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我?Why?"
"因为你戴上过那枚玉指环."
听到阿环的这句话,我左手无名指关节又隐隐疼了起来,似乎那枚带有她鲜血的指环又套了上去.
我只能咬紧牙关说:"是的,我承认我戴上过那枚玉指环,但后来我把它送回去了,已经回到了它应该属于的地方."
"它应该属于我!"
她说话的样子又一次令人心悸,我只能浑身哆嗦着说:"现在我才知道."
然而,阿环的嘴角又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哼,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为什么要在死的时候,让自己的鲜血流到玉指环上?这是一个女巫教给我的秘诀--因为我的鲜血里包涵着我的灵魂,而玉指环本身就具有神秘的力量.当含有我灵魂的鲜血与神奇的玉指环结合在一起时,我的灵魂便在玉指环里永生了."
"我明白了,这就是玉指环上那摊猩红的污渍千年不褪的原因."
"对,这才是玉指环成为千年圣物的真正原因."
"因为你哀怨的灵魂,就附着在那血红的污渍里."天哪,左手无名指的关节更疼了!仿佛有一枚无形的指环正越箍越紧,于是我抬起了那根手指."你看一看这根手指吧,在半年前的荒村公寓里,它曾经戴着玉指环许多天,你的灵魂也曾经在这根手指上吗?"
阿环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无名指,点了点头说:"是,我当然认识这根手指.因为玉指环既是我的灵魂,也是我的身体--你的手指穿过了我的身体,而我则紧紧地拥抱着你,越来越紧,越来越热.."
"你抱得是那样紧,死死地缠住了我的手指,竞不肯让我将你拔下来--"
"因为你让我渐渐地苏醒了--在我死以前的那个夜晚,三百岁的老女巫告诉我:只有男人手指的温度才能使我复活!"
我的手指已经被她捏得发红了,使劲挣扎了出来,我颤抖着揉着自己手指说:"所以你说是因为我?因为我手指里的血液,使你重新感受到了男人的温度?"
"对,这就是我从玉指环中苏醒并复活的原因."
阿环没有继续逼迫我,反而后退了一小步,微微仰起下巴看着我.
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良渚古国的末代女王,竟是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重新获得了生命?
这是幽灵复活?还是凤凰涅檠?
我也战栗着后退了半步,身后就是冰凉的窗玻璃,雨点正隔着玻璃打到我背上.
但是,我不知从哪儿来了勇气,告诫自己绝不能再退让了,一定要把所有的问题弄清楚:"既然你都已经复活了,可为什么又说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呢?"
"因为那个老女巫告诉我:复活的日子只能有七天,复活七日之后,我就会再度死去."
"那你该怎么办?"
"想要延续我复活的生命,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阿环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摇了摇头说,"得到另一个人的灵魂!这样我就可以再延续七天生命."
突然我一下子都明白了,为什么阿环要在DV镜头前,对苏天平说自己只剩下七天生命?因为七天以后正是夺取苏天平灵魂,使他变成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的日子.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夺走了苏天平的灵魂?"
"是的,你一定看到了我对他说过的话.其实,那天我刚刚夺走了一个男人的灵魂,便又遇到了苏天平这个冒失鬼."
"可还是只有七天..七天.."突然,我感到后背心窜进了一股冷风,彻骨的恐惧瞬间贯穿了全身,我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推理,"就算你夺取了苏天平的灵魂,但还是只有七天的生命,现在已经过去了--"
"恭喜你终于想通了!"
还没等我讲完,阿环已说出了这句无比冷酷的话.
刚刚理出头绪的推理又变成了一团乱麻,我傻傻地看着阿环却说不出话来.
她对我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可我就像被定住了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我听见关门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追了出去,可阿环都已经跑下楼去了.
我赶紧抓上伞,飞快地跑出这黑与白的"家",只见在楼道的尽头,似乎晃动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不能让阿环跑了,因为我还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说完.
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梯,但在楼下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只有黎明前的凄风苦雨,洒落到绝望的眼睛里.
阿环真的跑了.
我大声地喊了出来,但只从远方传来阵阵回音.天明后便是茫茫人海,叫我到何处去寻找她?
现在凌晨5点多钟,我撑起伞走到雨中的马路上,茫然地看着城市的街景,四周除了雨声外一片寂静,所有的人们都还沉浸在被窝的梦乡中.
于是,我又想起了最后那关键性的问题--
就算阿环夺取了苏天平的灵魂,但她还是只能延续七天的生命.也就是说从苏天平出事那天起,七天之后阿环还是会死去的.而苏天平是在五天前出事的,那算下来阿环也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
所以,她必须要再夺取一个人的灵魂,才能使自己继续活下去,再苟延残喘一次七天的生命.
阿环实际只剩下两天了,她会选择哪个人的灵魂呢?
是的,两天后还会有一个人,如苏天平那样失去灵魂,变成一个可怜的植物人.
半年是多少天?一百八十天左右吧.
半年有多少个七天呢?大约有二十六个七天吧.
我不得不推导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结论--在半年来的二十六个七天里,阿环至少已带走了二十六个无辜受害者的灵魂.
那么下一个植物人会是谁呢?
或许两天以后,就会见分晓.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也是阿环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突然,我从路边的水洼里,见到了自己黑色的倒影..
荒村归来:
第六日昼
天亮了.
几十分钟前,我刚从阿环住的楼出来,撑着伞在雨中茫然地走着.
天空从拂晓的紫色,渐渐变成雨天的青色,四周也开始多了些人,这个
巨大的城市终于苏醒了.
忽然,马路前方出现了地铁标志,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便下意识地走入了地铁站.
也许太早了吧,离上班高峰还有一会儿,清晨的地铁站里没多少人.
地铁--这是对我来说太熟悉的地方,这里并没有一般人眼中的浪漫情调,更多是生活的残酷与忧伤.
然而,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打卡进入了验票口,缓缓走下清冷的站台.
早班列车还没有来,放眼望去站台上空空荡荡,但我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