话?!”蔡昭眼眶立刻不红了,两眼冒火。
慕清晏道:“小蔡女侠以天下安宁为己任,若因为我心存私念,而导致天下生灵涂炭,小蔡女侠难道不想取我狗命以正天下公道么?”
蔡昭气了个半死,狠狠道:“……你以为我不想?”
她心里委实恼火,但也委实知道打不过眼前这祸害,更别说目前得先应付戚云柯修炼魔功之事;最后气的一掌拍在身旁的大柱上,但顾忌着殿内守卫不敢使力太大。
冷僻的偏殿尘土飞扬,连宫梁上积年的老灰都扬了下来。
杨小兰默默从角落中出来,扯开落了自己一头一脸的蛛网。
蔡昭扭头就想走,慕清晏闪身拦在她跟前,“慢着,我还有两件事没说。”
“要说就说!”蔡昭的鼻尖险些撞上他铁硬的胸膛,急急刹住去势。
“第一桩。”慕清晏微微展开双臂,描金细纹的袖口垂落,露出玉骨般的细长手指,在昏暗的大殿中白的似乎发光,“昭昭你要是答应我,从今往后再不气我,再不从我身边跑开,以前你待我种种的可恨,我便一笔勾销了。”
“你,你说什么?”蔡昭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股熊熊怒火喷着灼热的烟气几乎从鼻孔冒出——这混账王八蛋,要不是他故意纵走樊兴家,根本不会发生眼下的事!
她怒道:“虽说我师父筹谋多年,无论有没有《紫微心经》他都会作恶,可闹到今日这个田地,要我舅舅和致娴姑姑他们须得以命相搏,难道不都是你害的么?!”
慕清晏笑了笑,“昭昭忘了,我是魔教教主啊,你不是时常念叨着正邪不两立么,加害北宸头领,挑拨六派分崩离析,原就是我的本分啊。”
蔡昭一噎。
杨小兰手指缓缓摸着背后,指尖触及一片铁器冰寒,戒备着。
“好好好,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蔡昭气极反笑,再度扭头要走。
慕清晏再度拦在她身前,“还有第二桩事呢。”
“你给我滚开!”
“我在樊兴家偷拿的那根血兰分枝上加了点东西。”
空气一时凝固。
蔡昭猛的扭回头,杨小兰定住了迈出去的脚。
慕清晏缓缓退后数步,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会任由戚云柯修炼《紫微心经》,而不做任何防备么?”
第138章
一大清早司徒辉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愈合多年的旧伤不住作痛,仿佛要出大事。
然而过崖的铁索俱已断开,不肯从命的原青阙宗弟子都被关押起来了,魔教两百年都无法攻破万水千山崖, 何况其余五派如今俱只剩些残兵败将。
司徒辉正揉着跳动的眼皮, 忽闻外头撞钟大响, 愕然竟是万水千山崖受袭的报警。
他心头大骇,脑门嗡嗡作响, 赶忙带上大批人马赶去万水千山崖,一路走来, 手下陆续发现在浓密草丛中躺着几拨昏迷的巡守弟子。
众人好容易赶到万水千山崖,打眼一看司徒辉差点没跌倒,只见每根铁索之上都不断有人涌上崖来,以觉远禅师和云篆道人为首的数名江湖高手守在每一架铁索机括前。
司徒辉当即明白,这是有内贼给巡守弟子与值守弟子下了迷药, 等他们全都昏迷过去后, 这人将弟子们拖入草丛, 然后发射铁索到对面,直到第二组巡守弟子到来之前, 都无人会来报告异状。
司徒辉不及多想, 赶紧指挥手下去抢夺铁索机括, 然而每从铁索上跳下来一位高手,敌方的势力便增强一分, 如此便陷入混战。
眼看情势危急,他顾不得受责难, 高声大叫:“来人, 快去找李文训!”
慕清晏, 蔡昭,杨小兰,三人伏在高高的宫梁之上,看着下方守卫急匆匆的向外赶去,嘴里纷纷喊着‘有敌上崖’!
杨小兰面露忧色:“看来是周女侠他们上崖了,我们是否要过去接应?”
