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故事在线阅读:电梯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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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周就是交房的日子了,公司所有的员工都被动员起来,没日没夜地忙。
我们的大厦在三环路外,在古代有一座娘娘庙,后来拆了改成工厂的平房宿舍,再后来又拆了,改成我们这座大厦。报纸上都说大厦是这里的新地标,我们大厦也被吹嘘成引领时尚的商务中心。作为策划总监,我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概念都是我们一帮哥们儿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蒙眬状态下想出来的。然后我们就请记者吃饭,给他们发红包。他们拿了钱回到报社,假装自己抓到了大新闻。有一个女记者叫唐小麓的,还写了一篇分析性的报道,分析了我们整个地区的商业前景,也不知道她怎么琢磨出来的。这篇报道得了报社的好新闻奖,唐小麓也抖了份儿了。我们当然替她高兴,后来给她的红包也加了倍。
那天我正在广告公司和一帮美术设计人员加班熬夜设计新大楼上的广告牌,就接到了我们总经理的电话。他要求我火速赶回大厦,重新核对大厦住户的门牌号码,因为物业公司那帮笨蛋,把号码全给弄乱了,钉到墙上完全没了规律。比如说15层1521的牌子,钉到了1523上,关键是,不知道这样的错误他们犯了多少,所以必须重新对着图纸再核一遍。总经理说,急切之间找不到人做这件事,只能辛苦我回去核对一下,有了错误赶紧改过来。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钟,心想反正也回不去家了,就痛快答应下来,跟设计说我天亮再过来看效果图,就打车回了大厦。
我从物业公司值班的小姑娘那里拿了图纸,就去大厦里核对门牌。除了监控室里有一个保安外,整个大厦都是静悄悄的。我等电梯上15楼,按了呼唤钮,电梯就开了。我走进去,按下15,电梯门关上。我的意思是说,毛病就出在这里。电梯并没有向上走,而是向下运行。当时我还奇怪呢,这么晚了难道楼下还有人吗?
电梯在地下一层停下,门打开。这里是地下车库,照明还没来得及开启,满地都是建筑垃圾。我在电梯里等着,但并没有人上来。这就邪了。我有点儿紧张,往外看,外面十分安静,我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见。我走出来,环顾四周,除了电梯里的日光灯照见的附近的几堆垃圾,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嘟囔着打算回去,就听见电梯的门轰隆隆要关上。这可把我吓坏了,我可不想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等电梯。我赶紧回身死死按住呼唤钮,还好。电梯的门总算重新打开。
这次没有什么问题了,电梯重新上升,到了15楼。我开始由上往下一层层核对门牌,我一忙起来,就不知道害怕了,一直干到天亮,把核对结果放到物业的办公室里,然后再回广告公司看效果图。
2
早晨又去了广告公司,再回到大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很困,可我不能休息,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比如唐小麓就给我打来电话,问上周写文章,反复提到我们大厦,这笔钱该怎么算。唐小麓这孩子哪儿都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就是没脑子,不知道和我们开发商保持朋友的关系有多重要,一定要把彼此搞成庸俗的交易关系,每笔账都算得特清楚。我说:“这我得和领导商量一下,我们目前也没这笔预算啊。等我忙完这几天行不行?”
唐小麓就不高兴了,说:“好吧。不过我明天会再给你打电话的,我怕你忘了。”
我放下电话,就看见保安经理于奎溜达进来。他想说什么,看见我脸色不好,就把话咽了下去,问我要烟抽。
我就问:“你怎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于奎迟疑了一下,问:“昨天夜里你去地下一层了?”
我想起来夜里的蹊跷事,说:“是啊。我差点儿就忘了,咱们的电梯可能有毛病,我明明按的是15层,可它一定要先下到地下一层去。”
于奎问:“你确定没按错按钮吗?”
“那当然了。”我说,“怎么这事情很严重?”
