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邀我去酒吧,说想进一步深谈。”

  “您没有接受邀请?”

  “时间太晚了,和不太熟悉的人一起喝酒也不愉快。”

  “哦。”

  出于工作关系,加藤一向对分辨他人说话的真假颇有自信,对新海美冬却把握不住。她或者在说实话,或者是高明的演员。

  “有没有听女同事们说过类似的事情,就是也曾被浜中邀请?”

  “不清楚。”她摇摇头,“我刚来店里不久,还没人跟我说贴心话。”

  “嗯。”

  正当加藤考虑下一个问题时,美冬突然说道:“请问,浜中先生为什么要偷我的信?”

  “这个嘛……”加藤有点犹豫该不该说,但如果不回答,她肯定不会信服。“这始终都是他说的,说觉得您似乎有了别的男人,他想查查对方是谁。”

  “啊?”美冬眉头紧锁,“那人是不是有病呀?”

  “反正不同一般。”加藤苦笑道,“就算他说的是实话,真的和您有某种特殊关系,去偷别人的信也不正常。”

  “我和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美冬严厉地瞪着加藤。

  “您的意见我们清楚了,回去后会认真探讨。也许还会有其他事情要问您,届时还请您协助我们的工作。”

  “我说的都是实话。”

  加藤刚要伸手取桌上的账单,她却早一步飞快地抢了过去。“你们不用管了,因为指定在这儿会面的是我。”

  “不行,不能这样。”

  “我还想再待一会儿,调整一下心情。”

  “噢,是吗……”加藤挠了挠头,“那就不客气了。”

  出了酒店,加藤问西崎:“你怎么想?觉得她在撒谎吗?”

  “不好说,但……”西崎回头看了看,小声说,“是个厉害的女人。”

  “同感。”加藤咧嘴笑了笑。

  回总部前,两人去了NeoTower酒店。白色的高层建筑在满是家常餐馆和日用品商店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出。

  加藤在服务台前拿出一张照片——从华屋借来的新海美冬简历上的照片,询问是否有人见过。

  头发三七分的酒店职员问了身边的好几个人,然后回到加藤面前。“没有人说见过她。”

  “住宿的客人中有没有叫新海美冬或浜中洋一的?是这样写。”加藤出示写有两人姓名的纸条。

  “您稍等。”职员动作麻利地操作电脑,写了一张纸条后返回,“浜中洋一先生住过两次。”

  “哦?什么时候?”

  “平成五年,也就是前年,十月份住过两次。”

  “前年……”

  “记录中没有叫新海美冬的。”

  这并不意外,搞婚外情的人写真名才怪呢。

  加藤又拿出一张照片,这回是浜中洋一的。

  “这位客人,我觉得见过几次。”职员边看照片边说。

  “大约什么时候?”

  “这个嘛,应该是今年。”他似乎并不确定。

  “有没有和女人在一起?”

  “呃,记不清楚。”职员为难地摇了摇头。

  加藤点点头,全记住是不可能的。

  回到警局,加藤马上把浜中叫到审讯室。听说新海美冬否认了与自己的关系,浜中从椅子上抬起屁股,使劲摇头。

  “她撒谎。竟然说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会呢?警察先生,请相信我。”浜中的眼神中充满乞求。

  “可你说过,总是她去办入住手续,但酒店里没有人记得她。”

  “客人那么多,估计忘了。”

  “但人家记得你。退房手续都是你办吧?那种酒店,在服务台办手续的绝大多数是男人,能记住你却记不住新海美冬,你不觉得不自然吗?”

  “就算你这样说……”

  “听说你以前也在那酒店住过。是前年秋天,和谁去的?”