“用不着。”慕清晏道,“我乘金翅大鹏上九蠡山时,看见他们正在赶路。他们最多比我迟半个时辰过崖,这个时候才被发现,应该已有许多人过崖了,我们还是先找戚云柯要紧。”
他目光转向蔡昭,“你在暮微宫摸了半天,可摸出些什么来?”
蔡昭咬着嘴唇,“宗门立派两百年,什么密室暗道的也太多了,这还只是暮微宫,若是师父藏在别处,偌大的宗门,不知得摸到猴年马月去了。”
慕清晏嫌弃道,“这么久了你还是就这么点本事,莫不是全部的小心思小算计都用来防备我了?这么一间间摸索何时是个头,难道不会找人问么?”
“你以为我没想过么?”蔡昭怒而回怼,“师父修炼魔功已到最后关头,必然躲藏的十分隐蔽,天底下大约只有李文训知道。可是难道让我去问李文训么?且不说李文训身边必然守卫森严,光是他自己的修为就非同小可啊,不打个半天根本生擒不了他!”
“李文训成名多年,恐怕打上半天我们也未必能生擒他。”杨小兰实事求是的补充。
蔡昭脸皮一红,赶紧挽尊,“何况他身边还有武功高强的护卫,就算我费了老大的力气生擒了他,看李文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要向他逼问出师父的藏身之地了,难不成真要严刑拷打?”
杨小兰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昭昭阿姐说的有道理,就是我们愿意拼命,时辰也来不及,是以去问李文训是行不通的。”
蔡昭受伤的自尊被抚慰了一把,感动的看向杨小兰,“小兰妹妹真懂事!”
慕清晏看两名少女越贴越近举止亲密,莫名生出一股不悦,没好气道:“你们若是省下互相吹捧的功夫,定然能想到,青阙宗中还有一人也可能知道戚云柯的藏身之处。”
蔡昭冷笑:“小女子愚笨,敢问慕教主高见。”
“还有谁啊?”杨小兰摸不着头脑。
“宋郁之。”
万水千山崖上激战正酣。
如今青阙宗上主要有三派人马,戚云柯的暗卫灰衣人,杨鹤影的驷骐门狗腿,宋秀之新招揽的广天门部众,不论修为高低,人数倒是不少。
攻入青阙宗的也是三路人马,周致娴所领的佩琼山庄弟子,觉性禅师带来的武僧,以及云篆道长召集的江湖群豪。其实云篆道长还去过太初观求助,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李元敏冷冰冰的表示太初观与北宸再无干系。
觉性禅师气的破口大骂,上官浩男哈哈大笑,游观月忍不住讥讽北宸六派如今人心四散。
周致娴安慰众人,表示如今太初观元气大伤,名声坠地,李元敏武功才学又只是平平,光是震慑弟子统合人心就力有不逮,何况率众前来襄助。
话虽这么说,然而激斗到眼珠发红之际,群豪依旧暗暗埋怨太初观。
好在因为事起仓促,司徒辉的手下一时没有全部赶到,眼看觉性禅师的铁杖越舞越近,正在左支右绌之时,司徒辉忽闻后头有人大喊‘援兵来了’!
上官浩男一刀劈开敌手,他个子高,最先看见熟悉的高瘦身影,暗道不妙,回头向众人道:“糟了,李文训带了许多人赶来了!”
周致娴闻言,反而上前几步。
她粉面含怒,横剑当胸,高声道:“李文训,我堂兄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勾结戚云柯将他杀害!你,简直歹毒之极!”
李文训冷冷一笑,“周致臻是戚云柯想杀的,我不过帮把手罢了,你不服气,自去寻他算账好了。”
觉性大师满肚子三昧真火,当下一杵禅杖,怒吼道:“那我师父呢?李文训你这狗东西,我师父年高德劭,一生行善无数,你也下得去手!”