于奎点点头说:“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管在几楼,也不管要去几层,电梯总是要下到地下一层,有一次还把我一个人关在外面了,我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这样的事情出了几回,我就开始留心了。今天早晨一来,我就调夜里的监控录像看,我看见你也下去了,还走到电梯外面。你没看见什么东西吧?”
于奎的口气让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我问:“能看见什么东西呢?”
“那我就说不准了。”于奎的表情越发神秘。
我推测:“会不会是地下一层的呼唤钮坏了?应该找人来修修。”
“这我想到了,也找人修了,不管用。这电梯刚安装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坏?”于奎压低了声音,“我啊,是怀疑咱们地下一层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劝你以后也小心点儿,比如坐电梯的时候不要往电梯顶上看,万一电梯里进来什么不认识的人,千万别让他站在你后面,他问你几点了,你可千万别说…还有,你要是必须晚上坐那个电梯,身上一定要带上家伙,你看我,就带着电棍。”
于奎说得我有点儿毛骨悚然,可我嘴上还得硬,我说:“至于的吗?你还相信这个?”
“小心点儿总是好的。你得承认,有很多事情科学是解决不了的。”
我冷笑道:“你那个电棍是电人用的,要是地下一层有人还成,要那个东西不是人呢?”
于奎说:“我已经想到这一步了,要不是人,我就先把我自己电倒。”
3
按照要求,楼道里应该铺上厚厚的地毯,但是因为很多垃圾没有清理,最后的施工还没有完成,所以地毯虽然买来了,却仍然没有铺。同样的道理,电梯里也覆盖了纸板,脚下垫的是压平的纸箱子,所以人在电梯里,更像是在一个盒子中。唯一和盒子不一样的是,有一块纸板搭歪了,这样就露出了一小块儿三角型的不锈钢墙面来。我见过物业公司或者售楼处的女孩子,总是禁不住诱惑去照那块儿不锈钢,顺顺头发啊抹个口红什么的。我是男的,没这臭毛病,所以我并没多在意。
在这个大厦里,我还就和于奎的关系不错。自从于奎跟我说了电梯的事以后,我要坐电梯时,都会去保安办公室叫上他。我们一起进电梯,倒还真没出过直接去地下一层的事情。可于奎不是为我服务的,他有他的工作,比如他经常要去应付挑剔的买主。不知道为什么,买我们这栋楼的浙江人很多,这些家伙都是卖打火机靠着几分几厘攒起来的家当,买个房也事儿事儿的,老找毛病。于奎每次去处理纠纷都带着电棍,他说:“我的原则是,骂绝不还口,但打是要还手的。”
总之,当老板叫我去电梯里去量一量今后电梯广告的尺寸的时候,于奎正好在大门外和一个骂骂咧咧的业主穷矫情。我看他实在忙,又正好是下午天还亮着,就壮了壮胆子,自己上了电梯。
我并没有打算去别的楼层,就让电梯门开着,自己拿着软尺,在那些木板上比画着。就在我专心致志地工作的时候,电梯的门关上了,电梯开始移动。
我这人工作的时候不容易分心,并没有留神这电梯是上行还是下行。结果电梯又停了,门打开。这时候我正好量到那一小块儿露出的不锈钢墙壁那儿。就当我把眼睛凑到不锈钢面前拿着尺子瞎比画的时候,猛然发现不锈钢墙面上模模糊糊多出了一张脸。
我当时就吓得丢了手里的东西,浑身汗毛倒竖,就差丢人地大喊起来了。这时候我才发现,电梯不知不觉地运行到了地下一层,而且,门还自己打开了。
我回头,电梯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而外面却是黑洞洞的。当时我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里。我一口气把一到十五层的按钮全按了,然后拼命按关门键。门不紧不慢地关上,电梯哼了一声就逐渐上行。走到一层可能也就几秒钟,可我的感觉就像一辈子那么长。在这期间我根本就不敢看那块儿不锈钢墙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靠着墙站,还是该站在电梯中央。
好在一辈子也很容易过去。电梯终于在一层开了门,我连滚带爬地出来,正好赶上于奎从前面经过。
我一把薅住他的袖子,一个劲儿地哆嗦。
于奎看见我问:“怎么了兄弟?你脸色不对啊?”