  浜中扭曲的表情顿时没了劲头,像是冷不防被人戳中了要害。“那个……无所谓吧。”

  “是无所谓。你是不是玩女人的老手、和谁搞婚外恋、糟蹋了几个女店员,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想知道的只是恶臭事件是谁干的。既然发现了这东西,当然就要找出写这个的人。”加藤说着把一份复印的资料放在浜中面前——畑山彰子收到的那封恐吓信,“快坦白,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店员依次展开了攻势?新海是其中之一,畑山彰子也是。没有人屈从,你恼火万分,就干出了那种事。”

  “不是,不是。我没干那种事。请把美冬叫来,请让我直接跟她说。”

  加藤俯视着苦苦哀求的浜中,在脑中清醒地问自己,他看上去像是在演戏吗?

9

  “有两个人?”向井皱起了眉头。

  “这样考虑能说通。”加藤在向井的桌前说,心里却觉得这种说法肯定不会被接受。

  向井轻轻抱着胳膊,抬头看着部下。“你是说有两个变态?”

  “是否为变态尚不清楚,但我觉得跟踪华屋女店员的不止浜中一人,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个。据浜中本人讲,他只跟踪了新海美冬。”

  “新海不是否认了和浜中的关系吗?”

  “未必属实,还要考虑她顾忌仍要在公司继续工作的处境。”

  “你认为浜中的目标只是新海,对其他店员什么都没做?”

  “如果浜中对所有人都采取可疑行动,那他应该对所有人都否认。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坦白对新海那样做了。”

  “偷信的时候被发现了,所以无法辩解。”

  “对此,浜中说感觉新海有了新男友,想查清是谁,这才偷了信。这个动机我感觉很有说服力。”

  “接着说。”

  “对新海有如此异常的忌妒心的男人,会同时同样关注其他女人吗?畑山彰子收到的类似恐吓信的纸条,我认为是另一个人出于其他忌妒心写的。”

  “所以你说有两个变态。”向井嘴角微微一咧,“按你的思路理解是这样,在同一时期碰巧出现了两个人,都对华屋这家珠宝饰品店里的女店员有同样的感情。两人在同一时期对不同的女人产生了相同的忌妒心,一个人去偷信,一个人在店里放置了散发毒气的装置。喂,加藤,你觉得这可能吗?”

  “组长,你知道stalker这个词吗?”

  “什么?”

  “stalker。在美国备受关注的一个词,翻译过来就是跟踪狂。”

  “我很清楚你熟知国外的情况。那stalker怎么了?”

  “stalker是一种精神疾病。由于太喜欢对方,如果无法支配对方日常生活的全部,心里就不踏实。我认为浜中对新海的行为就是这样。这种stalker逐年增多,也许在日本早晚会成为问题。”

  “你是说跟踪狂在增多,同一时期出两个人也不足为怪?”

  “的确,在此案中,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同一时期,步调过于一致。”

  “你想多了。加藤,你平日是个合理主义者呀,怎么这回想出一个偏执的答案?”

  “假设不是偶然呢?”

  “你说什么?”

  “假定浜中是stalker,另一个人知道浜中的行动,乘机充当了第二个stalker。手法完全一样就是出于这一原因。后来,那人想嫁祸浜中,将毒气……”

  加藤还没说完,向井便开始摇头。“你刚才还说,stalker是一种精神病,也就是说,发病与本人的意志无关。所以,不可能因认定机会难得而变成精神病。”

  “所以,”加藤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第二个人不是精神病,而是在假扮stalker。”

  向井面露诧异。“为什么?”

  “这个还不清楚。组长,你看了昨天科学搜查研究所送来的报告吗?”

  “你是说技术方面的内容?”

  加藤点点头。“报告称,部件加工的部分经过了高度的研磨处理,可以判定是具有一流技术的人干的——是这样吧?业余喜欢雕首饰的人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一点。”

  “你认为这是第二个stalker干的?”向井又摇了摇头,“听起来很有趣,但仅凭空想无法展开调查。”

  “但——”

  “你该做的,”向井冷静地说,“是调查浜中周围是否有这种手艺精湛的人,并没有下结论说是浜中一个人干的。”

  “stalker经常单独行动。”

  “别再说stalk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