李文训顿时狂笑连连,“行善无数?哈哈哈,年高德劭,哈哈哈哈……”
他目中恨意刻骨,“当初程师伯与我师父死的蹊跷,师兄们虽有怀疑,奈何尹岱是天下首宗宗主,师父和师伯下葬时,谁都不敢质问尹岱一句。当日,万水千山崖上汇聚了数千英豪,最后竟只有蔡平殊一个小姑娘敢仗义执言一句‘此事古怪’。”
云篆道长本是姜桂之性,嫉恶如仇,但这件事他也说不出口。
程浩与王定川下葬那日他也在场,师父清风观主与尹岱颇有私交,自然一句都不会说,但是回去后大师兄曾私底下跟他嘀咕‘其实姓蔡的小丫头并非无的放矢’。
青阙二老成名已久,生平大仗小仗无数,应敌经验丰富之极,纵使开阳长老再邪功盖世,出尽阴招,也不至于在三打一时直接殒命。
对此,尹岱的解释是:为了逼问聂恒城的秘密,他们决意要生擒开阳。杀人容易,生擒却难,师兄弟二人这才出了岔子。
李文训上前一步,啪的踩碎一块青石砖。
他悲愤道:“葬礼之后,师兄们暗中去找法空老秃驴,盼着他能出头声张正义,谁知,谁知,哈哈哈……”
李文训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怨毒愤恨,“谁知老秃驴转头就将此事告知了尹岱,尹岱至此生了忌惮,决心将程师伯与我师父座下的嫡传弟子尽数除去!此后,尹岱以报仇为名,不断鼓动师兄们去跟魔教贼子硬拼。有时明明知道是陷阱,明明敌众我寡,他也逼着师兄们去送命,不去就是忘恩负义,就是枉顾师恩深重!”
“我年纪最小,修为最低,这才没被尹岱放在眼里。短短数年之间,我眼睁睁看着师兄们一拨一拨的去送死,无人替我们两支弟子出头……最后只剩下我了!”
上官浩男皱起眉头:“法空上人这么做就不地道了,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告密。”
云篆道长不悦,“休得胡言。”
长春寺众僧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觉性大师怒而大喝,“姓李的你胡说八道,我恩师岂是这等卑鄙小人,不许你血口喷人!”
周致娴略一思索,也道:“当年尹老宗主耳目遍布天下,无需法空上人告知,想来他也能探知你师兄们的意图。”
李文训冷笑道:“尹岱偏私,世人皆知,法空大师却是偌大的好名声,无人不夸他仁慈侠义。既然这么仁慈,这么侠义,为何眼睁睁看着蔡平殊一人上涂山诛杀聂恒城?”
“蔡平殊拼死搏命之时,他在哪里?他安安稳稳的躲在地窖里,护着他的徒子徒孙!这念的什么经,修的什么佛,装什么慈悲为怀,还不是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觉性大师一时难以辩驳,云篆道长张口结舌,连周致娴都无言以对。
“你们不必多言。”李文训冷漠的摇摇头,“当年青阙三老,座下的嫡传弟子恰好是二十八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人称‘天下四方,二十八星宿’。到如今,死的死,残的残,散的散,就请法空上人下去,替我师兄们念念经吧……”
“你简直丧心病狂!”觉性大师怒吼。
李文训不再理他,“来人,先把崖边机括全都推下去,封住万水千山崖!”
“三师兄?”蔡昭抱着梁柱,匪夷所思道,“你胡说的吧,他怎么会知道?”
慕清晏道:“你以为藏身之地那么好找,随便寻个山洞就行了?修炼《紫微心经》最后一关何其凶险,分毫意外不得,什么飞禽走兽刮风下雨都可能惊扰修习,导致走火入魔——所以那些年久失修,不大牢靠的地道密室都不能用。”
“所以……”蔡昭若有所思,“师父只能找那种修缮完好架构牢固的密室。也就是说,他只能找近十几年收拾过的密室?”
她目光一闪,“尹岱的密室?”
慕清晏点点头,“尹岱执掌青阙宗三十年,不论是重新使用的陈年旧址,还是他新扩建的……他都详详细细的绘了图,交给长女青莲夫人。而这些,如今都传给了宋郁之。”
蔡昭颇是怀疑,“青莲夫人自然将辛秘都传给了三师兄,这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可是师父真的会使用尹老头的密室么?”
慕清晏冷声道:“你是盼着戚云柯用呢,还是盼着他不用呢?”
蔡昭不解这话深意:“你什么意思。”
慕清晏冷下脸来:“你是不是不舍得宋郁之扯进这件事?是不是不舍得让他出卖自己师父?”