我把在电梯墙壁上看见人脸的事情说了一遍。于奎问:“你肯定不是你自己的脸?不是眼花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反光?”
“别开玩笑了。”我回想起来头皮还一阵一阵发炸,“那肯定是张别人的脸。有五官但是模糊的,但我看见了头发。”
“头发?长的还是短的?”
“…他没有头发,他是个秃顶。”我哆嗦得更厉害了。
于奎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快步走到电梯里,上下搜寻了一番,对我说:“我到保安部给你找个电棍,你带在身上。”
4
我是个好面子的人,可我此后也两三天不敢独自上电梯。当然我也不能要于奎的电棍,我总不能带着电棍进进出出,去见广告公司的设计,或者去见记者。
公司里其他的人并不相信我的遭遇,因为他们坐电梯很正常,想去几层去几层。唯一重视我的话的,就是于奎。有时候,我都想找人给看看面相,看看我是不是中邪了,或者是让霉鬼给缠住了。可惜,大厦交房在即,不可能有时间请假出去。
让我头疼的还有唐小麓,这孩子老是给我打电话,三句两句就扯到钱上,好像我是她报社的财务主任,我是该她的还是欠她的?当然我没法跟她发火,只能搪塞,后来她居然发展到亲自来找我。这天我刚上班,泡了壶茶正准备调整情绪,唐小麓就敲门进来了。
我嬉皮笑脸地对她说:“记者就是辛苦,亲自来第一线采访,真是让人佩服。”
唐小麓没好气地说:“心不苦命苦。”说完就大大咧咧往我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坐,也不看我,一个人闷头噼里啪啦掉上眼泪了。
我赶紧把泡好的茶给她斟上,心里琢磨这姑奶奶今天要演哪一出啊。
过了好半天,唐小麓看我盯着她,就是不发话,也觉得没趣,就拿纸巾擦眼睛,然后说:“你不问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我问。
“有人举报我收红包。”唐小麓说,“我不就是得了一个奖吗?就这么遭人嫉妒?害得我被领导盘问了一个小时,还警告我,说是真收了就除名。谁不收红包啊?你比我更清楚,跑房地产的记者能靠着工资活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怀疑我干的吧?”
唐小麓白了我一眼,说:“你是大抠门,胆子倒没那么大。”
老实说,我心里真有点儿幸灾乐祸,要是唐小麓被除名了那我得省多少心啊。可我脸上不能表现出来,我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绝不可能是专门儿来找我诉苦的,也许就是来要钱的,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堤内损失堤外补。
我拍了拍胸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跟哥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不惜力气。跟你说,我还真认识私人侦探,要不帮你把那个告黑状的家伙查出来?”
“别净说没用的了。”唐小麓说,“查出来我还能杀了他?我今天来是想让你们公司给报社写封表扬信,就说我采访深入,拒绝你们请客吃饭,反正把我写得两袖清风就行了。盖上公章,直接寄报社去。我得把我的形象挽回来。”
我放松了。这太好办了,只要不提钱,什么都好办。
唐小麓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我:“信我都写好了,你把它打印在你们的公函纸上,盖上章就能寄了。”
我正要把U盘插到电脑上,电话来了,是总经理的。他在电话里说:“小姜,你去趟地下停车场,我要在入口处放个易拉宝,你去现场看看做多大尺寸的合适。”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放下电话,拿了把手电,心里发虚,看看唐小麓,说:“你要是没事的话,先陪我去转一圈?你也该看看咱们大厦进展到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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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有点儿害怕。当时我觉得是白天,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再加上前一天已经有工人把地下停车场打扫了一遍,垃圾什么的都没了,我拉着唐小麓下来,是为了保险,心想这下总该没问题了吧,没想到她倒把麻烦给招来了。
在电梯里我就有点儿紧张,没敢看那个不锈钢的三角区,结果唐小麓无意间站到了那块儿不锈钢墙壁的前面,正好把我的视线挡住。到地下一层门开的时候,我闻到外面涌进来一股霉变潮湿的气味,那肯定是工人洒过水的缘故,现在很多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使用多年,也还会有这种味道。
由于电源还没有接通,我带了手电。在前面向停车场的出口方向走去,唐小麓跟在我后面,嘴里念叨着这地方拍恐怖电影还不错。远处有微弱的亮光,那是停车场的出口,一个斜坡通向地面,光顺着斜坡照进来。我就是要去那里,大约有四五百米的样子。
唐小麓突然在后面拍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她小声跟我说:“有人。”
难道是有工人在摸黑干活?这不太可能吧。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用手电照过去,是一堵白墙,上面还用红漆刷了一个箭头,底下写着“安全出口”,箭头是指向我们乘坐的电梯方向的。墙上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我开始移动手电,想划个圈,结果划到一半的时候感觉一个像影子一样的东西闪了一下。
我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唐小麓更是抓住了我的手,显然她也看见了。
唐小麓说:“我们回去吧。”
我完全同意她的建议,她在前,我在后,一起向电梯跑去。我的手电一直照着她前面的路,就跑得慢了点儿,没想到她刚进去,电梯门就关了。我赶紧去按呼唤钮,可惜已经晚了。这个该杀的女人,竟然自己坐着电梯升上去,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黑暗和霉气包裹着我,我拿出手机,哆嗦着拨打于奎的办公室,却怎么也拨不通,这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手机信号。
我吓坏了,我只能靠在墙上,用手电不停地照着四周,害怕突然有一只毛茸茸的手摸上我的脖子,或者有一张狰狞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更让我紧张的是,电梯升上一层后怎么也不下来,我拼命地按呼唤钮,它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时间是如此漫长,我绝望地想,也许我就要死了。
我的感觉,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事后于奎跟我说,顶多也就五分钟),电梯门忽然打开了,于奎带着四五个小伙子冲了出来。他们人人手执电棍,看见我就是一愣。
于奎说:“你怎么在这儿?我靠,我差点儿没一棍子砸你脑袋上。”
我这才放松下来,可心脏还是在不停地跳,跳得发疼。我蹲在地上,竟然丢人地哭了起来。
6
于奎告诉我,电梯门在一层打开的时候,唐小麓是躺着的,嘴里吐着白沫。他们七手八脚把她抬到办公室,又掐人中又抽小嘴巴,这才睁开眼睛,说我还在下面。
我抹了抹眼泪,和于奎一起去看唐小麓。唐小麓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也没了刚才那股小姐的派头,只是一个劲儿地抽噎。
她说:“你们的电梯里有鬼。”
于奎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唐小麓断断续续地说:“我跑到电梯里…想回头叫姜诗文…然后就有只手把电梯关了…那不是我的手…我进来的时候,电梯里是没人的…好像这个人一直站在纸板的后面,突然就出来了,他就和我面对面,还冲着我笑了笑…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唐小麓肯定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话都说不成句子,牙齿打战的声音清晰可闻。
于奎又问:“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是小…小…老头儿,秃顶,驼背,一笑满脸是褶子…我不说了…我再也不来你们这儿了…”
于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就是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于奎可能认识这个秃顶的老头儿。上次我跟他说在电梯墙壁上看见一个没有头发的人脸,他的神色也是变了一下。
于奎把我拉到门外,小声说:“我怀疑真是有什么鬼怪,纸板和电梯墙壁几乎没有空隙,不可能藏着人。而且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只有这姑娘一个人躺在里面。这样吧,我和你出去买点儿香烛纸钱什么的,咱们晚上趁着人少去祭拜祭拜。马上要交房了,吓着业主可不是好玩的。”
我说:“你去吧,我都不想在这儿干了。”我的眼泪虽然已经擦干,可浑身的冷汗还在出,凉飕飕的。
“别瞎说,那鬼是冲着你来的。为什么那么多人看不见就你和这姑娘看得见?你不去这个孽缘解不了。再说了,这儿以前是个娘娘庙,周围高人不少,没准咱们能访个什么大师出来,给解解迷津也成啊。”
“那她怎么办?”我指指屋子里的唐小麓,“她是不是也被缠上了?”