蔡昭一时无语,气的当时就想扭头走人,远远离开这个脑壳有洞又小肚鸡肠的魔头,然后找床厚厚的铺盖将自己埋进去,这辈子都不出来。总算半途想起自己身在房梁之上,她才生生忍住了怒气。
杨小兰仿佛察觉到两人之间犹如洪水即将决堤的气氛,忍不住将自己缩的再小些。
蔡昭深吸了三口气,“慕清晏,我现在以三清祖师的宽容大度和西天佛祖的慈悲心肠跟你说……”
她拼命压制住自己急于飙高的嗓门,“都到了这等十万火急的地步了你能不能想些有气度有格局有见识的事别老扯这些芝麻绿豆!!”
慕清晏眼见女孩脑门青筋暴起,立刻见好就收,“我也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就是一时没想到嘛,别气别气,气急攻心容易走火入魔。”
蔡昭按着起伏的胸膛,“我若是走火入魔了,都是你害的……”
杨小兰实在忍不住了,出言提醒道:“不如我们先想想那宋少侠如今在哪儿?”
蔡昭懊恼,“糟糕了,三师兄和五师兄这会儿正躲在外头,等着我去与他们会和呢。我想此战凶险,他俩又都受了伤,就没去叫他们。”
“我们昭昭真是手足情深,这么心疼自家师兄,生怕他蹭破点儿皮。”慕清晏笑的阴阳怪气,“不过小杨女侠放心,宋郁之他此刻就在万水千山崖上,”
在李文训面无表情的指挥下,原本混乱的守方立刻行止有度起来,一部分拖住周致娴等人,另一部分拼死冲向崖边,不住的将悬崖边上巨大的铁索机括推下崖去。
丁卓拼命护卫最后几尊机括:“希望他们没毁去库房中的备用机括,不然就算将贼人歼灭,咱们又怎么出去呢?”
上官浩男安慰道:“放心吧,我们早就奉教主之命打造几尊铁索机括。等全歼敌人后,咱们在这边发出哨声,风云顶那头射来铁索,咱们接住就行。”
云篆道长眉头一皱,“你们没事打造铁索机括做什么?”
游观月一脸和善真诚无辜,“这难道不是外出郊游访亲走友跋山过河必备之物么?”
“哼,还是居心叵测!”云篆道长一甩拂尘向敌方挥去。
慕蔡杨三人离开暮微宫,疾速来到赤麟门外一座清雅大宅的不远处。
“你怎么知道他们被关在这里?”蔡昭疑惑。
慕清晏微笑道:“为了找你,适才我先摸去了守卫弟子所住的宿房,有几位热心人告诉我,宋郁之等人的关押之处。”
蔡昭木然,“呵呵,不知这些‘热心人’可还活着。”
“这个么,天若有情天亦老,各人生死各有命。”
“……”
三人迅速冲向大宅,一干守卫难以抵挡,不是被点倒在地,就是呜呼哀哉。
蔡昭掀开地板一路向下,空阔巨大的地窖展现在眼前,行至深处,果然看到了一间间整洁干燥的牢房,并且陆续找到了庄述等人。
见到是蔡昭来了,宋郁之先是一愣,随即面上羞愧:“昭昭,叫你见笑了。那日你我分开不久,师父的人就找上门来,将我和五师弟一道捉了回去。”
樊兴家连滚带爬的抱住蔡昭的腿,嚎啕大哭,“都是我的错师妹你打我吧我不知道师父会这么干啊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紫微心经啊啊啊啊啊我不该把血兰分枝给师父的……”
雷秀明烦躁道:“昭昭你有没有……兴家你别嚎了像什么样子,昭昭,我们都中了你家的细雨酥麻散,半点力气都没了……兴家闭嘴我自己说话都听不清了,昭昭你有没有解药?”
蔡昭的确有解药,可随身所带仅有一小瓶,哪够几十个人分的。
雷秀明抓抓脑袋:“我和兴家就算了,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解药先给郁之吧,他修为高,之前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运功三周天就能复原。”
最后,那一小瓶解药只够解开宋郁之与庄述等三五人的酥麻散。
慕清晏冷眼看宋郁之运功三周天,就迫不及待抓上蔡昭出去,同时毫不客气的使唤杨小兰,“请杨姑娘扶上宋三公子一道来。当心些,宋公子体弱。”
宋郁之黑着脸表示自己不用扶,与杨小兰跟上慕蔡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