于奎看了一眼,说:“我跟她说说去,愿意就跟咱去,不愿意那就让鬼以后缠她一个。这女的不是善茬儿,鬼怪就喜欢她这样的。”
“我不去。”唐小麓听完于奎的话就说,“我还得赶个新闻发布会呢,没时间和你们装神弄鬼。”
“别啊。”于奎说,“你忘了那家伙是怎么吓唬你的了?他要是跟你没完怎么办?”
“我又没得罪过谁,他凭什么和我没完啊?”唐小麓固执起来,“老实告诉你们,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你们这个鬼地方,我还会跟全城跑房地产的记者说,你们这儿闹鬼。”
7
我们大厦面前,是一条不宽的马路,对面就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区,从小胡同里穿过平房区,是一个集贸市场,那里就是古时候娘娘庙的所在地。市场是以前赶庙会时就有的。
这片平房区在最早的时候属于某工厂的家属区,后来工厂倒闭搬走,工人和家属都留了下来,有很多就靠出租房子为生。所以,这里很乱很嘈杂。但也不知道政府是怎么想的,非要把这里规划成一个商业中心,所以就有了我们大厦。于奎跟我讲过,当初拆迁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多人不搬,房子就是强拆的。我想,迟早,对面这片低矮的平房也会被夷为平地,然后盖起高楼。
我跟着于奎,就像挨了打的小弟跟着大哥一样,我们几分钟就走到了那个混乱的市场上,这里卖菜的,卖肉的,卖水果的摩肩接踵。于奎带着我走到最后一排,那儿有一间低矮的小屋,卖各种杂物。
外面阳光灿烂,屋子里却很黑也很冷,于奎从一大堆货物后面把主人找了出来,那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胖女人,胳膊上还有套袖。于奎说:“高师傅,我们这是真的没辙了,所以又来找你了。”
于奎这么说,显然是以前就找过这位高师傅。
高师傅抬头看清楚是于奎,叹了口气,又看看我,开始摇头。于奎立刻央求她说:“高师傅,你可无论如何给我们想想办法,现在闹得越来越厉害,我们都没法正常地工作了。”他说着就给高师傅上了根烟。
高师傅嘟囔了一声,说:“作孽啊。”叼着烟坐在小板凳上,招呼我说,“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我走过去,高师傅就问生辰八字。我哪儿记得清阴历,只好把阳历的生日报了出来。高师傅的眉头马上皱了,换算了半天。
高师傅说:“你没什么太大的事,正好是冲太阴,那个鬼魂看见你,不由自主地就会出来。你们小心点儿,今天晚上子时,一定得烧点儿纸,心要诚。此后,就不要单独去那里了,更不要两个人一起去。”
她接着又对于奎说:“根源还是在你那儿啊,你得想办法消孽。”
于奎诚惶诚恐地说:“高师傅你说,我该怎么做?我一定一点儿不打磕巴地做。”
高师傅转过身去,在身后一只破旧的木箱中翻找着,拿出了一个破塑料袋,里面是印制粗糙的冥币,还有看上去就放了不少年头儿的香烛。她对于奎说:“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你和他一起去闹腾的地方烧点儿纸钱,多念点儿地藏经,不会念经的话,佛号总会念吧?但你不要和他在一起,离他要远一点儿。”
于奎问:“为什么要远一点儿?”
高师傅叹口气:“那家伙实际上是冲你来的,捎带着他也是为了引你出来,你离他远点儿,安全。他不会有什么大灾,你可是要有血光之灾的。”她又掐指算了算,嘀咕道,“不对啊,应该还有一个人啊?”
“对,是还有一个人被吓到了。”我插嘴说,“不过那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家已经走了。”
高师傅摇摇头:“不去解这个孽缘,会走很长时间的霉运。”
于奎问:“这样就真的管用吗?”
高师傅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符来,和塑料袋一起交给于奎:“符不要轻易用,只能用来救命。管用不管用,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只能另寻高人了,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让你们防护一下,看那家伙愿意不愿意饶你。多小心就是。”
这时外面有人喊高师傅,是来买劣质卫生纸的。于奎赶紧摸出一张百元大钞给了高师傅,带着我走了出来。
外面暴土扬尘,我和于奎站在路边,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8
夜里差五分钟十二点,我和于奎拎着家伙站到了电梯里。我们不敢不去,我们担心鬼缠身,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担心饭碗砸了。这个地方虽然凶险,可上司对我们还不错,要是想再找一家这样的公司也难了。所以,对于电梯和地下停车场的古怪,我们都抱着希望,那就是能解决最好解决了。再说我们都是男的,被鬼怪吓跑也太说不过去。
电梯里那块儿露出的不锈钢墙壁已经被遮挡。但是明天,那些硬纸包装什么的都要撤去,这也是我们决心今晚解决问题的原因。
电梯哼了一声,平稳下降,我和于奎都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我们也不敢看别的。
地下依旧很黑。依照高师傅吩咐,我打着手电走在前面,于奎走在后面。走了大约二十米,于奎找了根大柱子停下来,而我继续向前。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两条腿都在哆嗦。
我走到那块写着“安全出口”的墙壁边,大概离于奎已经有五十米了吧,就把脸盆放下,把香烛点燃,在盆里烧纸,跪在盆前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着南无地藏王菩萨。念叨了几十遍,周围没有任何动静。纸烧完了,盆里的火焰逐渐熄灭,蜡烛光还在摇曳,这情形实在太诡异。我想,要是再这么待五分钟,我一定会崩溃。
我突然看见一个佝偻着身体的影子,在墙上晃悠着。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个影子不是一闪即逝,而是停留在那里。光影浮动,我乍着胆子回过头去,身后却没有一个人。
鬼没有影子,影子就是鬼。
我问:“尘归尘土归土,你为什么在这里?”
黑暗中声音飘过来:“这就是我的家。”
我说:“你怎么才能走呢?我该怎么做?”
飘过来的声音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害怕,该走的时候我自然就走了。”
影子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了秃顶,看到了那个老头儿的完整轮廓。他的脸从墙面上扭过来,满脸皱纹。他说:“我是电工。”
我大致明白了,他好像是要提醒我什么。胆怯开始一点点退去,我说:“你有话就说吧。”
“停车场的电路有问题,你们千万不要合闸。”他说,“有些线接错了,会短路的,会烧到燃气管道,你看看你们的燃气管道都露在外面,一旦烧起来后果不能想象。我真不知道现在的房子为什么盖得那么糙。其实,这大楼烧了我才高兴,可是,我是电工,还是忍不住和你说了。看你可怜,提醒你一声。”
“那该怎么做?”我有点儿犯晕,“再过两天这就要启用了。再说我有什么证据说电线接错了?我不能像你一样钻到墙里去看。”
秃鬼叹了口气,说:“那你就什么也别做了。”
我接着问:“您老这么吓唬我们,是不是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件事?”
“也不全是。你别问了,以后不吓唬你就是了。”他说,“别再烧纸了,小心着火。还有,你不要和那个保安头子提我,我和他是有账要算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一阵风吹过,浑身打了个冷战,香烛全都灭了。
我收拾好东西,回头去叫于奎,这家伙居然坐在柱子边睡着了。我晃悠醒他,说:“走吧。”
于奎一个激灵醒过来:“我怎么就睡着了?你看见什么了?”
我摇摇头:“什么都没看见。我觉得那个高师傅是个骗子。”
9
我是早晨才知道地下停车场要试电的。我担心出什么事,但又不好明说,就借口给唐小麓的报社寄表扬信去了邮局,反正这也不是我职责范围的事情。我从邮局出来的时候,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心里就是一紧,连忙往回赶,一到公司就听说于奎出事了。
于奎早晨例行调看监控录像,实际上是想把我和他半夜下电梯那一段给抹去,因为这东西留着的确不好解释。他在看录像的时候,突然发现地下车库他靠的那个大柱子上面的节能灯泡掉了下来,就垂在半空中晃悠着。当时电工还没来上班,他就带着人和梯子下去,心想不就是安个灯泡吗?没想到那个灯泡就那么寸,即使登到梯子顶端也还是够不着。于奎个子高,说那我来吧。结果他够着了。
据保安们讲,于经理手一接触到灯泡,全身就开始放蓝光,整个地下车库的灯都闪了一下。大家都傻了,因为按道理来说车库的电路是不该带电的。于奎就那么在空中挣扎着。还好有一个保安胆子大,一脚踹倒了梯子,于奎重重地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头也破了。
总经理这才意识到车库的电路跑电。他简直快气疯了,当即把刚赶到的电路工程师连带工程部经理臭骂了一顿,接着通知财务停止给工程公司付尾款,要求他们在一天之内全面检查电路。到了中午,想起应该去看看于奎,才叫上我,开车奔医院了。
除了骨折,于奎也没什么大事,但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目光也不那么果决,而是显出呆滞来。他嘴唇哆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总经理安慰了他半天,说是要多发他一千块钱奖金。于奎只好点着头,说自己没什么事。
总经理对我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你在这照应一下,看于经理有什么需要。然后快点儿回公司,还有一大堆活儿呢。”
我点点头,把总经理送到楼梯口。回到病房中的时候,竟然看到于奎在哭。
于奎说:“我可真够倒霉的,招了邪了。”
我心里自然明白,这些都是那个秃鬼做的手脚,但我不能说。于是我问他:“我总有一种感觉,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秃老头儿?”
于奎点点头:“兄弟,到这份儿上我也不瞒你了,我是认识那个老家伙,而且,也算是我要了他的命。”
这话说的,于奎怎么和人结下了性命仇呢?
据于奎说,当初我们公司在这块地方做拆迁的时候,就很不顺利。原来的这些住户,大多是一个工厂的工人,彼此通着气,所以心特别齐,谈判进行得相当困难。公司董事长看见这种情况,大发雷霆,要求在一个月之内彻底解决。
总经理苦着脸找于奎想办法。于奎说,他已经观察了有一段时间了,他发现这些住户的头子,是一个叫周全的秃顶老头儿,这家伙原来就是工厂里的工会主席,和开发商与拆迁公司对抗,就是他的主意。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想事情获得突破性的进展,就得把周全给制住。
总经理就问,能有什么好办法?于奎拍着胸脯说:“看我的。”
当天晚上,于奎就带着几个保安,开了辆车,在周全家门口等着。周全的规律他已经摸清楚了,一吃过晚饭就去各家串,到了将近十一点才回家。这天晚上十一点刚过,就看见周全溜达着往这边走。于奎咳嗽一声,几个保安不由分说,架起这老头子就上了车。
老头儿刚开始还嚷嚷,于奎二话不说,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这回老头儿不吭声了。汽车上了三环路,从立交桥上一直往郊外扎去,保安还拿黑布把周全的眼睛蒙上。老头子没见过这架势,吓得手脚冰凉,以为这帮人是要把他拉出去活埋。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到了远郊的山里。于奎他们把车停下,一脚把周全踹到车下面,然后扬长而去。
“那还是冬天。”于奎说,“据说老头子自己在山里,直转悠到天亮才搭上车,第二天下午才找回了家。当时他们家里人都急疯了,哭着求老头子别再管拆迁的事儿。连惊吓带风寒带累着了,老头子就病倒了,说是心脏病发作,过了一个星期就死了。再后来,拆迁的事儿就顺利多了。政府也派人来做工作,说这儿的商业中心是重点规划。你想,大家没了主心骨儿,又加上政府出了面,谁还扛着啊?”
就为这件事,公司给了于奎两万块的奖金。于奎就拿着这个钱,回老家把婚给结了。
“我哪能想得到这老东西阴魂不散啊。”于奎说,“我心里也含糊过,琢磨是不是会遭报应,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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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件事情以后,我坐电梯再也没遇到过直接到地下的情况。那几天地下又跟炸了营似的重新施工,但车库最终没能按期完成。
交房的那一天,好多业主都为这个事找茬儿,他们操着南方话在那儿嚷嚷,也听不太懂。于奎不在,总经理只好亲自出马,保证了无数次,说一周之内一定交付使用,说得嗓子冒烟,当了溜溜一整天的孙子,这才安抚下了业主们的情绪。
没多久,公司的董事会就决定撤换总经理。我想,这也是一种报应吧。
于奎一个多月以后出院了,腿有点儿瘸,但精神还好。他老婆即将生产,他说得请个长假,新来的总经理没打磕巴就同意了。于奎走后,到现在我还没和他见过面,也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公司的表扬信寄到唐小麓的报社,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封举报信,上面列举了很多唐小麓要红包的蛮横要挟行为。我听说这件事情后头都大了,赶紧把唐小麓留下的U盘找了出来看。别说还真是的,名称是表扬信的文件,里面却是一封踏实的举报信。我那天被吓糊涂了,看都没看就去打印盖了章。可这也怨不得我,要说搞错,也是唐小麓先搞错的吧?也许就是在报社,被人在文件里做了手脚呢。
唐小麓他们报社的领导立刻决定把她除名。房地产是报社的广告大户,报社也不敢轻易得罪,对房地产商耍态度,砸的可能是整个报社的饭碗。
唐小麓给我打电话,问能不能在我这儿找个工作。我说:“没问题啊,只要你敢坐我们的电梯就行。”
唐小麓不吭声了,此后就与我失去了联系。我想,秃老头儿说得没错,唐小麓走背字了。人得尊敬别人,干什么都得讲个规矩,讲个道义,老觉得自己是根葱,四处招摇着,迟早有一天就得把自己折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我接到了于奎打来的电话,说现在他在老家开了个饭馆,让我有空去找他玩儿。“这儿的人都没意思透了。”他说。
我问他:“你生了个儿子还是闺女?”
于奎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压低声音对我说:“那个秃鬼还真的不饶我,准备缠我一辈子。”
于奎的老婆生的是儿子。奇怪的是,这孩子一生下来连胎毛都没有,满脸是皱纹,到了现在满月了,还一根头发不长,一条皱纹不少,于奎怎么看怎么像周全。
我笑了,欠的总是要还的。
我们的电梯后来还是出了点儿问题,通风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电梯公司派人来修,我一时好奇,就过去看。
看着工人在那里拆卸,我随口就问:“有时候电梯总会自动降到地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这电梯先进啊。”工人回答,“它可以设定安全模式,在特定的条件下,人一上去就会降到地下去,不管按的是几层。这么做的原因,是一旦发生意外,可以以最快速度逃生。”
工人还给我指那个安全模式的按钮,就在墙壁的一侧,有个小扣门,上面还有锁。“电梯出厂的时候就是安全模式的,我们安装的时候忘了改了。”他们说。
不过我还是觉得,用周全老头子的鬼魂来解释这件事情更合理些。一个为了自己的家被吓死的老头子,心里得有多大怨恨啊?他是想报仇,可关键时刻心又软,还救了我们这个大厦,这真是个有觉悟的鬼啊。有时候想起来,我还挺感激这老头子的。就让于奎这后半辈子,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吧。
“这是什么?”工人从通风口里拿出一张黄色的小纸条。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上次高师傅给我们的符。没想到于奎把它贴到了电梯顶上,他一定是在那天晚上我们烧纸的时候干的。我了解他,他是怕被鬼封了后路,结果时间长了,那道符竟然被吸到旁边的通风口里去。
我抢过纸条,撕了,嘴里说:“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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